此时端庄得坐在凉亭里的周氏开口道:“今日将妹妹叫过来,不为别的,就是大小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整日这样顽劣也不是办法,是不是?”周氏说到这里似是无奈得叹了口气:“虽然云舒只是个女孩子,可是现下到底是老爷唯一的孩子,如此下去岂不是让人笑话?还望妹妹不要怪我多嘴才是!”
“连容不敢,是妹妹管教无方,纵得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回去妹妹自当严加管教。”连容不卑不亢得回到。
周氏皱了皱眉,她最讨厌连容这副高傲的样子,似乎什么人都入不了她的眼,她的表情落在郑姑姑眼里,郑姑姑立马插话道:“二夫人怎么也不问问大小姐今日闯了什么祸,就想三两句话带过去吗?”
“是妹妹心急了,夫人莫怪。”连容忍了忍转头看向一旁的云舒:“云儿?你干了什么?”
云舒缩了缩脖子,连容自来在她面前不拘言笑,现在如此厉声喝问,云舒早已吓得魂不守舍,只好结结巴巴将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越说声音越低,连容的脸色也越沉,待云舒话落,直接将头埋在了胸前。
连容没有理会她,刚要开口,就听一直没有出声的四姨娘笑着道:“大小姐也是一片孝心,不过下次要是想要胭脂可以去四姨娘那,姨娘送给你好不好?”
云舒没敢吱声,只是小心翼翼得瞅着连容,只听连容客气得说到:“多谢姐姐,早就知道姐姐心灵手巧,不过不敢麻烦姐姐,小孩子家淘气,姐姐不必理会她。”
四姨娘还待说什么,就听不甘寂寞的二姨娘插话道:“人家不领你那情,你就别上赶着了,说不定人家根本瞧不上你那些东西。”
“姐姐,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连容刚要解释,就听邵夫人不耐烦得打断道:“妹妹的意思咱们都明白,留着改日再解释不迟,现在眼瞅着老爷就快回来了,妹妹还是尽快将这眼前的事处理了才是正经。”
连容听到这里已经知道今日之事只怕不能善了,于是开口道:“今日全是妹妹的不是,妹妹管教无方,云丫头年幼不懂事糟蹋了府里的园子,还请夫人责罚!”
周氏气得险些站了起来,好你个连容,一边说是自己的错,一边又拿云舒年幼说事,她平了平心口的怒气,才笑着道:“妹妹说得在理,这事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老话说得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做错了事就得受到点教训,免得府里人有样学样,以后我这家也没法管了不是?”
连容心中冷笑一声,回到:“夫人治家有方,所言甚是,连容愿意受罚,以儆效尤。”
周氏嘴角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她瞟了一眼凉亭外的母女俩,淡淡得开口道:“错是大小姐犯的,怎么能让妹妹受罚呢?那岂不是让外人觉得我处事不公?妹妹放心,大小姐身份贵重,我怎么敢拿她怎么样?不如这样吧,既然大小姐精力旺盛,如此好动,不如就去佛堂静静心,跪上一天吧!”
见连容松了一口气,又接着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前几日怀恩寺的大师来看了宅子,说是咱们府里功德不够,所以咱们姐妹一直没能给邵家传上香火,便赠了大金刚经一卷,以供咱们闲时抄写,正好,昨日我才听老爷夸奖过大小姐字习得不错,那就劳烦大小姐动手抄它一份吧!说不定能为大小姐求个弟弟也说不定,到时候也许我就得给妹妹腾地方了。”
说完周氏便起身道:“行了我们走吧,郑姑姑,你找人将这园子收拾收拾,乱七八糟成什么样子?”
“是,夫人!”郑姑姑一脸畅意得回道。
一群人经过云舒母女身旁的时候,周氏状似随意得道:“再过三天,我就要去怀恩寺还愿,到时还望能看到大小姐亲笔所抄的经文。”语气着重在亲笔二字上停顿了一下。
“姐姐放心,妹妹定将亲自敦促她。”连容双手握拳,面色不变的回道。
“有妹妹这话我就放心啦,行了,咱们都回吧。”周氏满意得带着众人走了。
没多久整个花园就剩下云舒母女和邵兰邵析四人,三人老老实实得跪在原地,头都不敢抬,过了许久才听连容开口道:“你们三个全部到佛堂来。”
说完连容先行一步,云舒三人紧跟其后,很快到了邵府的小佛堂,不大的佛堂里供奉着一尊送子观音,香案上摆满了贡品,地上则放着数个蒲团。
“跪下!”连容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响起。
云舒三人赶紧并排跪下,眼睛巴巴得瞅着地面,似乎不抬头就能躲过连容的怒气。
等了片刻连容的声音才再次张起:“邵云舒,你知道你今日错在了哪里吗?”
云舒忍了忍,终是抬头看向连容:“回娘的话,云舒不该糟蹋了府里的花园。”
“还有呢?”连容厉声问道。
“还有,还有不该逃学去采花瓣。”云舒底气不足得回到。
“还有呢?”这次连容连语气都不变。
“还有,还有……”云舒求救得看向一旁的邵兰,邵兰也急得直摇头。
“行了,不用看她了。”连容开口道:“邵云舒,接下来这些话我只对你说一遍,你记住也好,记不住也罢全看你自己,你明白吗?”
云舒急忙点了点头。
连容似乎连考虑一下都不需要,直接道:“邵云舒从今日开始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姓邵,是邵府唯一的大小姐,老爷唯一的女儿,你要承担的责任,要背负的使命就是整个邵家,我连容从不信命,你是我的女儿,你也必须一样,你若能争气,那是你自己的造化,那是我连容的福气,你若是扶不起的阿斗,那就是咱们阖府的不幸。你懂不懂?”
云舒似懂非懂得看着自己的娘亲,她不明白娘亲今日为何变得如此陌生。今日的娘亲比往日更令她害怕,娘说的事她虽不懂可却知道是事关她们母女的大事,因此她努力让自己将娘亲的话一一记在心里。
见云舒一脸懵懂,连容叹了口气:“记住,你今日最大的错处是,娘不喜欢那些胭脂水粉,娘喜欢的是你能争气,能让娘在这个府里抬头挺胸,除了这些,娘什么都不要,你可记住了?”
小小的云舒用力得点了点头。她会记住的。
连容似乎并不满意云舒的表现,直接吩咐道:“从明日开始,奶娘搬出听竹轩,听竹轩所有的下人丫头全部改口唤你主子,不要让我在听竹轩内听到大小姐三个字。还有先生那里每日我都会考校功课,另外我会求老爷让府中的帐房先生每日抽一个时辰教你学看账本,一日有让我不满意的地方,听竹轩上下就一日不准吃饭,最后,好好在这里跪着,那大金刚经就在你头顶的香案上,今日跪一天,就只剩下两日的时间了,想想自己该怎么将它抄完吧!”
云舒抬头看了看香案,正如连容所说,香案上供奉着一本厚厚的经书,可是两天时间抄完?这怎么可能?
连容不理会云舒脸上绝望的表情,不紧不慢得道:“今日夫人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从今往后,但凡犯了错,自己就把这大金刚经抄一遍,就当修身养性了吧!”
连容说着便往外走去:“好了,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你们都给我好自为之,还有,规矩就从今日开始立起吧,我会吩咐厨房不用做你们的午饭和晚饭了。”
没一会连容的脚步声就听不见了,只剩下云舒和邵兰邵析跪在地上面面相觑。
“那一日就真的没有人给我们送吃的,连水都没有,跪倒后半夜,全看邵兰她们依着我才没有倒下,想想站在都觉得膝盖疼。”云舒靠在沈瑄怀中,好笑得说到,只是笑容里有一抹掩饰不掉的苦涩。
沈瑄紧了紧搂在她肩上的手臂:“没想到令慈竟是如此严肃之人。”
云舒点了点头:“是啊,她从不徇私,从不,那大金刚金我都可以倒被如流了,你知道吗?一卷大金钢经,上万个字,两天两夜,知道我为什么不信佛祖吗?”
云舒抬头看了看沈瑄,不待他开口,自己又自嘲得接着道:“因为他从来不保佑我,佛经我超了那么多遍,我也没看到自己的功德。”
沈瑄没有出声。只是无声得亲了亲云舒的发顶,顺着云舒的视线看向窗外,此时已是四更天了,所有的人都陷进了沉睡,外面一片暗沉,沈瑄拥着云舒,心里满是沉重,他和云舒的未来就像外面的天,几乎看不到出路,可是他想要执着一次,也许等待他们的会是黎明也说不定!
“云舒,一切都过去了,我会让你幸福的!”沈瑄誓言般得低声道。
半晌并没有听到云舒的回答,沈瑄低头才看到云舒早已经在他怀里睡了。他哭笑不得得看着云舒的睡颜,看来自己的决心她并没有听到,不过没有关系,他自己会替她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