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未时,正殿里明觉大和尚讲经已经结束,众人陆续往外走,到了殿门口,张夫人已经等在那里。一时又有小沙弥过来请众人去用斋饭。
大多数官宦内眷都有定好的禅房,只有普通人家的妇人、女子才会在偏殿一起用斋饭,云舒正考虑着是不是直接回府算了,就见张夫人笑着迎上来道:“大小姐,方才妾身跟寺里的小师父讨了一间空出来的禅房,要不咱们过去用些斋饭,略歇歇,才好到处逛逛,毕竟您是第一次来这大相国寺,就这样直接回去了可太过可惜。”
云舒听了也觉得是那么回事,现在回去时辰尚早。就让邵京他们在外面多待会吧,如此想着便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邵析:“邵京他们俩还没有回来吗?也该用饭了,你去找找他们吧。”原来云舒早就看到邵京与邵文的小动作,只是装作不知罢了,她也晓得让两人安安分分的跪在那里听经,是有些难为他们了。
“是,奴婢这便去寻他们回来。”邵析低身行了一礼,急匆匆去找那两个皮猴子去了,心里暗暗气道,真是越来越没有样了,一跑出去就没了人影,这都一个多时辰了,也不知道替她想想,真是不能惯他们。邵析一边愤愤得想着,一边漫无目的的寻找两人,她也不知道两人跑到哪里去了,只能沿途询问路过的小沙弥。
绕过正殿, 正一无所获,邵析就看到不远处有好多人聚在一起,离得远了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本着有热闹就有邵京的原则,邵析走了过去,近了才发现一大群人大多是寺里的香客,还有几位小沙弥,另一个应该是寺里的知客,甚至刚刚陪在讲经大和尚身边的一位看起来身份不低的老和尚也在此处,邵析心想,不知发生什么事了?还是要快点找到邵京和邵文才好,免得他们闯祸给主子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灵,邵析哪里会想到此时邵京和邵文早已将祸闯下就等着她去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呢。
邵析在人群外围听了一会,也没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听道什么放生池,杀生之类的窃窃私语,她也没放在心上,眼睛在人群扫了一圈,突然发现她要找的人此时竟然就在人群最中间,邵析此时真是气不打一出来,好个你们!这凑热闹还凑到最前面,看她回去怎么收拾这两个不知好歹的死孩子。
随即邵析小心挤进人群,好不容易才靠近邵京他们站的地方,周围人确实太多,怕引人注目,邵析只好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压低声音警告道:“你们两个,快跟我回去。”
邵京和邵文身形同时一震,回头望向邵析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邵析下了一跳,这是干嘛?看到她没必要如此开心吧?
“析姐,你可来了!”邵京当先一把抓住邵析的手臂,眼里满是委屈。
“析姐你快跟他们说说,我们真不是故意的。”邵文也凑到邵析身旁,有些愧疚得说道。
邵析一时没有闹清楚眼前是什么情况,刚要开口询问,就见那名知客走了过来,客气得对邵析施了个僧礼才开口道:“这位女施主,可是同这三位施主是一起的?”
邵析忙回礼道:“师父太客气了,我们主子在前殿听高僧讲经,他们两个听不懂如此深奥的佛法,便想出来领略一下大相国寺的风景,不知是否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师父海涵!”邵析这番话说得是礼数周全既点明了自家主子是寺里香客,又抢先一步示好,她料想邵京和邵文两人定是闯了祸,就想着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不知这知客所说的三位施主是什么意思?
“这位女施主有所不知,如果是其他小事,我佛慈悲为怀,咱们寺里定当不予计较,可是此事非同小可,其影响太过恶劣,因此还是要麻烦女施主禀报贵主,给寺里一个交代才好。”那知客倒是没有被邵析绕过去,直接言明道。
邵析心里一突,直觉不好:“你们两个干了什么好事?”
邵京缩了缩身子,小声解释道:“析姐,这事我们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我们俩听人说在大相国寺的放生池里放生活鱼可以行善积德,所以我们就……”
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邵析再次羡慕起留在蕲州的邵兰,她真的是无话可说了,这种乌龙事他们两个都能干出来,真不知道待会主子知道了该如何替他们遮掩,不过此时最该担心的却是眼前的难题。她在心里急急得想着对策,不料突然有个女声出言道:“不就是几条小鱼吗?至于那么兴师动众吗?不然我们赔给你们便是。”
邵析一愣,没想到竟然有人出言相助,不过这口气有些太冲了吧?邵析顺着声音望去,见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姑娘,只是此时身上的衣饰有些凌乱。
“这位施主此言差矣,这里是寺里的放生池,是最体现我佛慈悲的地方,如今你们不仅在寺里杀生,更是藐视本寺,不知几位是何居心?”那知客倒是软硬不吃,直接质问道?
此时邵析才有些明白,原来这位好心人竟是邵京他们的同犯,怪不得替他们出头,不过现在看来是帮了倒忙。邵京忙补救道:“这位师父,是我们不对,您看要我们怎么做才能算作赎罪?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是不是?”
“就是?再说我们也是无心的嘛!难不成为了几条鱼就要了我们们命不成?”那姑娘倒是心直口快,不过也太过鲁莽了些。
只见那知客眉头一皱,刚要呵斥,就听身旁的主持宣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忙回身恭敬道“主持!”
“此事你快些处理了吧!明觉师叔正在寺里暂住,不可惊动了他老人家。你明白吗?”主持见事已至此便满脸严肃的对那名知客道。
“是!主持。”那知客行礼应道。随后主持客气得对众人一礼:“诸位施主,贫僧还有些俗务,就先失陪了,时辰不早,诸位也早些回去用些素斋吧!阿弥陀佛!”说着那主持就带着两个小沙弥去了。
待主持走远,那知客道:“几位施主,还是将你们主人请来吧,如此贫僧也好交代不是?”
邵析为难得看着知客,她真不想让这件事烦扰主子,今日好不容易主子出来散散心,没想到竟出了这种事情。
一时围在四周看热闹的香客也七嘴八舌得议论道:“还是将你们主子找来吧!”,还有说:“这是什么样的主子啊,身边的人闯了如此大祸竟然还有心情在前殿听大师讲经。”
邵京神情慌乱得看着邵析,她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如此严重,早知如此,她才不会劳心劳力得去捉什么鱼,邵京忍不住在心中哀叹:流飞流亭,真是让你们害惨了。
邵析叹了一口气,只好对知客道:“师父,您先稍等,我去请我们家主子。”
见他点点头,对邵京和邵文安抚一下,便转身快速按原路回去。
邵析到了张夫人所说的禅房前,她犹豫了一下,可是事情刻不容缓,只能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随即有人来开门,正是张夫人身边的小丫头,两人客气了几句,便进了禅房,云舒抬头见邵京一人进来诧异得问到:“怎么?没找到他们两个?”
“不是,主子,出了点意外!”邵析期期艾艾得看着云舒,面色为难得回道。
“意外?”云舒一愣,刚想再问,突然想到身旁的张夫人,于是转头对她一笑道:“夫人先慢用,云舒过去看看,回来再听您介绍这大相国寺。”
张夫人自是看出云舒他们有事要谈,虽难掩好奇,但到底知道分寸,于是点头道:“大小姐快去吧,有什么事就让人过来知会一声便是。”
“多谢夫人,云舒失陪片刻。”言罢,云舒带着邵析出了禅房,到了院里,云舒才开口问到:“说吧!怎么了?”
“主子,这事都怪奴婢,奴婢不该私自同意邵京和邵文跑出去,竟然给主子惹了麻烦,还请主子责罚。”邵析他们一般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在云舒面前极少自称奴婢,一来云舒不计较这些,二来几人自小一同长大,情分自是与普通的主仆不同,因此邵析的话让云舒知道事情的怕是有些严重。
“好了,直说吧!”邵京和邵文出去也是她默许了的。
“刚刚奴婢去寻邵京和邵文,谁知在放生池找到他们时……”邵析将邵京对她讲过的话,复述了一遍。
“都死了?”云舒听了也不可思议得反问到?
“回主子,奴婢也没有注意,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刚刚事出突然,邵析哪会去注意池子里剩下几条锦鲤?
“快带我去看看吧!”云舒叹了口气,知道事情必须解决了才行。
“是,主子随我来。”邵析前行领路,两人直往放生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