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难掩悲沧的父王,沈瑄心中极为不忍,生在皇家,这些事看惯了却依然难以接受,很多时候沈瑄宁愿自己生在平常百姓人家,每日里只为生计奔波,没有阴谋诡计,没有骨肉相残,更没有兄弟阋墙。
“父王,儿臣会想办法保全恒安王府的。”沈瑄对自己已经略显老态的至亲起誓般得道。
“好孩子,有些事是尽人事,听天命,该咱们做的,咱们必须做,可是真到了最坏的那一步,谁也没有办法。”沈毅早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或许是这些年的藏拙真的将他的棱角磨平了,这几年他越来越觉得心灰意冷,很多时候他会想,是不是他放弃了大家都会好过点,可是想想沈瑄,想想恒安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又不得不咬牙挺下去。
“父亲放心!交给儿臣吧!”沈瑄告诉自己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必须背负的责任。
沈瑄自正清殿回到清晖阁就将自己关在书房,这一关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夕阳西下,守在门外的流飞实在忍不住,趴在门口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只好轻轻敲了敲房门,书房内依旧一片静谧,他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只恨王府的门做工太好,连条缝隙都没有,正想着眼前的门板突然向内敞开,还好他反应够快,要不然就会一头扑进去,刚暗自庆幸一抬头,就见沈瑄皱眉站在对面。
“爷,您出来了?”流飞忙恭敬得问道。
沈瑄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废话,看了看天色问到:“现在什么时辰了?”
一旁的流亭机灵得接到:“回爷,快到申时了。”
沈瑄点了点头:“行了,吩咐给爷沐浴更衣,爷带你们去天香楼逛逛。”
流飞流亭答应着去了,两人忍不住对看了一眼,天香阁?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看来今晚又不得安宁了。
一身玄色锦衣,鸦色长发整齐得束在玉冠里,衬得出色的五官越发英俊出众,简简单单却更章显出其过人的龙凤之姿。
申时正,沈瑄带着流飞流亭出了恒安王府,刚一出门,就见王府门旁停了一辆棕色的马车,车身一侧有皇子府的暗记,沈瑄便直接近前行礼道:“劳四哥久等,还望四哥莫怪!”
车夫随即掀开车帘,沈瑥果然端正得坐在马车里,见了沈瑄便笑到:“为兄也是刚到,咱们走吧?”
沈瑄点了点头,此时下人牵来沈瑄几人的坐骑,刚要翻身上马,就听沈瑥开口道:“不如瑄弟同为兄一同乘车?”
沈瑄听了动作一顿,一手牵着绳缰,沈瑄笑着拒绝道:“多谢四哥,不过沈瑄平日里骑马惯了,在马车里坐着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还望四哥见谅。”
沈瑥点了点头:“也好,那出发吧!”
随即几人向城西褚玉阁分阁赶去。
城西粉巷。
今晚的天香阁焕然一新,整个城西有头有脸的人物近日都收到了周路的请柬,周路并没有像夜莺所言略为收敛,今年的生辰宴依旧办得大张旗鼓,热热闹闹。当然他会在褚玉阁和天香楼分别招待不同的客人。一人分饰两角,也不知他累不累?当然也许周执事乐在其中也说不定。
这些咱们不论,只说沈瑄他们这一次并没有从天香楼进入褚玉阁,而是有人领着他们悄悄绕到褚玉阁的另一个入口,入口在最后面的小巷,门口的侍从看了两人的请柬,便恭敬得请两人进去,不过两人的随从,包括流飞流亭都被拦在了外面。
“两位公子恕罪,这是周执事吩咐下来的,所有的客人都只能独身进入,公子们带来的随从,全部会在天香楼招待。褚玉阁重地还望公子们理解!”门口的侍从解释道。
沈瑥看了看沈瑄点头道:“想来也是为了阁里的安全着想,贤弟你看?”
沈瑄心里忍不住冷哼,为了阁里的安全?那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真是自欺欺人,沈瑄面色不变的点头道:“流飞流亭,你们先过去吧!”
随即随从上前带他们进了褚玉阁,到了前厅,此时周路并不在,想来是在天香阁招待客人,沈瑄两人用的身份是阁里的生意往来的商贾,与蕲州不同,分阁不仅将暗线布在邵家生意往来上,周路更是将其他可控制的商铺与褚玉阁相互往来,以维持阁里的开销,因此就算沈瑄与沈瑥是个生面孔,也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怀疑。
此时前厅里已经陆陆续续得来了不少人,厅里也已经摆好了酒案,与普通的大圆桌不同,整个前厅布置成宫里百官赐宴的样子,一眼望去,不知有多少张长案,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
其他人见了只觉新奇,可是一旁的深瑄见了却忍不住暗暗皱眉,这周路倒是胆大的很,连宫里才有的摆置他都敢效仿。转头看了看沈瑥,看不出他什么态度,沈瑄只好也装作感兴趣得欣赏。
随后厅里的人越来越多,有相熟的,见了面便滔滔不绝得寒暄起来,不相熟的互相介绍一下,倒是很快就熟稔起来,来来往往的人经过沈瑄两人身旁,总是忍不住多看他们两眼。
见一直站着太过惹人注意,两人便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厅里不时穿梭着侍从婢女来回添茶倒水,整个前厅很快热闹起来。
没过多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众人循声望去,只听有阁里的人悄声议论着,想是周执事要过来了,一时间众人纷纷翘首以待。
果然,很快就听见周路爽朗的声音传来:“多谢各位今日前来赏光,多谢多谢。”只见周路一边走着不时低头向身旁解释几句,待周围的人让出一条路来,才发现周路的身旁多了一位姑娘。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穿一袭白色长裙,样式简单,毫无累赘,一头青丝用一支青玉发簪挽起,再细看其面容,精致如画,只是眼角眉梢带着惯常的疏离与冷淡,周身的气势让人忍不住望而却步。
周路笑陪着一路往主位方向行来,两旁的人一片窃窃私语,不知这女子是何来路,竟能置身褚玉阁,而且由周路亲自相陪。
“这位是?”沈瑥同样不解得开口,他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会见到如此容貌出众的女子:“看着不像传说中的那位花魁,茵茹姑娘啊?”
沈瑄哪有心思理会他的胡乱猜测,从云舒踏进这间前厅,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今日的邵云舒似乎与他所熟悉的云舒略有不同,身上的气质更加冷凝,清冷的目光如有实质,却不曾看向任何人。
几人经过沈瑄身边的时候,云舒隐约觉得有一股熟悉的檀香味,不经意抬眼,看到沈瑄她明显一愣,身旁的成征看到她的异样,忙侧身问到:“怎么了?”
云舒摇了摇头,继续随周路往前走去,落后半步的成征,视线往周围一扫,自然也看到了让云舒异常的原因,微点头示意,成征抬步赶上云舒,随侍在一侧。
“瑄弟认识他们?”一旁的沈瑥没有忽略这个小小的插曲。
“只是认识罢了,怎么四哥竟不知道,她就是你想见的那位褚玉阁少主吗?”沈瑄故作惊讶得问到。
“你说她是?”沈瑥这次的意外表情绝不是作假,他也是最近才知道褚玉阁的存在,费了不少功夫才让人获得周路的信任,然后又说服父皇将周路策反,收为己用,虽然现在看来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可是他对于褚玉阁的了解,却几乎为零。
沈瑥的视线忍不住扫向在主位旁落座的女子,似乎很难将眼前的女子与他预想的褚玉阁少主对应起来。
这时周路已经端了杯酒站起身来,他满意得看了看厅里的众人,一脸感激得开口道:“今日鄙人生辰,本不想如此兴师动众,无奈阁里各位兄弟盛情难却,竟然弄出如此大阵仗,鄙人真是惭愧,不过也好,平日里各位都忙得很,正好趁此机会咱们一起聚聚,大家不用拘束,今日在座的也没有外人,都是阁里的弟兄,还有就是铺子里的各位朋友,大家随意就好,废话不多说,鄙人先干为敬!”
周路说完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底下一片叫好声,周路笑着示意了一旁的侍从,很快一群舞娘在厅里专门空出的地方舞动起来,美酒美人,丝竹管弦声中,各人好不陶醉。
周路志得意满得对云舒道:“少主,今日人多眼杂,为了主子的安全,属下就不透漏主子的身份了,主子看可还妥当。”
“周执事做事素来周全,自然没有不妥的地方,话又说回来,今日是周执事的生辰,云舒只是过来祝贺的,其他的事就先放在一边吧。”云舒不甚在意的说到,看着厅里形形色色的人,竟然连沈瑄都出现在了这里,而周路还在这里得意洋洋,真不知如今的褚玉阁到底还知不知道规矩二字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