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乞的目光转来,二妖再也不多想了。
獦狚上前看着他疑声问道:“小子,我觉得你变了。”
此番,天乞还未发话,骸骨行者便怒而站起,指着獦狚道:“大胆妖物!居然口乎主人为小子。”
獦狚与诸犍向来看不惯骸骨行者,见他抢先开口,出声便要怼去。
天乞却在这时很适宜的朝骸骨行者伸手做止,这举动让骸骨行者不敢多话。
但看在獦狚心里却又是令一番情形,看似是天乞在制止骸骨行者,实则望着他那阴谋笑脸,獦狚又怎会看不出他是在制止自己!这是天乞第一次表现出如此的情绪,自入妖丹天地不知多少日月,天乞对獦狚的不敬都一直默默相受,从未开口言之二妖如何云云,如今这样一个动作,着实令獦狚心寒不少。
虽说獦狚一直说话不悦入耳,但也是真心帮助天乞,这同样是獦狚第一次觉得心寒,和那种从未想过的寄人篱下的感觉。
天乞看看獦狚又看向诸犍,开口道:“两位前辈前世都是大修为之妖,如今残身休憩于此,天乞自当欢迎接宾。只是日后若天乞有什么险地,还望两位前辈不吝相助,天乞万分感谢。妖丹天地,随时欢迎二位,但两位前辈日后痊愈出关,还望继续为天乞保密此地......”
后面的话,天乞没有继续说出,但那份威胁的神色已然露骨的显在双眸之中。
獦狚当场气急,怒指天乞,“狂妄无知之辈,谁允你这般说话了!”
见此间,诸犍赶忙拉住獦狚,咬牙发声,“乘摩萨,收声。”
且对天乞笑笑,“天乞,你放心,既是你给予我等重生机遇,知报都赶不及,又岂会出卖于你。”
天乞回笑,似乎并不反感獦狚刚才语气,对二妖道:“既然如此,还请两位前辈安心修炼,天乞敢言,只要我且活一日,便有两位安身之所。”
“驭狼!你也不看看这臭小子狂妄成什么模样了,你不打醒他,还要屈服于他不成!”
獦狚怒目回身朝诸犍大吼。
诸犍深叹一口气,如今天乞变成这样,是谁都没有料到的,在理智与现状之下,诸犍自当退让一步。而獦狚毕竟狂妄惯了,生前也是因为这份狂妄而死,诸犍岂能看他再入此劫。
天乞闻言,终于显出了怒意,长袖一摆,引得风吹草木略略作响,“我天乞自认还是有些狂妄的资本,至少在这妖丹天地......”
“好了,天乞你别再说了,从今日起,我与乘摩萨听你的便是。”
诸犍当即制止天乞继续说下去,他是妖丹天地唯一的仙,若不想撕破脸皮,就只能选择隐忍。同样,这也是天乞最初的目的,只是降服两只已经死过一次的大妖而已,若不听劝,这妖丹天地可是自己的主场!
獦狚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诸犍的目光硬生生给忍了回去。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打扰两位前辈修炼了。”
天乞走后,二妖这才坦露原形,獦狚气急败坏,没想到当初那个无知的小子居然变成了现在这般狂妄模样,倘是獦狚此刻本体修成,恐怕一刻都不想再留在此地了。诸犍同样皱着眉头,只是心里的疑惑明显更多,他觉得天乞变成如今这般,并非偶然,实则就是太突然了,恐怕在天乞背后还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一想到此,诸犍抬头看向这从未好好看过的妖丹天地的天空:是啊,大千世界,哪有修士可自种妖丹,成就如此方圆之地,恐怕这小子早就走上了一条被他人铺好的道路,如今也只是被稍稍操控了一下而已,倘是日后图谋之大,生灵涂炭也未可知。
望着这天,风云滚滚,诸犍不禁打了个寒颤,到底是何大能,才会如此处心积虑为了一个天乞,竟然不惜让他从头修炼,这遥遥便是几千几万年呐。
在诸犍的猜测里,在天乞背后的阴暗里,那人不是仙也是比仙更高阶的存在,既是欲要养成天乞,那必会让天乞成仙,只是这成仙一途本就不易,就算必能成功,也少不得那修行的几千或是几万年,而在这浮图之上,谁又能活够上万年呢。
诸犍不敢再想,害怕自己的思绪会牵动冥冥之中的丝线,倘是诸犍猜的对了,那么他若动弹这线一下,便绝无生存之路。
骸骨行者纵是一身白骨,也能看出实在冷眼笑看二妖,觉得天乞做的极好,早就该叫这两头妖物安分一些了。天乞此刻还未离开妖丹天地,只是远去之时并未让骸骨行者跟随,骸骨行者自然奉命,不移一步。光是看二妖这般受气模样,心里大感满足。
天乞远去的方向是沿着大河,直到在那座灰色大山下,才停住脚步。
眼前,是一半裸孩童,正在此地欢喜的打滚,肥胖的小手来回乱采,也不知采的是什么便往嘴里递去,吃的不亦乐乎。
而天乞此刻的神情才稍微波动了一下,似是觉得不可思议,那原本自己以为已然废弃的花草种子居然全部长出了新芽,在这山涧之中铺满了原本该是灰色岩石的地带,欣欣向荣的生命,就此诞生。
那些发着新芽的花草皆是天乞从薛家浴场山顶采来,虽说如今皆是新芽,但只要等这些新芽长成,可以说浴场山顶的绝大部分花草这儿都会拥有,这是新的发现,足以让天乞心情难平,只是碍于肥遗在此,而且还在偷吃新芽,让天乞感到一阵头大。
这可都是无比名贵的草药啊,竟这般被你糟蹋了,奈何肥遗不同于诸犍与獦狚,肥遗终是小孩,心智都还未长全,天乞对他有新的发展方向,自然不会多责怪于他。
肥遗终于发现了这位“不请自来”的人,许是这儿的花草新芽过于甜美,害怕天乞与他抢食,当即站起小身板,站在满地花草前展开短小双臂,龇牙咧嘴的朝天乞乱吼,示意这儿是他发现的,自然也该是他的领地,不允许外人分享。
天乞随之落地不管他那短小的双腿如何打颤也要朝他走去,过去途中,手里多了十几串的冰糖葫芦,“肥遗,只要你放弃这里,这些都是你的,如何?”
在天乞的预想里,肥遗对冰糖葫芦的诱惑是不可抗拒的存在,但现在看来,这冰糖葫芦恐怕是真的没有那些灵花灵草的幼苗好吃。肥遗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天乞手里的冰糖葫芦,那双小脚连动不不带动一下的,坚决捍卫领地彷如信仰。这并不是天乞拿出的冰糖葫芦数量不够,不足以引诱肥遗,而是肥遗吃出了谁好谁差。毕竟是被天道认选的妖兽,自出生便可修行,既是修行又岂会甘心不吸纳灵力入体,冰糖葫芦在这满地的灵花灵草面前算得了什么,在肥遗眼里根本就无法与之相比。
天乞苦笑一番,随手将冰糖葫芦都推了下去,只留一根根长签,随后盘地而坐。
在肥遗不解的目光中,只见天乞拿出一壶丹药,接着将一个个丹药插在了长签上,那些看着圆圆的丹药比原本的糖葫芦球要稍大一些,但也在长签上插的满满当当,随后天乞又从储物戒中取出糖块,灵力运起将其全部融化,在长签穿着的妖丹上逐个摸匀,一串串的糖丹药串就此诞生了。
肥遗看的是口水直流,再也坚持不住自己的信仰,迈开小步伐便朝天乞呆呆走来,看了看天乞手中的串妖丹,又抬头看了看天乞,一只手指放在嘴边绕着流出的口水,似乎对天乞的串妖丹很喜欢。
天乞笑了,这次很大方,直接将手中的所有糖串妖丹递给了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只要你好好听话,这些以后多的是。”
“啊~”
肥遗发出了一声无人懂的叫声,有些奶声奶气的味道,两眼金光闪闪,也不知他是听懂了还是只满足于手上的这些。
“去吧,以后这儿不要再来了,否则我看见一棵损坏的新芽,我就再也不给你糖吃了。”
天乞说完,肥遗自带梦幻般的小步伐一跃入了大河,连个气泡都未留下。
给肥遗串上的都是凝神丹,天乞倒也不担忧自身够不够,反正自己也算得是一位炼丹师了,倘是不够日后再炼便是。一开始是自给自足,现在再多加一个肥遗而已,能吃多少?吃的还能比自己炼的多吗?而且自己只需要材料而已,凝神草在市面上一卖就是一大捆,自然不必担忧材料问题,而且此地以后也会种上更多的药草,现在给肥遗吃凝神丹,慢慢也会加高等级,玄心丹,田黄丹甚至奉成,无量丹也终有一日将会送进肥遗的嘴里。
回身望着这一片新生的灵花灵草幼苗,天乞稍感欣慰,随后思想又变得清冷。
仿佛只有在这里,在这妖丹天地之中,天乞才能展现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在妖丹天地里无需带着面具,也无旁人叨叙,随着脑中想法而来,是何其痛快的一件事啊。
如此想着,天乞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站在浮图之巅,到那时,自己便无需再掩,谁又敢对自己说一个“不”字?
冷笑从嘴边传出,但这妖丹天地似可共鸣,天空顿时乌云横降,雷鸣滚动。
此人此景,悸颤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