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乞有些微怒,见金蝶一脸笑意,知她这是心中有气故意发泄,天乞多月作为确实令她心中不悦,故此借着比试的幌子,叫天乞出出丑样。
而天乞怎能心静下来,这丫头出手没轻没重,当真不知自己实力多大,若是自己没她想象中的那般强悍,这一剑下去脑袋可就开花了。而今又比试又立下规矩这不准那不准的,显然就是不想让天乞赢,天乞自当不与她计较,但难忍她这大小姐的脾气啊。这些月跟天舞在一起,怎就没见她有些长进呢,还是那般跋扈。
“呔!”天乞一指道:“你这是想砍死我吗?何愁何怨?”
“无仇无怨。”金蝶提剑摆好架势,双脚发力随即冲来,“就是看你不爽而已。”
天乞哪敢与她正面相刚,这不许使用灵器也不许使用法术的,完全就是让她吊着打嘛,还好这两双腿没被禁用,绕着中堂便开始狂奔起来。
二人一前一后,前追后赶。
金蝶气愤大喊:“天乞,有种你别跑。你就是一个喜欢逃避的混蛋,我看你到底能逃到何时!”
天乞头也不回回应喊道:“我没种,你有种!金斧寨几位当家人,你也只能欺负欺负我了!”
“到底是谁欺负谁!”
金蝶气急,一脚跺地也不去追赶前方逃奔的天乞了,紫气仙剑胡乱朝身旁一丢,抱膝蹲下。那模样似受了极大的委屈,就连前方的天乞看了,都停下了逃奔的脚步,回身望着她,心中一阵酸楚。
旁人或许不知二人发生了什么,只听得二人争吵十分带劲,或许在金斧寨也只有这两位小辈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言说。而天乞又怎会不知金蝶为何如此呢。
在金蝶心里,只因金斧寨多了一个天乞,那心中的柔软处才多了两个人。
其一便是天乞本人了,或许刚见面时心有不怠,但相处毕竟久了,金蝶早已将天乞视为金斧寨的一员,视为自己的亲人,与几位叔叔同等地位的存在。但天乞却常常发生一些变故,让金蝶看了心中疼痛,偏生的那天乞又不肯相告任何,只叫金蝶心中更加疑惑难受,甚至觉得天乞对自己其实并没有释怀,自己也非他眼中的重要之人。
这其二便是天乞幻化的花无枯了,他金蝶心中住进的第一位男子,对于一个从未尝爱的小女孩而言,能喜欢一个人多么的幸福,但花无枯却并非如此,对金蝶的时而见面好像就是为了单纯的应付天乞而为之。金蝶何等聪慧,又怎会看不出花无枯岂是对自己并无感情,坚强的性子下,也让她对此很少撒娇埋怨,一切都默默扛着。
这便是天乞带给金蝶的痛苦,天乞不思则以,深思便会发现自己其实早已对不起金蝶了。
而今看到金蝶这般模样,天乞心中生出酸楚,不躲不闪朝金蝶走去,待来到金蝶身旁时,才听见她蚊声般地抽泣。
面容伏在双膝间,金蝶听见了天乞脚步声走来,吸了下鼻子怨道:“你不是想躲着我吗?我就那么让你们讨厌吗?但你们也从来没跟我说过啊。”
天乞知道她说的你们是“花无枯”与自己。
蹲在金蝶面前,天乞久久未语,思索一番叹了口气道:“金蝶,如果我说出了实话,或许你会感到更加的伤心。就算如此,你也听吗?”
闻言,金蝶抬头看向天乞,双眸忧怜周边还可见一丝红肿,没有犹豫,朝天乞点了点头。
对金蝶而言,只要天乞肯说,还有什么是自己不能接受的?
天乞也朝她点了点头,将地上仙剑捡起还她,又来到克了了身旁,看了眼天舞,“七姐,我带小舞与金蝶去谈一会儿。”
克了了看出天乞的心思,没有多言,朝天舞点头。
天舞自知自家哥哥要说些什么,心里觉得哥哥这么做是对的,既然视为一家人了,何苦隐瞒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带着天舞与金蝶,天乞御剑带着二人朝金蝶的山头,自己的那间小破院而去。
望三人离去,高台之上,余下七位当家人皆忧心忡忡。而这忧的不是天乞与两女的关系,而是最开始时,龙门与众位当家人传识所言。
自天乞入金斧寨,金斧便下令传到,金斧寨完全不束缚天乞,放任其自由行径,任其发展。而今天乞确实成长奇快,几位当家人也都遵守了金斧的命令,对天乞所为不加干扰,只是有时会在暗中观察一下,顺便帮他解决一些他所处理不了的麻烦。
而那日雪山颠杀人,龙门却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当下几位当家人也被龙门告知其中过程,这是有史以来金斧寨几位当家人对天乞最担心的一次。
那神态几乎入魔,那被杀着乃是四环中四大道派之一的大弟子,倘是其中一件堪堪露出,那么纵使金斧寨有天大能耐,也护不住天乞全乎。在这个东原大陆,修魔本就不被世人认同,当年的三环魔门英雄会便是如此陨落,后来的燕尔宗何生愉也是入魔被驱逐,成了被人口传祸害苍生的骸骨行者。而今,天乞偏偏修了如同魔功一般的功法,金斧寨几位当家人不会多想,但世人若是见了又会怎想?
再者,便是死于天乞手下的和善门中生门大弟子白维了。
和善门共有五门,“财”、“源”、“广”、“进”、“生”。其前四门可言平淡,各门门主都乃化灵中期修士,但那生门乃是和善门主力所在,生门门主也是一脚在外的化灵巅峰实力,在他之下还有一位化灵后期的副官,如此和善门才算得上四环四大势力之一。
白维作为生门门主的大弟子,入道后期的修为,而今就这般死在天乞手下,此事不被传开来还好,若是传开,被和善门知晓杀人者就是金斧寨的九当家天乞,那么四环两大门派势必如同水火。金斧寨可为天乞尽力保全,但在四环,要知四大顶尖势力还有另外两家,一旦金斧寨与和善门闹僵,那么从中得益的无非就是另外两家了。而今各家领主都在修行闭关,若此时传出风声,坏名极大,这是对金斧寨的不利。
如此,龙门才匆忙从温柔乡,摇钱窟匆忙赶回,目的就是为了与诸位当家商讨一番,此事到底该如何解决。
五当家候万里双手按住琴弦,抬首朝诸位当家道:“其实我等并不用太过多虑,九弟本就是金斧寨未来的入世行走人物。而且身上幸密极多,此生注定不凡,我等若是拿世虞眼光看待终不能长远。我想大哥也早有打算,不然也不会命我等放任九弟,而不是严加管束。”
同样六当家北徐跟着道:“五哥说的没错,这是大哥给九弟的关,也是九弟自己的关,倘是真到了不可不救的时宜,我金斧寨必会出手相护。诸位哥姐,我们还是先安心吧,九弟这一路以来都是他自己走的,相信他不是更好吗。莫要因我等的担忧,反而束缚住了九弟。”
裘荣仰面喝了一口酒,酒坛落地,破碎一片,“我不管你们怎么抉择,我都会护着小九,他若是我金斧寨的福音,他的大道上不就应该出现我这样的人吗。”
启梦遥看向裘荣面带欣赏,“恩,我觉得你这个老女人说的对,九弟可是大哥看中的人,今生为了金斧寨,我说什么也会护九弟周全。”
完颜珲一番听下来,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天乞拥有隐魂,杀了白维无人可知,但那魔功他又能隐藏多久,一旦魔功被世人发现,那么杀人者也会呼之欲出,到时金斧寨恐怕真的要与天下为敌了。
长叹一口气,完颜珲将目光移到克了了身上,唉声道:“七妹,你何如去看此事?”
金斧寨中现在的七位当家人,就属克了了最为冷静之人了,她的思忖众人总是想听一听的。
克了了一双目光透向远方,语气何等平淡,仿佛在诉说一个场中之人都遗忘或是未曾想过的事,“他的远方不在此地,金斧寨或许是我们的终地,但对他而言,只是起点。”
一句话,含括了天乞的一生,若这是天乞的一生,那么眼前这些事情变得何等的微不足道。
一面大海,泛起了一点涟漪,只有那片水域的鱼儿会惊,但在这片大海上,会泛起无数个同样的涟漪,有鱼儿见了也便惊了,无鱼儿见了也就散了,对于整片大海而言,这些涟漪显得何等微不足道。在海上或许会出现更大的风浪海啸,但没人想过这些比涟漪大的大的多变动也终究会趋于平静,沉浮于海面。
当今的修为眼界便是这些涟漪和风浪,一旦突破更高的层次,回首才发现曾经那些令人惊心的事,有多么渺小。
克了了便是向众人传递这个讯息,担忧终是多虑,倘是天乞自己都无法处理自身所发生的事,那么克了了也不会如此说,金斧也不会命令众人放任天乞行径。终究只是这二人稍微看的远些,金斧本身境界足够,而克了了则一生变故许多,故而也看得远些。
“我们也可以退一退了,让他做自己该做的事吧。”克了了说着转身看向众人,“东原沉睡太久了,乱世不正是出枭雄的时代吗,我相信大哥也正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