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不算晚，云舒稳了稳颤抖的手，厉斥一声：“好大的阵仗，这是在做什么？”
余氏见云舒来了，眼神有些慌乱，“云舒回来了？”跟丫鬟迅速使了眼色，几步走下台阶，“门外的丫鬟怎么当差的？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云舒斜睨她一眼，“我在自己府里，有什么可通报的？”
说着九节鞭甩了一个花，“啪啪啪啪”四声响起，两个婆子和丫鬟手上各多了一道血痕，也不再抓姜嬷嬷和春迎，抱着手嚎哭了起来，院子里一片狼藉。
余氏哪想到云舒问都不问就直接动手，准备好的说辞生生咽了下去，脸色难看起来，“云舒！你这是做什么？”
云舒扶着姜嬷嬷坐了起来，才转过头说：“婶母，奴欺主视为大逆之罪，云舒心软，只是赏了一鞭子而已，有什么不对吗？”
“她们何曾欺主？”
“在我侯府住着，没有禀报就擅自对我的嬷嬷和丫鬟动刑，这还不是欺我？难道要等这刁奴欺负到我头上才算？”
云舒这话里有话，不知是说那几个奴婢还是说她。余氏冷哼一声，“那姜嬷嬷偷拿御赐之物，此乃大不敬之罪！只动用家法已是便宜她了，若放任下去，只怕我们侯府也会被连累！婶母也是为了你好！”
“御赐之物都好好地收在父亲生前的私库里，有府兵把守，姜嬷嬷哪里偷得？”
“不是私库的，是赤金佛像”，余氏摆摆手，两个丫鬟便抬了案几出来。
余氏怀念道：“便是这尊大哥征西北凯旋时，御赐保平安的佛像。”转身愤愤地指着姜嬷嬷，“自去年丢失后婶母就一直留意着，没想到家贼难防，竟是这老奴偷了！”
余氏本以为说出这是云舒亡父之物，她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云舒只是走近佛像细细观察了片刻，直起身来问：“婶母有何证据？”
“当然！”余氏吩咐着：“把证人带上来！”
一个约摸十六、七岁的丫鬟被带了上来，“奴婢红蕊，给小姐请安。”
云舒隐隐记得这人有些眼熟，“你是哪个院子的丫头？”
那丫鬟咬住嘴唇，二夫人说得是对的，小姐果然记不得她们这些人，“奴婢是小姐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平日里负责洒扫。”
云舒蹙着眉，实在想不起来，她又不是真才十二岁，上一世嫁出府六年，哪里还记得原来侯府里的一个三等丫鬟？
不过自己院子里竟然有这等叛主的丫头，云舒眼中一暗，“你是证人？什么时间发现佛像的？又是如何发现的？”
“奴婢今日轮值，负责栖梧院后门西侧的花园，大约申时初的时候，姜嬷嬷背着包袱偷偷进门。奴婢前去行礼，姜嬷嬷似乎是吓了一跳，踩到奴婢裙摆，奴婢起身时不小心把姜嬷嬷绊倒了。包袱里滚出金银首饰和这尊佛像，姜嬷嬷威胁奴婢不要说出去，奴婢很害怕，小姐又不在府中，只得寻了二夫人庇护。”
这红蕊，一副很害怕的样子，说话倒是清楚得很。
“云舒，婶母知道这老奴伺候你娘多年，恐怕也正是因此才做出这等奴大欺主的事情！御赐之物丢失不可外传，幸好大哥大嫂在天有灵，如今也找回来了。不然若宫里怪罪下来，整个侯府都要受牵连！”
余氏不想让人知道？怕是有什么缘故，云舒问道：“那婶母的意思是？”
余氏看云舒好似没了主意，舒了一口气，“家法处置，一百大板下去，无论死活，都丢出府去！”
一百大板！姜嬷嬷快五十岁的人，打下去恐怕命早没了！看来这余氏是存心要除去姜嬷嬷。
“嬷嬷，我自问待你不薄......”云舒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婶母，若只是家法处置，我这心里实在难平！这事必须报官，当今圣上英明仁慈，想必不会因无心之失怪罪侯府。”
不等余氏说话，云舒立马喊道：“春迎，去知府衙门报案！”
“秋霜、冬生，把这院子看住了，一只苍蝇也别飞出去！”
“小六子，拿着我的腰牌去找府兵，侯府的前门后门都守好，只许进不许出，若是有人硬闯，生死不论！”
接着云舒又指了跪在地上的红蕊，“你，去给我搬把椅子来！软和点的！”
一口气吩咐完，再看余氏，她的脸色已经铁青。红蕊怯怯的望了余氏一眼，云舒拿着九节鞭指着，“怎么？给我搬椅子还要看婶母颜色？”
余氏心头一惊，扯出一丝笑道：“云舒说哪里的话，婶母的还不都是你的？”
余氏冰凉刺骨的眼神就挖了过去，红蕊身子一抖，低着头往正房跑去。
不多时，黄大人便来了府中，他擦了擦额上的汗，这京兆少尹着实不好做啊！随便来个案子，都是牵涉侯府这个级别的，一个办不好，第二天就等着被弹劾吧。
云舒挑了挑眉，这黄大人竟又是和齐元昭一起来了？云舒冷眼瞧着余氏，发现自从看见黄大人后她脸色反而缓和了下来？难不成他们认识？
黄大人脸上堆起笑，“县主，可是有用得上下官的？”
云舒柔柔地回了个礼，低声道：“黄大人严重了，实在是府里出现了御赐之物丢失的事情，事关重大，不得已请您过来主持公道。”
黄大人暗忖，这不就是个弱女子么？还能翻出花来不成？余氏连这么个女子都拿捏不住，果真是没有用的。
“县主客气了，下官这就审理。”
云舒命人给黄大人和齐元昭看了座，便端起了茶，好似整个案件与她无关一样。
黄大人沉声道：“原告何在？”
红蕊没想到云舒真喊来了官差，一下子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把对云舒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黄大人捋了捋胡子，又问：“被告可有话说？”
云舒啜泣着，“黄大人，姜嬷嬷的腿因着元和二十二年跟母亲去军营照顾受伤的官兵伤着了，案情既然还未定，便允了她不跪可好？”
黄大人闻言一怔，这是有功在身的，看来下马威是使不得了，虽神色不虞但也点头准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