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地哭了一顿后,云舒睡了过去。夏清将老和尚赠的香又添了一些,几人才终于舒了口气。
春迎情绪有些低落,“嬷嬷,小姐果然还是最信任您。小姐在我们面前,半丝软都不肯露的,刚刚真是担心。”
姜嬷嬷愣了一下,似是想起了过往,缓了片刻才道:“老婆子只是占了伺候过夫人的便宜罢了。小姐若不信任你们,会将满院子的丫头都交给你们?只是你们和小姐年纪相仿,她怎么能在你们面前软弱呢?”
她叹口气又道:“况且我年纪大,很快就不中用了……小姐最为倚仗的,还是你们四个。每次出门,都要根据你们不同的长处选人跟着,不是栽培又是什么?”
秋霜嘟起嘴,“可是我们就没有办法让小姐哭出来。”
姜嬷嬷轻打了她一下,“我倒是巴不得小姐这辈子都不用再哭……这也当不得紧,日后自有姑爷操心着。你们啊,能和小姐共进退,真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份。”
夏清平日话不多,但心里却明白的很,向姜嬷嬷行了个礼,“谢过嬷嬷开解,确实是我们莫大的福份。”
看着春迎也点头,秋菊有些懵,拉了拉冬生的衣角,“怎么跟绕口令似的?”
冬生拍下她的手,拉平了衣角道:“小姐好强,是万万不会在同龄人面前示弱的。不只是我们,便是成小姐和杜小姐面前也是如此。”
春迎笑着拉过秋霜,“所以我们不用为不能让小姐解开心结而难过,能陪着小姐共进退就足够了。”秋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或许是将情绪都哭了出来,也或许是老和尚的凝神香好用,云舒第二日硬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睡过了早膳时间,云舒让秋菊把双剑拿了出来,打算以后晨起练剑,睡前练鞭。姜嬷嬷怕她吃不消,连连阻止,可云舒知道自己必须要先解决自保问题,才能腾出手来查以前的事情。
循着脑中的剑谱过了遍剑招,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吃了夏清特别准备的伤员餐,又重新洗漱更衣后,云舒才慢腾腾地出门前往辅国公府。
自从上次出事后,四个丫头决定每次出门只留一个在府里支应,所以现下除了马车外的秋菊和冬生,车内还有春迎伺候茶水。
云舒侧倚在车壁上瞧春迎泡茶,不紧不慢地问道:“今日去送拜帖的时候,国公府是什么反应?”
春迎放下手中的紫砂小壶,仔细回想了小厮的禀报,才又提起壶道:“因为姜嬷嬷准备的拜帖只写了道谢,没有写缘由,国公府有些诧异。不过只试探了几句,并没有特地询问。”
云舒点点头,这辅国公是南梁有名的簪缨之家,在礼节上自然是万分周到的,绝不会向一个小厮打探缘由。说到辅国公府,云舒撑着下巴琢磨着京中的勋贵们,南梁有四位世袭的国公爵位,镇国公、辅国公、成国公和梁国公。
镇国公和辅国公都是太祖时期得封,现任的已是第三代了。镇国公是随南梁太祖开疆拓土的武将;辅国公是游说邻国结下盟约,让南梁得以喘息发展的文臣。
而成国公则是随高祖统一南北立下赫赫战功得封,也就是傲青的祖父;梁国公是现任梁皇后的父亲,因辅佐当今圣上有功得封。
不过前世齐元昭不喜云舒关心朝政,她只知道当今皇后虽然辅佐了魏王登基,但梁国公一门处境却还不如现在好。前世死之前,成国公致仕;镇国公因没有人承袭,爵位被收回;辅国公府倒是蒸蒸日上。
云舒轻扣着面前的茶案,这几家她都要尽量离远些但绝不能得罪。不过她遇刺的事情确实不好解释,只能先看看国公夫人的态度再决定要不要如实告知。
马车行至二门,已有四名丫鬟和六个婆子候着,身边还摆着一顶青罗软轿。云舒咂舌,这国公府果然富贵,去正院还要乘轿。一路上雕梁画栋不停,倒转得云舒有些眼晕。
约摸过了两刻钟,婆子们稳稳放下软轿,一个大丫鬟立即上前行礼,“纪小姐请,我们夫人已在院内候着您了。”
云舒在春迎的搀扶下稳稳站定,眼光微扫,单是这院中的走道上便垂立着八名丫鬟。没再多看,云舒还了礼,“劳烦姐姐了。”
随着丫鬟走进厅里,云舒先听到一片欢笑声,接着入眼的便是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在丫鬟通报后,大家便朝云舒瞧了过来。
端坐在主位的想必就是国公夫人,云舒微笑着上前行礼,“云舒请国公夫人安。”
国公夫人一身绛紫色洒金裙,配着全套祖母绿头面,整个人华贵异常。一见云舒便赶忙让身后的嬷嬷扶起云舒,笑道:“云舒可算来了,早就听说过你,今日见到才知果真是标致极了。”
厅中其他小姐都打量了过来,云舒稍微低了低头,露出些许娇羞来,“夫人谬赞了,云舒勉强算得上齐整罢了。国公府的几位小姐才真真是花容月貌,刚进来时云舒以为误入了瑶池呢。”
此言一出,国公夫人先拉着她的手笑了起来,打量云舒的目光也友善了许多。
云舒在左侧落了座,国公夫人指着厅中几人说,“这是我大儿媳妇,三儿媳妇。那是小四和小五,你们都在女学,想必是见过的。”
云舒忙起身见礼,“四小姐和五小姐是见过的,神往已久只是一直无缘相识。”
后侧的一个鹅黄色小身影下了座,迈着短腿跑到国公夫人怀里,瞪着乌黑的眼珠脆生生地问道:“云舒姐姐,你是怎么认识我二哥哥的,他整天冰着脸,你竟也不怕?”
云舒见国公夫人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将在马车中想出的借口搬了出来,“我与二公子并不相识,只是前日去明月庵上香,我的马车坏了,丫鬟求助时恰好碰到二公子。二公子的小厮把马借给我的丫鬟,这才去得了明月庵求助。”
世子夫人有些疑惑,“二弟怎么不直接送你们去庵里?”
云舒也似有不解,只皱起眉道:“想来二公子恐怕有事在身,能借我们马匹云舒已是非常感激了,怎好耽误了公子的正事呢?”
国公夫人眼神中的探究少了一些,拍着怀里的小女儿道:“你个皮猴子,还不赶紧跟云舒姐姐见礼?”
随即又朝云舒道:“这是我们家小八蓉姐儿,平日里皮惯了,倒叫你看了笑话。”
这八小姐年仅七岁,是国公夫人的幺女,自然是娇宠得很。云舒哪敢怪罪,忙道:“蓉姐儿天真烂漫,可人疼极了,云舒巴不得多看几眼呢~”
云舒将名门淑女的姿态做得很足,别人谈天时她只微微笑着认真听,自己被点到时就陪着夸赞几句,一时间厅内只有笑语,倒是和乐融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