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走进栖梧院,丫鬟仆妇行了礼后有条不紊地继续着手头的事项,她瞧着非常满意,看来这段时间的整治很有效果。
一直等着云舒的姜嬷嬷和春迎、秋霜急急走了过来,看云舒神色还算好,姜嬷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
听到夏清说是成小姐和杜小姐亲自送了云舒回来,姜嬷嬷感慨道:“还好小姐眼光好,相交的好友都是真心对您。”
未等云舒开口,秋霜已经替了夏清扶着她,春迎也反身走到屋内先将椅子和美人榻垫了一层厚厚的垫子。
姜嬷嬷给云舒端了一盏茶,轻声说起这一天来碧荷院的动静。
“小姐昨日出门一直未归,我便让小六子悄悄盯住前院。夜里还不见小姐回来,我们不敢惊动其他人,只派了几个小厮以给成府送东西为由出去沿路找。”
云舒点点头,这件事姜嬷嬷处置的极为妥当,若是让人知道了她一夜未归,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谣言来。
姜嬷嬷继续道:“后来冬生回来报信,我和春迎合计着,必然是府内出了内贼。细细清理了一遍咱们院子,发现有个洒扫丫鬟找人办事都使上了银票,春迎便让她同屋的小丫鬟先盯着。”
云舒喝了口茶,浑身似舒坦了一些,“碧荷院什么动静?”
“小六子说昨日下午大小姐身边的元书出门了一趟,回来时神色有些慌张。就在元书回来后不久,二夫人身边的玉芳又出门了一趟。”
姜嬷嬷顿了顿,“小姐,老奴怀疑您遇刺跟前院脱不了干系。”
云舒有些意外,姜嬷嬷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毕竟自己在人前还是扮作和纪云涵姐妹情深的。
“哦?何出此言?”
“碧荷院向来是戌时末熄灯,可昨夜一直到子时才熄灯。而且玉芳每个时辰都去一趟前院,说是为涵小姐检查明日进宫的马车,可老奴却觉得,她应该是在查看小姐的马车有没有回来。”
云舒搁了茶,“今日纪云涵在宫里见了我也是颇为诧异,想来她是觉得我不应该出现在宫里。”
姜嬷嬷和四个丫头神色凝重,云舒便道:“我乏得很,夏清伺候我梳洗,让冬生给你们讲清楚这经过,你们也帮我想想有没有错漏之处。”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她身上一阵一阵的痛,思绪不能集中。还是让她们一起帮忙想想,即使找不出证据,日后也知道多注意着些。
等云舒梳洗完抹了药,出来就见几人哭成一团,连平日里最活泼的秋霜都不停地抹眼泪。
云舒缓了神色,“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不今日我就得了圣上御赐的赤霄宝剑?”
几人也不接云舒的话,只擦了泪一直站在原地。
云舒见状只好去里间,跟夏清“嘘”了一声后惊叫了一声“哎哟!”
外间的四人赶忙跑了过来,口里还呼道:“小姐!”
过来见云舒倒在床上,秋霜又掉起了眼泪,“都怪我们没用,若是能早发现碧荷院不是个好的,就不该让他们进府才是。”
原来她们是自责上了,云舒只好坐起身开解道:“这哪能怪你们?我自己之前就糊涂得紧,要不是...明白过来,现在还当他们是照顾自己来的呢。”
姜嬷嬷看夏清垂着手站在一边,就知道云舒怕是没什么事,“小姐不必劝我们,我们也确实需要反思,若是这次......我们怕都是要跟着您去了。”
“说起来都要多谢柴二公子,老奴这就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去递帖子,小姐看是上午还是下午登门道谢?”
云舒眉头一拧,想到柴斐就来气,手捶着被子恨恨道:“不去不去,他是我师兄,救我不是应当的么?何况还如此无礼,我不想去他府上。”
姜嬷嬷有些好笑,只有这种时候小姐才像是原来的小姐,“小姐可不能这样想。这世上除了父母哪有那应当之事?”
“那柴公子虽是您师兄,没有从小长大的情谊,之前也从未知道有您这个师妹,便是不理会冬生的求救,谁能说得了什么?”
云舒知道姜嬷嬷说得有道理,可他想到那人居高临下的样子...“他知道的!他肯定知道有我这个师妹,不然庵堂门前为何一点都不惊讶?”
姜嬷嬷让四个丫头先出去候着,温柔地为云舒拉上被子,帮她舒缓着情绪,“便是知道又如何?说句逾矩的话,二老爷是您亲叔父,可曾为您考虑过片刻?”
云舒脸往内侧一转,生起闷气来,“可我不想见他……”
姜嬷嬷看着云舒那一头青丝感叹,“小姐若实在不愿去,那老奴走一趟,将礼备重一些便是。不过听说二公子在府中颇为艰难,也不知需要些什么?”
云舒就是不喜欢听姜嬷嬷劝她去柴府,这姜嬷嬷依着她了,顿时心口那气就散了不少,姜嬷嬷还是最向着她的不是?于情于理,这一趟都要亲自登门才好。这气顺了,便也觉得登柴府的门没有大不了的。
侯府式微,姜嬷嬷去的话,国公夫人怕是面都不会露的。若是自己去,刚有了御口亲赞,好歹是能见上国公夫人一面,也能知道柴斐是不是艰难得紧,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到底人家救了自己不是? 
云舒抿了抿唇,转过身来,“还是我去吧,不过要明日下去再去,上午且让我好生歇歇。”
姜嬷嬷眉眼弯弯,“好,都听小姐的。”
云舒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是我想岔了,还好有嬷嬷提点。”
“我的小姐不过才十二,平日里懂事又知礼,还挣了赤霄剑回来。其他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还在撒娇呢,小姐便是使使小性子也不要紧,这样我们也才放心些。”
云舒眼泪猝不及防地就落了下来,“嬷嬷……”
姜嬷嬷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像小时候那样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小姐便哭一哭吧,这担惊受怕了两日,总要发散出来才不会落下病。”
有了姜嬷嬷这句话,云舒彻底放下了心防,将两天来的恐惧、惊吓、担忧和疼痛全都哭了出来。她背负着查清父母死因的压力,不再像以前一样任性而为,她一步都不能错,更不敢错。
可是回到这栖梧院中,在这小小的房间内,还有人告诉她,她可以使小性儿,累了怕了可以哭一哭。云舒觉得即便虎豹环伺,她也是能撑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