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本以为今日的风头必然让方家小姐占尽了,哪想纪云涵刚出场所有人眼前便是一亮。纪云涵只换了一条绛紫色扎染的宽摆舞裙,但那裙摆层层叠叠,每一层滚边都用金丝线绣了牡丹花纹,随着走动颇有些步步生花的味道。
她挽着高高的飞仙髻停在走道中央,身量纤纤,腰间系了一根同色金线暗纹的丝绦,衬得那腰更是不盈一握。
乐师的琴声响起,纪云涵随之起舞,步伐变换间舞动双袖,似有片片花瓣凌空而下。跟着琴声的急急奏起,她左右飞旋,层叠的裙摆如同片片盛开的花瓣开始随风摇曳,急速转动着舞出朵朵牡丹,眼波流转,乱了众人的思绪。
曲终舞尽,纪云涵俯身拜谢,大家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倒是皇上先鼓起掌来,“这凤穿牡丹极美,便是那汉宫飞燕也不过如此了吧。”
众人这才像回过神来一般纷纷赞叹。皇后本来挺喜欢魏紫,看了这舞也甚喜,可圣上夸她汉宫飞燕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选进宫?那裙摆绣金线可是前朝宠妃首创的,这魏紫又是花中之后,难不成纪云涵还有别的心思?
皇后越想越觉得不对,细细思索后没有提到赏,只淡淡问道:“本宫记得勇毅侯只有一个女儿,你父亲是?”
纪云涵再次俯身回道:“回娘娘,臣女父亲是纪朝奉,勇毅侯正是臣女的大伯。”
几位娘娘闻言后脸上的惊艳褪去,一个五品官的女儿,做这副打扮除了想勾引皇帝那便是想勾引皇子或贵胄。面对要么抢她们丈夫要么抢她们儿子的女人,目光中也带上了轻蔑和审视。
云舒脸上露出一丝笑,她当日故意让傲青说了皇后喜欢魏紫,又让姜嬷嬷她们在府里“无意中”说起曾经有人舞裙绣了金线,献舞时若花仙降临。果然纪云涵在自己的裙摆上同样绣了牡丹。
到底年纪还小,不比前世城府深。她一心想赢得满堂彩,可却忘了这宫中是非最多,金线牡丹可能带来荣耀,也可能带来的是灾祸。
纪云涵感受到殿中气氛微变,皇后迟迟不喊她起身,这已经相当于变相罚她了。低垂的眼中闪过一道不忿,她本应欣喜地接赏才对,现在又因为父亲的官职再次受辱。
她咬咬唇,不能再这样蹲下去了。于是她顿了顿,又道:“今日臣女便是随荣宁县主进宫的。”
皇上一听果然让她起来,侧身对皇后说道:“那勇毅侯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就剩一个女儿,你得空多关心关心才是。”
皇后眸光一暗,听圣上的意思,似乎嫌自己照顾荣宁不够?纪云涵此时提起荣宁想做什么?
圣上在这里,她也不好多说什么,随即脸上扬起笑,“快让荣宁上前给我瞧瞧。”
云舒敛了脸上微不可察的笑意,恭敬地上前行礼。皇后认真打量了云舒片刻后满意地让云舒起身,对着皇上笑道:“勇毅侯的女儿果然不差,是个知礼的好孩子。”
皇上满意地看着皇后,“纪府的女儿不错,刚刚的舞也甚美。”随后又对云舒慈爱地笑道:“日后若是有什么事,递牌子进宫让皇后给你做主即可。”
皇上再一次提起纪云涵,皇后咽下了刚想要赏赐的话,对着云舒说道:“本宫有一副年轻时戴的头面,款式虽然不新了,胜在祖母绿的水头极好,你便拿回去顽吧!”
云舒也知皇后这是客气话,忙俯身谢恩。纪云涵被晾在一旁许久,听到自己没有赏赐更是气愤,明明自己才是最出众的那一个,凭什么得赏的反而是什么都不用做的?
纪云涵手指掐进掌心,挤出娇憨的笑容,“启禀圣上、娘娘,我姐姐为了这次宫宴也费心准备许久呢。”
皇上闻言再次笑了起来,“好好好,那皇后便让荣宁也展示一番吧,也算是对你赐赏的谢礼。”
不过是献艺而已,见皇上高兴,皇后顺水推舟让云舒下去准备。
云舒面上毫无波澜地叩谢圣恩,心中却将纪云涵狠狠骂了个遍。她昨日摔得那样惨,本就浑身疼痛,只想快快结束了这宫宴回府歇着,现在又让她献艺?她能拿出手的就只有骑术和武艺,难不成在大殿之上遛马?
还好圣上规定的时间已到,男子那边纷纷呈上诗画,圣上和众位娘娘赏析还要一段时间,云舒在偏殿急得走来走去。
她不会乐器,不擅音律,不会诗词更不会作画,云舒一样一样盘算着。对了,自己一直在女学习舞,基本功是有的,不过既然要展示,非得锉了纪云涵锐气不可!
单论舞技,便是上辈子这辈子加起来,云舒也是比不过纪云涵的,那只能从奇巧上入手了。想到这里,云舒眼前一亮,挥手招来近处两个宫女,吩咐几声后,她们便下去了。
云舒取出荷包中冬生讨来的药丸,狠下心又吞了两粒。
很快,一位宫女捧着大红色舞服进来,还带了一位绣娘帮云舒改腰身。云舒让宫女将她的发髻打散,仅用一只簪子高高束起,眉毛加长,斜飞入鬓。云舒满意地看着镜子,果真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
收拾妥当后,云舒重新入殿,她放开了步伐走到中央,抱拳行礼道:“云舒今日听陛下提起家父,想起父亲在世时常讲‘金戈铁马去,马革裹尸还’。”
“如今边陲稳固,百姓安居乐业,都是圣上决策英明,将士征战沙场的缘故。可惜云舒生而为女,不能引弓杀敌,今日只好舞剑助兴,还请陛下恩准。”
这一番话说的皇上面子里子都有了,当即便道:“准了!”
云舒再次抱拳道:“因着临时起意,不知圣上可能让侍卫借臣女一柄剑?”
皇上来了兴致,“不必用侍卫的,拿我那柄赤霄来,你今日若是舞得好,朕柄剑便赐你了。”
云舒压力倍增,第三次抱拳道:“臣女还需两位助手。”
众人都被云舒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惊到了,偏偏皇上似乎高兴得很,再次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