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阳,人都遣散了,门都关上了吧?”
出了密道,宁为璇就将披风取下,浔阳接过将它放在身旁的软榻上,点了点头,“我猜想娘娘也快回来了,就佯装娘娘要午休,还特地吩咐人,有客一律谢绝。”
“做得好”,宁为璇迫不及待的解开长匣子,从里头取出一张黄白的纸,坐在油灯下一字一句的推敲用笔墨写下的每一个字。
就同东惜若说,字不多,可每一条都堪称秘史。
“这个二王爷还真挺有意思的”,她看完,将这张黄白纸扔进油封中,看它成了一缕烟,飘散在空中没了踪迹。
浔阳好久没看到她笑的这么开心,特地多问了一句,“是有什么事情惹娘娘这么开心?”
“倒没什么,遇到一个有趣的人”,宁为璇脱下外衣,坐到梳妆台前,唤来浔阳替她梳妆,一缕发在她手上被把玩了许久,就再也松不开了,“浔阳,你说什么样的人,才会放弃这大好的山河,跑到边关去戎马半生?”
“娘娘说的是二王爷吧。”
“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机灵了。”
宁为璇刮了刮她的鼻头,可能动作太大,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眉间轻拧在一起,很快又散了。
浔阳没有说话,低头给宁为璇梳好发髻后,这才赌气的坐在一边,“娘娘,我刚刚听人说,这洗华殿的那位怀上了,这才来了三月,就有了,刚还派人送了糕点过来,听丫鬟说,娘娘歇下了,这才肯走。”
“怎么,我还没着急,你倒急上了?”
“您急什么,您能急什么,这些年别说一起吃饭,就连和陛下合床都未曾有过,这凭空哪能变出皇子,宁娘娘,以前我没催您,可如今,您也看到了,您是娘娘,这一辈子,都是天晋的娘娘,改不了了。”
“我知道”,宁为璇摸了摸她的脸,将最后一根发簪插在最显眼的地方,对这铜镜恍然一笑,“浔阳,当初夏侯惇渊让我放这个皇后,不过想在那个人面前保住我的性命,可我不爱他,这一点,比死还重要!”
“宁娘娘,我真的被你气死了!”浔阳语塞,暗叹了一口气,服侍她披上凤袍,打开殿门,让外头的阳光照入这冰冷的寝宫。
关于夏侯惇渊和宁为璇之间的事情,浔阳也知道一些。杀手最重要的就是听从命令,生死不过平常,在他们那个炼狱中,宁为璇应该是那个比较幸运的人了,可在浔阳严眼中,她就是给自己找死路。
成了皇后,没有皇帝的宠爱,靠那份旧情又能维持多久?
这也就罢了,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她偏偏事事都要掺和一脚,对于宫斗,却毫不在意,就连个嫔妃都能随意职责她,这摆明了就是,有名无实。
若不是上天垂怜,她宁为璇这个皇后之位,恐怕早就被人夺了去了。
“浔阳,皇后娘娘可是起了?”
都说怕啥来啥,浔阳真想把殿门才重新关上,可现如今,被人给抓了现行,只好硬着头皮应下。
“安嫔”,她欠了欠身子,随了礼,“娘娘刚起,奴婢去通传一声。”
“不用通传了,本主子都到这儿了,自己进去就好了,这个糕点啊,御膳房刚做好的,听灵庆说,她来的时候,娘娘在歇息,现在正好可以吃点东西。”
安挽佳提起她淡色百褶长裙就入了殿门,还没等浔阳拦她,就接过灵庆手中的糕点盒子往里走。
“安嫔,现在给不能进!”
浔阳还没伸手去拦,却被灵庆一把拽到一旁,这小样儿平日里看着温润儒雅的不爱说话,真犟起来,就拉着浔阳的衣裳不肯放手。
“吵什么吵,当我这儿唱戏台子,竟还演起戏来!”
宁为璇就坐在正殿的凤椅上,右手支起额头,略显疲惫。
她是知道这个安嫔的,每每有什么大事,都会找她这位皇后娘娘,如今,这肚子争气,这等大事,总要让来显摆显摆的。
这还正想着呢,这安挽佳行了礼就开始说起来了:“娘娘,今日这糕点您可得多吃些,太医刚给我把过脉,这孩子如今虽说只有三个月大,可陛下说了,下回可不让我再做糕点,接下去这几个月,娘娘许是吃不到了,不过,这宫中的厨师手艺倒也还不错,娘娘倒也不必挂怀,若想吃,就让厨师做便行。”
“都说宫中的厨师手艺可还行,娘娘想吃便会找他们做去,安嫔莫要挂怀。”
浔阳上了茶点,双眼却紧盯着站在安挽佳身边的灵庆,这刚被扯坏了她这身新衣裙,如今能给她主子摆上好眼色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隐忍,若放在之前,她恨不得和她打一架,能分出胜负的那种。
“哈哈,浔阳说的是”,安挽佳牵强一笑,“话虽这么说,可今后总会有不周到的地方,总得让娘娘吃抢我这糕点,这样我若做错什么,娘娘也会想着我这个好,毕竟,陛下刚说了,让我少出寝宫,毕竟,养胎要紧。”
养胎要紧这四个字,别说浔阳给听明白了,这底下的丫鬟也给听明白了,正当她再气头上时,这大殿上的皇后娘却连连挥手,道,“既然如此,你就早些回去吧,毕竟,得养胎!”
这下可被宁为璇抓住了话语权,你说陛下养胎,那现在不回去,难道不是抗旨吗?
这么一想,安挽佳脸色一沉,行了礼就撒气的出了皇后寝宫。
等她们走远了,浔阳屏退了服侍的丫鬟,提上摆裙连跨了三步走到宁为璇跟前,笑着说道,“还是娘娘厉害,终于将安嫔遣了回去,她这张嘴,可当真让人厌恶!”
“你呀你,这儿是皇宫,你刚还劝我凡事要随了如今的身份,你倒好,要不是我拦着,你是不是还想把她好好举起,一把扔到门外去?”
“娘娘,我知错了,下回,我不敢了!”
“下回?哪还有下回,平日里都是被吴祈给惯坏了,你这脾性可是改不了了!”
宁为璇正说着呢,就有人禀报吴祈到,这说曹操曹操就到的本事儿,就连浔阳都要忍不住夸上一夸,这说谁不好,偏偏说浔阳!
“娘娘,陛下口谕,今晚夜宴,皇后乃东宫之主,务必随驾亲迎。”
“本宫接旨。”
宁为璇一叩一拜,站起身时吴祈扶了她一把,她侧过头轻声问道,“你可知要来的是谁?”
吴祈朝外看了一眼,确定无人窥视,这才应道,“是二王爷,陛下说了,二王爷从边关回来,早该宴请,择日不如撞日,便定在今日。”
“今日?我听说,二王爷不是身体抱恙未到早朝?”
“陛下的心思,我哪懂”,吴祈摇头,事实上,他确实也不知道,“既然口谕传到了,吴祈就先告退了!”
“嗯,你便去吧。”
宁为璇摆了摆手,见这小子抿嘴一笑,瞧了浔阳一眼后,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无奈叹口气,暗想:那地方究竟害了多少人,若哪日能成,便随了两人的愿,喜结连理便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