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气刚转暖,夜里还有些微凉,宁为璇将凤冠摘下,放在假山后的青石上。
这处假山所在处连通外河,有一片红墙阻隔,河面上飘浮千万根铁网,连接河底的大网,只要稍动一下就会触发机关,将人死死地裹在里头。几年前有一太监私逃,想潜入河底逃出皇宫,可最后只剩下一道白骨飘浮在水面,若不是有宫女受罚时一叩一跪路过此处,许是无人会发现此地。
后来日子久了,这宫里人也就不愿意来此地得这晦气,这处假山倒成了宁为璇的常来之地。
“娘娘,说了多少回了,这凤冠可不能摘,若是被人瞧见了,可会说你失了德行。”
“没事,你先将这凤冠收好,去外头等我,刚喝的酒有些烈了,我吹会儿风。”
宁为璇对浔阳使了个眼色,按在她手上的力道用了些劲,浔阳点头,将凤冠拿在手上,转身时耳朵微动,这是训练死士的必修,浔阳转了一大个圈子,最终定在东边,离宁为璇最近,又是与那人来时相反的方向。
“好了,别躲了,都跟了我一路了。”
宁为璇背靠在假山,手交叉放在胸前,明明一身凤袍,在她身上倒有些流里流气的。
“怎么,故意把本宫引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是想与本宫赏花赏月吗?”
假山后的人一席白衣,虽说颜色素的很,可这衣裳的接线处用的都是金丝,衬出一身贵气,背手走来,抬眼时眉头上挑,殷红色的唇莞尔上扬,当真美男子也。
若是旁人,或是哪个大臣的女子定然没了魂,早就乱了方寸,可恰好,宁为璇不是旁人,她见过活人,也见过死人,皮囊这东西如果能保命,这眼前这位肯定长生不老,可,恰好,不行。
“本宫见过你,你是,二王爷?”
夏侯瑾轩抿嘴一笑,用手挪开宁为璇押在他脖子上的刀,贴近她的脸回道,“你既然都猜到了,怎么,这天晋的皇后还会武功?”
“倒也不是武功,陛下常教本宫一些护身的法子,就连佩刀也是陛下赠予本宫的,自然,会点防身术不足为奇。”
宁为璇正想把刀放回刀鞘,却被夏侯瑾轩眼疾手快夺了去,押回了她的脖子,“会点防身术自然不足为奇,可这天晋的皇后娘娘会防身术,这大家闺秀舞刀弄枪可还行?”
“自然行!”
“好,既然娘娘这么说,本王自然相信。”
夏侯瑾轩夺过她手里的刀鞘,在刀入刀鞘后,又放回她的掌心,可这手就撑着假山,不愿意放开。
这近到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倒影的距离,夏侯瑾轩十分满意,目光从眼睛鼻子再到嘴巴,他就想静静的看着她,将这些年的都补回来。
“那个……”宁为璇冷咳嗽了一声,“王爷找本宫有何事?”
本宫?夏侯瑾轩瞳孔微缩,继而唇角一勾,暗想:刚才还用我,现在却本宫二字,摆明了要与他拉开距离,既然,她想端架子,我就偏偏不让。
“你觉得,本王找皇后娘娘能有何事?”
夏侯瑾轩身体一点点偏向她,气喷在她右脸颊,惹的她红了脸,宁为璇将手撑在他的胸膛,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他,愤懑道,“登徒子,本宫以为王爷做事光明磊落,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本王呢,不稀罕别人怎么说,倒是皇后娘娘,特意在这……荒凉之处等本王,有何用意?”
“王爷都一路跟来,本宫倒是想问,王爷有何用意?”
“你想听?”
“不想听!”
宁为璇趁他不备,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听他吃痛一叫,一个翻身将他踹到了一边,只是没想到,这个一边离这条河特别近,虚晃的走了几步就翻身掉了进去。
“登徒子!”宁为璇鄙夷一笑,整理衣衫正打算离开,却发现这河面上没了声响,顿时慌了心,这当朝皇后谋杀王爷,这桩罪应该也是这天晋头一桩。
“二王爷,你……没事吧,王爷!”
宁为璇趴在河边叫了好几声也没听到应声,心一横,正打算脱鞋跳入河中去救他,哪成想,刚脱下这绣了金边的鞋子,一只手就攀住了她的脚,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我说,皇后娘娘,本王再晚一步,娘娘是不是要与本王同泡这鸳鸯浴了?”
夏侯瑾轩的全身都湿透了,他就攀在河边的岩石上,半个身子趴在上头,唇角勾起的弧度露出小虎牙,给这份狡黠添了几分少年之气。
在别人眼中他是天晋的战神,却忽略了,他也正当意气风发之年。
“登徒子”,宁为璇气的红了脸,捡起丢在草上的绣鞋,用手掸了掸上头的灰尘,“水里凉,王爷还是早些上来,这风吹得有些头疼,本宫先回了。”
“是啊,这风是有些大,娘娘早些回去也是好的,只是可惜了,本王正想与娘娘说说丞相案,既然娘娘着急回去,那就下回再说,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下回!”
“你”,宁为璇气的手发颤,捏着拳头转过身,只见这位二王爷一脸痞笑,就趴在石头上对她伸出手,想让宁为璇拉他上去。
唐唐二王爷耍赖皮,宁为璇活了这么些年,还真头一回见。
可她还是照做了。
“上来吧!”
宁为璇抓住他的手,感觉有些凉,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刚还装柔弱的二王爷一个翻身就从水中抽离出来,肆无忌惮的揽住了她的腰,然后又一个翻身,将她抵在了假山上。
“你,放肆!”
动作干脆利落,让常年习武的宁为璇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两只手被压在石壁上,动弹不得,“夏侯瑾轩,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宁为璇第一次喊他的名,夏侯瑾轩听着觉得特顺耳,还不要脸的问宁为璇,“能不能再叫一遍?”
这回,轮到宁为璇傻眼了,“夏侯瑾轩,你可知,本宫乃天晋的皇后,而你……”
“而我,是天晋的王爷”,夏侯瑾轩打断了她的话,“可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什么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宁为璇第一次觉得,皇后娘娘的这个身份就是摆着看的,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夏侯惇渊这么忌惮他,对他来说,身份不过是摆设,只要他想,就会去做,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王者气息,能让站在他身边的人收敛自身的气息。
他,天生为王。
“且不说这些”,宁为璇选择避开这个话题,“本宫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丞相的案子?”
“你还挺执拗的”,夏侯瑾轩松开了她的手,试图拧干袖子上的水,“不是本王打算怎么处置丞相的案子,是刑部孟常先怎么处置,若丞相无罪,自然能保全丞相府,而你,宁为璇,怎么报答我?”
“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听说男子摸到女子的脚,女子就当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