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丰天生就对那些所谓的才子不感冒,见他们完全不理会自己,倒也落得个轻松自在。
村野小道颠簸得厉害,郭紫沫拨开窗帘投了透气,见黎丰独自一人,也不与那些才子交谈,倒显得落魄孤寂,不由得想起当初救他起来时的情景,心中一软,低哼了一句:“你若不愿,谁又能强迫你不成?”
“小姐,你说这人乞丐不像乞丐,天下哪有这样胆大包天、为非作歹的乞丐,才子又不像才子,我今天才发现这人跟才子站在一起实在是太别扭了,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兰儿顺着小姐的目光看了看,忍不住咯咯笑道。
“都说我是天神下凡你们还不相信?”
突然一个声音从车窗外传来,主仆二人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只见身着黑衣的黎丰骑着黑大马站在不远处,正朝她们眨眼呢!
“你若是天神,那我就是王母!”兰儿撇着嘴白了他一眼。
“你这人平日里闹腾得厉害,就算片刻也安分不了,反倒今天却出奇的安静,莫非是我叫你来踏青,心里不高兴?”郭紫沫冷笑道,“你要是不愿意,大可现在就掉头,又没人拦着你!”
“这可是你说的!”黎丰露出一丝窃喜的表情,嘴角含笑道,“这凤仪郡我可是出了名的守信用!”
话音未落,黎丰调转马头,大喝一声,疾驰而去。
“可恶的家伙!”兰儿气鼓鼓地瞪着他离去的背影,怒道,“明明答应了人家,却不兑现,还好意思说自己守信用!”
“他去就由他去好了!”郭紫沫脸色煞白,狠狠地将窗帘拉了起来。
林书函见他与郭小姐闹了别扭,灰溜溜地走了,心情大好,趁机调转马头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郭小姐的车窗外。
“紫沫妹妹!”
林书函轻轻挑起窗帘,朝马车内喊了一句。
“谁是你的妹妹?你个无耻之徒!”兰儿正在气头上,听见窗外有动静,便以为是黎丰折返回来,不由分说,一拳打了出来。
“哎呀!”
林书函没有丝毫防备躲闪不及,拳头正中命门,两眼一黑,从马上跌落下去。
“林公子!”
“林兄弟!”
赵子贤等人见林书函捂着鼻子倒在地上,又听得兰儿的话语,便以为是林公子出言调戏人家小姐,这才被她家丫头打落下马,一个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兰儿,你又莽撞了,你刚才打的可是林公子!”郭紫沫一急,也来不及责骂兰儿,急着下了马车,向林书函致歉。
“林公子对不起,都是兰儿不好,认错了人,这才打了你,我代她替你陪个不是了!”郭紫沫说着便要向林书函行礼
“郭小姐万万不可,这并不是你的错。倒是小生刚刚未经允许冒昧打扰,惊扰了小姐,应当惩罚!”林书函很是大度地扶起了郭小姐,若无其事地笑着道,“还多亏了兰儿这一拳将我打醒,枉我还念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却不知一个礼字,还不如兰儿看的透彻!”
“你伤的重不重?”郭紫沫见他嘴角抽搐,定然摔的不轻。
“多谢郭小姐关心,男子汉大丈夫岂会在乎这点小伤!”林书函说着便翻身上马,只是双腿大战,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最后还是在给郭小姐驾车的小厮的帮助下,这才重新坐到了马背上,与其他三位才子再次并肩而行。
“林兄弟果然是条汉子!”赵子贤拍了拍林书函的肩膀,露出一丝男人才懂的笑容。
“想不到林公子不仅文采非凡,就连泡妞的手段也是一绝,真叫我等望尘莫及啊!”一旁的白文轩也忍不住夸赞道。
“你看那郭小姐还在往这边看呢,只怕……”最左边的张睿朝身后看了一眼,正好瞧见郭紫沫掀开窗帘看向林书函那一幕,不由得大叫一声。
“哇,真的耶!”
众人也跟着一瞧,果然如此,不由得向林书函竖起了大拇指。
林书函听他们如此说,喜不自禁,也想转过身去看一看,只是又怕刚刚维系的大丈夫形象遭到破坏,只得硬着头皮不动声色地催马前进。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兰儿凑到郭紫沫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笑嘻嘻地道,“莫非小姐心疼林公子啦?”
“你这小妮子再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了你的嘴!”郭紫沫恼怒地瞪了她一眼,见她安分了些,叹了一口气哽咽道,“林公子为了我,两次摔落马下,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若爹爹在世,定会骂女儿坏了两家的友谊!”
“还不是因为那大坏蛋!”兰儿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想到刚才若不是那坏蛋招惹小姐,自己也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就给对方来一记拳头,那林公子也就不会摔落马下,归根结底都是黎丰惹的祸。
这女人发起火来,端的没有道理可讲,黎丰若在,也只能汗颜。
“不要在我面前提他!”郭紫沫没好气地放下帘子,正要躺下小憩一会,却听得兰儿大叫一声:“他来了!”
“谁来了?”
“还能有谁,就是那坏蛋!”
“他来作甚?”郭紫沫心下疑惑,嘴上却说道,“不要理他,他若敢来,你只管出拳。”
“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兰儿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先前误伤了林公子,这次一定要在你身上加倍的还回来!”
“郭小姐!”
窗外传来黎丰轻声地呼唤声,随即便要伸手掀开帘子,兰儿看准时机,猛地一拳打了出去。
“啊!”
叫声并不是黎丰发出的,而是兰儿叫出来的。
“兰儿妹妹,这黑大马虽然像我一样高大、英俊、威猛,但你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摸它呀,小心我告你性骚扰!”黎丰掀开帘子,嘿嘿笑道。
“谁摸它了,你才摸了!”兰儿听了他的话又羞又怒,只是手疼得厉害,也不知道刚才打到了什么。见黎丰掀开帘子,咋一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黑大马要比林公子骑的白马高出一个头,怪不得一拳打在了马的身上。
“你……卑鄙无耻!”兰儿自知摆了乌龙,更是羞愧难当,心中暗骂这人怎么能这样,骑的马都比别人的高大。
“莫非这丫头听懂了性骚扰这一词,这不科学啊?”黎丰见兰儿丫头娇羞不已,脸红脖子粗的,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心下正疑惑,却听得郭紫沫的声音。
“你又回来作甚?这里多你一人不多,少你一人不少!”
“原来在郭小姐心里我一直是多余的!”黎丰悲情一叹,望着远处的青山绿水满脸落寞之色,可随即又转过脸来,一脸认真道,“我这人或许别的不行,可诚信二字看的别性命还重要,既然答应了郭小姐来踏青,岂有不来之理!”
郭紫沫娇躯一颤,冷笑道,“你不是还答应我回去了么?”
“至于这个承诺,我也做到了!”黎丰眉毛一挑,不动声色道,“我刚刚的确是回去了一趟,顺便取了些东西来。”
“什么叫顺便,我看你就是有意的!”郭紫沫眼噙泪水,把头一偏,对兰儿道,“快把帘子放下来,不要理他!”
兰儿依言正要放下帘子,却瞧见黑大马上绑着几把雨伞,不解地问道,“你刚刚回去就是为了取这雨伞?”
“顺带,顺带!”
“你这人有病吧,大晴天的带雨伞!”兰儿诧异地瞥了他一眼,随即拉下帘子。
“有道是晴带雨伞饱带饥粮,这是自古以来的生存之道,莫非二位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黎丰摇了摇头叹息道。
“这人吵死了,给我砸死他!”郭紫沫懊恼地扔了一块手绢给兰儿,兰儿也不看是什么,拉开帘子,朝那人掷了过去。
“哎呀!”
随着一声惨叫,整个世界清静了。
“小姐,不会把他给砸死了吧?”兰儿故作慌乱道。
“你又胡说些什么呀?”郭紫沫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一块手绢也能砸死人?就他这人爱作怪!”
话音未落,郭紫沫就发觉不对,脸色一红,女儿家的手绢怎么能随便扔给男人呢,见兰儿捂住嘴取笑自己,更加羞不可揭,娇斥一声:“好你个小坏蛋,看我不收拾你!”
“这该死的蚊子总是阴魂不散!”林书函见黎丰又折返回来,与郭家主仆二人有说有笑,懊恼不已,猛地伸出手朝空中一抓,一只无辜的蚊子惨遭毒手。
这话一语双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林书函在骂那些无处不在的蚊虫,只有黎丰清楚这是借蚊虫骂自己,于是冷笑道:“这蚊虫飞它们的道,你走你的道,互不相干,你却取人家性命,是谓不仁!”
“可它们挡了我的道!”
“可又何尝不是你挡了它们的道。”
“天空那么高,它们飞那么低干嘛?这不是有意挡道么。”
“马匹也有高矮之分,你却为何骑那么矮小的马呢?”
众人听闻,纷纷朝黎丰看去,只见那厮骑的黑大马的确是足够高大,那些蚊虫根本碰不到他的脸,真是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