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小侯爷笑,“瞧,贵妃秘密登门,这不是乐子来了么,亏你口上直嫌这嫌那。”
封晚屈指在自家兄长额上用力一弹,“德行!”
旋即抬头起立,抻腰拧腕,扶好鬓边绾发银钗,眨巴善睐明眸,扬起葱白十指捋平锦衣罗裙上蹭皱痕迹,再拧腰回身,朝封肃矫揉造作甩出一记媚眼。
“有礼贤王妃的风范么?”好歹也是一府女主子,既然是明面上情敌来访,这面子里子都须得做足才行。
封肃鼓掌,脸上谄媚,“上吧礼贤王妃!让外头那只傻孔雀瞧瞧谁才是真疯鸟儿,哦不,真凤凰。”
回应他的是封晚一记狠狠地脚踢下盘。
“今日暂且饶过你,小肃肃安心在府中等着哪日本王妃携着夫君回侯府省亲,再将你与裴兰迟的那些个往事系数交代与我,不得有半点隐瞒,否则瞧本王妃不拆了你这副终日眠花宿柳的花花肠子。”封晚撩起裙角,由小厮颤巍巍领着,长发软散垂至腰际,头也不回地大摇大摆晃出水榭。
封肃瞅她背影,又扶额兀自摇了一会儿头,随后也正了正官服,怡然朝王府侧门的方向走去。
封晚来到花厅时,云符雅已经坐在梨花木精琢而成的太师椅上,姿态优雅喝了好一会儿茶。身侧跟着一名眼生的婢子,封晚觑见她腰牌上,分明刻着霓裳宫中掌事宫女的字样。裴福侯在一旁,半点也不敢怠慢了这二位去,身子甚至有些个抖。
“也不知是哪阵香风,把云母妃吹到了礼贤王府来。可惜可惜,兰迟不在,云母妃还是请早些回宫吧,莫误了时辰,若是夜里父皇掀了母妃牌子可怎么是好。下回再来,还请赶早。”
云符雅听到这话,手一歪,几滴茶水漏出,滴在娇美手背上。茶水沸热,转眼烫出几个小红点,疼得云大美人不由脱口轻呼,美眸中甚至浮出星星泪水。
身旁婢子已经尖声吼了起来,“管家,还不快去拿王府最好的雪肌膏来。伤着了主子,仔细七王爷回来扒了你一层皮!”
裴福脸上冷汗已经一层,忙抬起步子就要往外头走,想起自家主子又在此处,不由朝封晚看看等待主子示意。那婢子口中恶声恶气又催,“还不快去!王爷不在,你还打算请示谁?”
“慢着。”封晚慢悠悠一步一摆走到云符雅身边,不顾后者一脸憎恶,执起她被轻微烫伤的手来。
“云母妃这是想让谁瞧见呢。”封晚手下轻微发力,云美人顿时皱起眉头,身后婢子会意,怒斥一声,“放肆!”
封晚转眼,“哟,这位便是云母妃身边的大宫女么?长得倒也似模似样么。不过……”话头一吊,语气急转而下,“裴福,依我周唐律法,以下犯上是什么罪?”
裴福反射性立正答话,“禀王妃,依照律法,以下犯上者,轻则三十廷杖小惩大诫,重则直接杖毙。”
婢子听得这句骇得一张小脸刷白,“我……我不过是为了娘娘玉体,才、才……”
封晚吊起眉梢,“那本王妃便问你,方才一介宫女对本王妃大声嚷嚷,语出无状,是否也相当于以下犯上?啧,宫女也能在本王妃面前自称‘我’了?裴福,你说说看,如何处置,嗯?”
裴福瞧了一眼云符雅表情,哎哟,那眼神可不是要一口吞了自家王妃么,却也只好硬着头皮道,“按律法,须得……须得……”
“须得如何?”封晚抚了抚云符雅细滑手背,暗渡内力轻揉,那红印眼见着慢慢消了下去。云符雅却还是瞪着她,眼里如同要冒出火来。
裴福觑一眼那婢子,抖了一抖,“禀王妃,须得杖毙。”
“哦,原来是这样。”封晚放了云符雅的手,“还什么雪肌膏,本王妃怎么不晓得府里还有那等物事?瞧,没有那劳什子玩意,这烫伤不照样好了。啧啧,云母妃这玉手肌肤,当真是吹弹可破。”
一番话夹枪带棒,偏偏滴水不漏,哽得云符雅说不出话。封晚又笑着抄起手立在一旁,不再做声。
那婢子依旧硬气,谁也不看,只扯着云符雅衣裳一角,泪水涟涟,低声嘟囔,“娘娘……”
“七王妃。”云符雅终于如婢子愿开了口。
“云母妃有何指教?”封晚闲闲剃了剃指甲。
云符雅柔柔一笑,“兰迟不在,你不必一口一句周唐律法来压本宫。便是后宫中也无人敢拿本宫身边婢子怎么样,又何况是在这礼贤王府。本宫认识兰迟的时日,也不知是你几多倍数,便是裴福,见本宫的次数也比你多了去。”
在封晚耳中听来,就是她云符雅是裴兰迟青梅竹马,来蹿个旧情人的家会相好,关你个新欢几钱屁事。
于是乎,封晚大张美眸,恍然大悟,“原来云母妃的意思是,你不经过父皇旨意会相好,还怪晚晚抢了你这王府女主子的位置么?”
此话一出,云美人登时变脸,“你还想向皇上告密不成?莫忘了兰迟是你夫君,牵连到他你也没好果子吃!”
正所谓道行深还怕痞子横。
封晚眉头也不皱一下,依旧笑意深深,“晚晚并不在乎果子酸还是甜,兰迟好歹是父皇亲子,毕竟受宠。至于母妃么,与皇子私相授受已经是个诛九族的大罪,再者母妃您入宫至今,一无所出,再容色倾城也敌不过这绿帽子扣得深呐。”
云符雅起身,花容瞬变,“你放肆!”
封晚长呼一口气,“晚晚再怎么放肆,好歹也是在自家府中放肆,比不得云母妃专程偷偷跑来皇子府中闹事呀。”
说时迟那时快,云符雅已经抡起前一刻还被烫伤的手掌,重重扇向封晚。
那只手却被封晚擒在脸旁,握得紧紧,“哟,明人不做暗事,做事不怕亏心。云母妃这是要教训小辈么?”
“本宫就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野蹄子!你算个什么,凭什么你嫁给他?凭什么!”云符雅花容遍布怒意,一面挣扎一面歇斯底里。
封晚不动如山,横眉冷目。
“就凭她是本王明媒正娶,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抬回来的——正王妃。”花厅外响起裴兰迟懒洋洋的嗓音,黏稠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