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_素手娥仪
“听沈姑娘的意思,是有相当把握对付顾南行?”周流开口问道。李淹长已年老,如今顾南行是流锋剑派名副其实的领头人,只要对付了他,流锋剑派势必大乱。
沈澜清不置可否地对周流微微一笑,说道:“顾南行虽同是李淹长的弟子,但李淹长是念及故人情谊才收其为徒,其资质远不如当年的秦大侠和如今的冯柯。”说到此处,云旗咬紧了下唇,沈澜清自知失言,又续道:“不过李淹长却是没有错收他这个徒弟,当年秦大侠叛出流锋剑派,冯柯又入赘了唐家,如今李淹长老弱之时,也只有顾南行照顾在身侧。”
云旗的神色变化怎逃得过周流的眼睛,听得沈澜清语气转为安抚,周流有意加重了语气道:“世上没有没用的人,全凭自己造化罢了。沈姑娘不妨直言,如何对付顾南行那厮?”云旗不敢抬头看向周流,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沈澜清接着说道:“顾南行从小便是是孤儿,在亲情一面的缺失必然会从另一方面来弥补,他表面虽高傲冷漠,但内心却比火热,他极为珍视的两个人,不惜为他们付出任何代价,一个是他的师父,早已不问世事的李淹长,另一个……”
这李淹长虽已不问世事,可也无人动得了他。见沈澜清停了半晌,也未说出这第二个人的名讳,高延急道:“沈姑娘你倒是快说啊,这第二个人到底是谁。”
沈澜清面上淡然无波,仿佛没听到高延说话一般,高蝉见状,想到今日堂间,顾南行对沈澜清的态度似乎比对他这个掌门都要重视,接着问道:“另一个,莫不是沈姐姐?”
沈澜清笑着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她叫娥仪。”
“蜀中名医,素手娥仪?”周流问道。
娥仪?听这名字当是名女子,且也是医者,应与沈澜清也有些关系,只是见沈澜清不欲多言,高蝉转向周流问道:“周前辈,你也知道这位素手娥仪?”
周流点头道:“这位女医擅治内外伤,蜀人性野,打斗受伤是常有的事,因此这位娥仪姑娘倒是小有名气,只是据传闻,两年前,她忽然集结数十名高手硬闯丰都归魂殿,后中了归魂殿的剧毒千叶黄而死。”
高蝉见沈澜清默语,知周流所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沈澜清既提到了她,她应当还活着才对。高蝉问道:“沈姐姐,这位素手娥仪现在可还好?”
“我用回阳针淬以冰毒封住了她的血脉,把她变成了一个活死人。”沈澜清平静说道。
“沈姐姐的意思是,要我们救娥仪姑娘?”高蝉问道。流锋剑派实力强大且根基深厚,若要以孤鸿庄之力抗之,顶好便是两败俱伤之祸,若是能和而化之,倒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没错,这虽是我的一点私心,可也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孤鸿庄刚刚起步,尚不凝聚,实不宜以卵击石,与流锋剑派拼个你死我活。”
“听起来,沈姑娘和这位素手娥仪颇有渊源。”周流接道。
沈澜清回道:“娥仪是我的师妹,我学治病,她学救人。”见周流还有疑问,高蝉和高延也是,沈澜清也不再隐瞒,又说道:“八年前,秦炙野大侠中了丰都的奇毒七叶一枝花来找我师父医治,我师父为秦大侠解毒之后便引来了杀身之祸,杀死我师父的是丰都的至宝,号称天下第一毒物的鸠羽。”
“当年唐盟召开大集会,娥仪以为有机可乘,便邀了几个好友硬闯丰都,没想到却中了归魂殿埋伏。”说到这些往事,沈澜清声音低沉了些,继续说道:“我把娥仪交给顾南行,让他帮忙照顾,随后投身江船,从往来的江湖游客口中打听天下名医。”
众人静静地听着,沈澜清忽然转向高蝉,说道:“那日偶遇掌门,并赠马援手,实也是对汜水城主大人抱有一线希望。此番一书前来,澜清既是想借孤鸿庄之力对付归魂殿,也是期盼着可以结识汜水城主大人。”
高蝉对这番坦诚说辞倒不为震惊,孤鸿庄中,许多人都是为了对付唐盟,因为共同的敌人,才让孤鸿庄迅速壮大。沈澜清全盘托出,也显得她十分光明磊落。只是娥仪姑娘……
“若是我哥哥在此,也许会有救娥仪姑娘的办法,只是现在哥哥既不在汜水城中,也不在江湖之上,我也寻他不得。”高蝉说道。
沈澜清“嗯”了一声,便又沉默了去。高蝉见戚华一言不发,便对戚华道:“戚姐姐,庄内的衣食住行,供给支出,都是仔细活儿,还需多劳烦你了。”
戚华自知武功低微,见识也远不及沈澜清和高延等人,因此与他们平坐着一直让她诚惶诚恐。听到高蝉把内务分配给她,倒让她安心了不少,她虽没管理过这么多人的衣食起居,但庄务亦是家务,应当也不是十分困难,总好过让她上阵杀人或出谋划策的好。“哎”了一声,戚华回道:“掌门放心,戚华定不负掌门所托!”
高蝉笑了笑,之所以选定戚华,是因戚华与尔雅的性子颇有几分相似,尔雅处理城务得心应手,孤鸿庄比汜水城小许多,人也少许多,交给戚华,他倒是十分放心。眼见时辰也不早了,高蝉吩咐道:“既如此,若流锋剑派不来犯,本门也不去招惹。周前辈,自明日起,你便负责教授本门弟子武功。兄长,你挑十个眼力精准的弟子,训练他们使用弓弩。沈姐姐备些解毒伤药,若是庄内弟子生病受伤,也可第一时间进行治疗。”
“属下遵命。”几人一齐回道。
“好,大家也忙了一天了,都早些回去歇息,明日,就是我孤鸿庄开门的第一日,可都得打起精神来!”
几人都依言退下,高蝉得知杨澈被安排在东院,特让他搬到君子院同住,杨澈举目无亲,只与高蝉熟近些,自然没有异议。
第二日,高蝉正在院中教授容焕宁和杨澈武功,云旗却突然闯了进来,对高蝉行了一礼道:“掌门,今日一早有十一人在门口等候,说要加入本庄,因人数较多,叔叔来让我请示掌门。”
“十一人,怎地一下来了这么多?”高蝉心中疑惑,若是因昨日选择了与唐盟对立的立场而引来了这些人相投倒也说得过去,只是……
“师父可是担心有流锋剑派的细作混在其中?”杨澈似是看出了高蝉的心思,上前问道。
高蝉点了点头,杨澈又说道:“既是来投,若不收之,便是我孤鸿庄的不是。只是庄门亦有槛,这入门的考核就交给弟子吧。”
高蝉知杨澈心思细密,且向来谨慎,也不问缘由,便吩咐道:“既如此,就由你去办吧。”
杨澈跟着云旗出去,高蝉继续教容焕宁武功,不到片刻之间,又一人闯入,却是玉牙。
“掌门,我听说又新来了十一人,听周前辈的口气似乎对这十余人的身份不是很放心,玉牙学的幻术中也有惑人心智之用,若掌门恩准,我也可以去帮杨兄弟的忙。”玉牙一路小跑过来说道。
高蝉见她十分欢喜,颇有兴致,也不好拒绝,更何况高蝉猜出杨澈极有可能会动用阴脉咒术,也担心使用次数过多对他的反噬也极大,便点头道:“那你去找杨澈吧,只是要小心些,不要让旁人觉得我孤鸿庄待人刻薄。”
“好咧,玉牙明白,那我去啦。”玉牙又一路小跑出去。高蝉回过头来,见容焕宁似乎有些不高兴,便说道:“到现在还没把这套武功教完,可是不开心了?”
容焕宁闻言竟舒眉笑了,回道:“师父如今是一派宗师,自然不能顾全我,焕宁只是觉得武功低微,不像师兄他们一样能帮上师父的忙,所以有些难过罢了。”
“修习武功岂是一朝一夕之事,你们容家的武功虽然不是上乘,但你练了十余年,根基打的稳,如今再修练别的武功,进步已经比常人快了许多。再练几年,便可小有火候了。”高蝉说道。
“再练几年……”容焕宁神情沮丧,忽而又振奋道:“师父,我听师兄说,他只练了一年武功,还有一位叫云樱的师姐,也没练多久,武功还在杨师兄之上。他们都可是有什么捷径?”容焕宁急于大进,除了想要帮高蝉分忧,还有的便是昨夜戚华又提起的龙潭山庄。如今辉儿渐渐长大,没有父亲在身边,这孩子显然越来越沉闷了,性子也越来越怪僻,戚华每每见此,便想起与龙潭山庄的血海深仇。
高蝉不知容焕宁心思,只道她是觉着苦练乏味,便说道:“小澈的修为并非长在武功,他身上的秘法也十分厉害,云樱武功大进原因在修练霸剑走火入魔,虽有常人不及之效,但损害也是极大。我汜水城的武功已是速成中的大乘,长于技巧,十年之内,足以领袖群雄,但十年之后,根基之弊端就会渐渐显现,二十年后,盛势就难复了。”
顿了一下,高蝉继续说道:“愈辉煌灿烂的东西,愈难持久。汜水城如今的风光,也不过是烟花闪现罢了。所以我教授你的并不是汜水城的正统武功,而是我这些年游历江湖所得的经验与精华,虽不华丽成章,但对敌之时,更为受用。”
容焕宁大为震惊,一长拜道:“焕宁不知师父用心良苦,还请师父恕罪!”
高蝉呵呵笑道:“我虽是你师父,但也不是七老八十,不用弄这么多礼数,显得我很古板一样。”
容焕宁也轻松一笑,起身回道:“那师父,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快速练就一套厉害的武功,给爹娘兄长报仇。如今嫂嫂要照顾辉儿,还要打理庄中事务,武功是没时间练了,大仇不可不报,焕宁希望师父成全!”
“父母之仇!”
容焕宁听得高蝉言语,抬起头来,却见高蝉目光凶狠,满是杀气与恨意,只道是方才那般言语惹恼了他,急忙歉道:“师父别生气,焕宁知错了。”
高蝉顺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下来,见容焕宁被吓得不轻,哼声笑道:“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容焕宁听得这言语冰冷,全无方才半分的关切口气,也不知高蝉是怎么了,只唯唯诺诺道:“焕宁不敢。”
高蝉又说道:“父母大仇岂可不报,你既有此心,我身为你师父,自然会帮你!你去城中打一条四丈索鞭来,我教你一套更厉害的武功!”
容焕宁点头称是,再抬头时,却已不见了高蝉的身影,想到方才高蝉的一反常态,容焕宁只觉得背后发寒,但想到高蝉要教授一套绝学,又满是期待,忙离开了君子院,上渝州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