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顿时惊慌无比,未做任何思索便跳了下去,几下游到顾钦玦面前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唤他。
顾钦玦艰难地睁眼,见是云姝,慌忙将她推开,任自己浮在水中剧烈地咳嗽。
云姝道:“我帮你吧,你再运功会损了身子的。”
“不必了,你快上去吧。”顾钦玦匆匆说,再不看她。
她不甘心,靠近他说:“凭我的内力足以化解这点药,为什么不让我帮你?”
这般长久的折磨将顾钦玦的耐性磨了精光,他几乎是咆哮着道:“你难道不明白吗?我如今忍耐也已快到极限!你再接近,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了!你若真想帮我就快走吧!”
云姝默然不语,随着水波摇曳在沉沉的树影里。
少顷,顾钦玦听不见什么动静,不知她是不是走了,还未来得及回头一望,背后突然贴上一个温暖的身躯,两只纤细的藕臂随之抱住了他的胸膛。
“你……”
“我就这样抱着你!”云姝脸贴在他背上认真地说,“我就这姿势也能输内力给你!你也碰不到我!是不是两全其美?”
顾钦玦听得她语气中那几分喜悦很是无奈。
怎么会碰不到?如今他们两人都浸在水中,衣衫都已经湿透贴在身上,顾钦玦能明显感受到背后紧抱着他的那个少女胸前的柔软,虽是无心,她的便宜其实早被他占光了!
身体里那股疯狂啸叫的欲望只增不减,顾钦玦真的怕自己会失去理智,当下选择了屈服,“好了,便让你帮我运功,你快些放开我!”
云姝喜出望外,松开了他。
两人赶紧上了岸,找了暗处坐下,云姝双掌贴着他的脊背于灌输内力入他体内,为他化解红香露的药力。
约莫一个时辰后,顾钦玦药力终于几乎祛褪,已无大碍。云姝内力耗损不少,收掌后疲惫便席卷而来,她靠着树干昏昏欲睡。
顾钦玦折腾了一晚上身体也使不上什么力气,虚弱地瘫坐在她对面,道:“云姝,我真不知欠你的人情该怎么还了。”
她随意地笑笑,“我答应过哈敦要好好照顾你的。”
两人相对无言,坐着休憩,听风吹过树林时沙沙作响的足迹,仰望满天闪耀的星斗,暂时远离那些烦恼与桎梏,灵魂随着视野飞向了广阔的夜空。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一个人影快速向这边跑来。
“你们在这儿啊!一直找不到你们,可急死我了!”沈佑祺喘着粗气停在云姝身边,他脸蛋冻得发红,头发散乱,原本还算规矩的衣衫亦弄得又脏又破,看来的确四处找了他们很久。
云姝忙愧疚地道歉。
沈佑祺随意地摆摆手,看他们二人的疲累之相,忍不住惊愕道:“你们不会……”
两人脸蓦地一红,云姝当即给沈佑祺一拳骂道:“你想哪去了?我这是耗损内力累的,殿下药力刚除,自然也是疲乏的!”
沈佑祺连连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快些回去吧。”他问云姝说,“方才我寻不到顾兄,想回趟拂紫阁找你但竟也没有人了,倒是发现刚爬上岸的那个田姑娘,不会是你丢下去的吧?”
云姝冷漠地回答:“何必我动手,她自会跳下去。”
沈佑祺缩缩脖子,又说:“六姐已经醒了,她被我狠狠教训了一顿,自己也很后悔,想必是不会在父皇面前反咬一口的,你们且放心。此事幸好发生于此地,若她们鬼迷心窍将地方设在六姐的寝宫,很容易惊动其他人,那时顾兄真的难逃其咎,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顾钦玦郑重地对沈佑祺道:“多谢鑫王殿下出手相助。”
“都是应该的,客气啥。”沈佑祺挥挥手,一点不放在心上。
云姝本想送顾钦玦回殿,但顾钦玦执意不许,她便只好由沈佑祺带离了皇宫,回了相府。
有沈佑祺当挡箭牌,云姝对秦媛扯谎说同他去访了一个暂居长安的武林前辈,秦媛倒也未起疑。
云姝以为此页便能就此揭过,想舒坦一会子,翌日一早在床上赖迟了些,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正梳头,侍女小玉急急忙忙跑进门来道:“小……小姐,夫人叫你出去!”
“怎么了?”
小玉慌张道:“成王殿下来了,就在院子里。”
云姝闻言,梳子险些脱手。
他来做什么!?
没时间再细细绾发,云姝扯了根发带将头发束在脑后,便同小玉出了房去。
梧桐树下,沈佑航仍是一身不变的黑衣,绸缎长袍在暖融融的艳阳里晃动着金色的流光,却一点都不显温暖,凉凉的就像缀满星光的寒夜。
他坐在石凳上,一手揽着慕永吉的腰,一手持卷轻声教慕永吉读书,脸上依旧少见什么神色,遑论笑意,但眉间能窥见点点的柔色,耐心十足。
慕永吉待他也如从前那样亲近,一点不拘束,声音朗朗地跟着读,不懂之处大胆地问,对他笑亦是大大方方的。
一旁,两个老仆并三个侍女都恭恭敬敬地站着,秦媛同林义站在另一侧,皆是垂头不言。
云姝叹口气,走上去朝沈佑航福身道:“云姝见过成王殿下。”
沈佑航读书的声音一顿,抬头望着她,但不叫她起来,只是默默地看。
秦媛低声叫慕永吉过来,他乖乖走到娘亲身边。沈佑航好似被惊动,眼神晃了晃,才道:“免礼。”
“谢殿下。”
沈佑航起身对秦媛道:“三夫人,本王想同欢欢单独谈谈。”
秦媛会意,颔首说:“既然如此,便请欢欢带殿下去厅堂吧。”
云姝只得带着沈佑航来到厅堂,因无人敢打搅,只有他们两人,其实不大的厅堂云姝倏然觉得空旷得吓人。
没有侍奉的人,云姝只好自己去给沈佑航倒茶。
斟茶时,沈佑航垂眸盯着茶水入杯,云姝就在他半臂之外,亦低头顾自己倒。两人没有任何接触,云姝却觉如芒在背难受得紧。
满后,云姝匆匆说了句“殿下请慢用”放了茶壶就想退开,沈佑航手一指身旁的椅子道:“坐。”
云姝无法,不情愿地挪回来在他身旁坐下。
昔日的恋人再见面,尴尬的局面可想而知,他们明明已经没有关系了,云姝绞着衣袖想沈佑航一早便来找她,应当是为了昨夜之事。
沈佑航抿了口热茶道:“昨夜回去后,玉婉高烧,至今早才退了些。”
云姝心寒了半截,声音更冷道:“殿下一大清早来访,原来是为心上人问罪来的。”
沈佑航当即恼道:“什么心上人?你心里清楚我对她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为何又说这种话来气我?”
“那这算什么?你同我说这些不就是想让我知道你陪她陪了一夜,为她操碎了心担心得要死,甚至迫不及待要替她来教训我吗?”她扭头望着门外怒气冲冲道,“若还有其他深意,恕云姝愚钝,实在不明白殿下意思。”
他默了默,突然语气怪异地问:“那我且问你,假设是那种意思,你可有吃醋?”
“没有!”她不假思索地喊道。
“我就知道,你怎可能为了我有什么嫉妒之心呢?”沈佑航苦笑一声,“你心里早已有了那个北疆人,其他人如何肯再放在心上?”
云姝听这话便觉莫名其妙,气又多了三分,“这与他有何关系,你莫扯些不相干的人!”
“怎么无关?若你未入宫救他,他如今还能平安无事吗?只怕早已被打入天牢了!”沈佑航说得激动甚至站起道,“欢欢,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对他只是感激,但你一次次救他,若不是心心牵挂他为何次次出手都那般及时?或许你早已爱上他,自己却浑然不知吧!”
他尖酸的语气就像针一般一根根刺在云姝耳朵里,云姝也不知是什么感觉,第一反应便是站起来理论说:“你说这些到底为了什么?难道那日在法云寺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我们就此别过,再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做什么喜欢谁,你都没有资格过问!”
沈佑航怒极反笑,“果然,当初你口口声声说是容不得我利用你,其实只不过是个托辞罢,好抛开我去与他厮守!”
“你!”云姝真觉又好气又好笑,“你真是不可理喻!”
“你道是自己诚心诚意,那试试如何!”他眸子里闪动的怒火突然凝结成了透着寒意的精芒。
“什么?”
云姝不明所以,下一刻他倏然上前将她压倒在椅子上,捧起她的脸就要将双唇印下去。
她猝不及防,思绪还未清明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脸一撇手一推将他挡住,他的吻随之划过脸颊。
沈佑航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瘫坐在椅子上狼狈又急促地呼吸着,凄然一笑说:“你何曾拒绝过我?欢欢,你的心,早已不同了。”
他牵起云姝胸前一缕乌发,浅笑道:“但从来只是你说就此结束,我可从来没有应允过。你且等着,待我登上皇位,便要你母仪天下!”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留云姝一人呆呆地陷坐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