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岸,新船完工,已经拔锚准备起航。原本造船施工的人都被派去抵御崂福的部队。整个西海岸一片肃清,只剩下沙沙的海浪声衬托着死寂的气氛。
甲板上,三十多个海盗旧部人员整齐的站列,塞丰正站在队前一脸肃穆地下达命令。这时,腾迟高大的身影从绳梯爬了上来,一跳上甲板就大声嚷嚷:“怎么把矿洞炸了?也不见把货运上船,这是在搞什么?”
塞丰没有理他,依旧面对众人比划着手势训话。
腾迟嗓门大的就像大炮:“塞丰你怎么不说话?”
“你先安静。”塞丰瞥了他一眼,然后对着海盗队伍说道:“好了,你们各自待命,随时候令。”
众人得令纷纷进入了船舱,甲板上只剩下腾迟和塞丰二人。
塞丰扭着柳腰,换做一脸媚笑道:“腾迟,你火急火燎地做什么?”
腾迟哼了一声,道:“崂福都杀来了,能不急吗?”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船长大人他自有安排。”
“什么安排?”
“你刚不是问货为什么没上船吗?跟奴家来,是时候让你知道一个秘密了。”说着她抓起系在船头的绳索,朝下一荡,轻飘飘的跃到了海岸边。
腾迟也紧随其后跟了下来。
塞丰引着他来到了坍塌的矿洞前,葱指一挑,幽幽道:“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什么?”腾迟瞪着被乱石掩埋的洞口,“我只看到了一堆烂石头。”
“你再走近看看,秘密就在那里。”
见腾迟蹙眉狐疑,塞丰又补充了一句:“这个秘密会让崂福一败涂地。”
腾迟这才不明所以朝前走去。
杀机已到,塞丰杏眼一瞪,抽出长鞭,从背后扑了过去,长鞭一甩缠住了腾迟的脖子,拉住鞭子的两头,她一脚支撑在对方的后腰上,摆出了个‘一字马’的姿势。腾迟庞大的身躯向前弯曲,就像一张被拉开的弓。
“塞……塞丰……”腾迟伸着舌头死命的扣着勒在脖子上的长鞭,一脸横肉憋得紫红。
“腾迟,咱们在一条船上也待了三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背叛的代价就是丧命于此。”塞丰说着将鞭子的两头在手上又缠了一圈。
随着力度的增加鞭身上的青色鳞片就像绽放的花瓣一样全都竖了起来,犹如无数把利刃刺进了腾迟的肉里,勒得更牢了。
※※※
黑市坊,距离正街不远的一片小树林里,灰头土脸的玲珑正坐在树下拿着小刀削着一块树皮,制作面具。
“真倒霉,那个女孩的灵符威力还真不小,差点把我毁容了,连面具都震飞了,这次我得绑结实了。”
玲珑一边嘟囔一边揣测着,外面发什么了这么大的动静,斗魉那家伙死哪儿去了?以他的做派没出来凑热闹还真不寻常。
管他去哪儿了,不出来正好,省的添乱。
这时正街方向传来厮杀声,第二波伏击开始了。
玲珑迅速戴好新做的面具,再检查了一下左臂上包扎的伤口,然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四肢,朝声音的方向奔去。
她决定稍微改变一下计划,这次就不和“四星徒”纠缠了。上一战双方都摸清对方的底,这次不可能再跟她单打独斗了,如果四星徒的本事都相差无几,那么面对四人合攻最大的胜算也就一半一半,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
“你松手。”
明镜屋地下室内,璎珞爬在梯子上,琉璃站在下面拽着她的脚脖子。
“外面乱糟糟一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我不害怕,我要出去找他。”
“你不害怕,我害怕。斗魉把你放在我这里,我就有责任保障你的安全。”琉璃说着,忽然她看见璎珞左脚踝下有一块黑色的印记。仔细一瞧,那是一朵花的图案刺青。
昙花。
琉璃当下问道:“你家乡是不是在南方的百草村?天涯无花,地生百草;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璎珞似乎不明白琉璃说的后面那句话的意思,她茫然的点了下头:“你怎么知道?”
“你先下来,我给你说说你们家乡的事。”
一句话将璎珞的注意力转移了,她迟疑了一下从梯子上跳了下来。
《四方书》上记载,百草村在南疆的一个隐蔽的山谷里,那里的居民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千百年来几乎没有外人踏入过他们的净土。
百草村流传着一个传说,相传村里有一个名叫昙花的女子与婆罗门的天神韦陀相恋,凡人与神的爱情终究不会有结果,村里也因此遭到了诅咒,从此遍地无花,故名百草村。村里有个留传了千百年的习俗,每三年都会用一名女子祭神。
祭祀的方法就是被活活烧死。
这个作为祭品的女子被选中后,就会在脚上刺上一个昙花的图案,然后会被软禁在一个名叫婆罗庙的地方,一日三餐只能食素,除了生母之外三年之内不能与任何人接触。
璎珞年幼,不知道她知道多少真相,所以这些事先不能直说。
琉璃试探性的问了句:“你脚上刺的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璎珞坐在地上,拉开裤腿瞄了一眼:“是花啊,是我们村的族长伯伯给我刺上去的。”
琉璃又问道:“你是不是认为你被家人抛弃了?”
璎珞表情复杂地皱着眉:“你……你怎么知道?”
你的家人没有抛弃你,他们是想救你。
琉璃心里如此想着,但她不能将残酷的事实说给一个豆蔻之龄小女孩听。
“我想你是误会你家人了。”
“……”
“你的名字叫璎珞,对吧?璎珞是宝珠的意思,你父母把你当成宝贝给你取了这个名字,又怎么忍心抛弃你呢?”
璎珞埋下了头,长长的刘海儿遮住了半张脸。
琉璃顿了一下,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听过你们村的事情。刺在你脚上的花叫昙花,是一种只会在夜间盛开的花,而且转瞬凋零。你们村叫百草村,容不得花儿绽放,脚上被刺上昙花的女孩只有离开百草村才能找到幸福。所以你的家人是为了你好。”
璎珞半信半疑的瞪大了眼睛,抬起头:“我怎么从来没有听我母亲说过。”
“你们村不是信奉神灵吗?所以不能说,一说神灵就会听到,就不能找到幸福了。”
“那你现在说了,不就不灵了。”
“不会的,因为我没在你们村子里说,神灵是听不到的。”
璎珞呆滞地抬头望着天花板,忽然好像茅塞顿开一样“哦”了一声,喃喃道:“斗魉说过不会抛弃我的,我相信他。”
琉璃一脸汗颜,这小丫头的思维跳跃让她措不及防。
璎珞眼睛里闪烁着光彩,肯定道:“他就是我的幸福!”
完蛋了,事情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琉璃单手撑着额头,实在不敢再编下去了,“啊……那个……不管怎样,反正你现在别乱跑了,乖乖的在这里等着,斗魉办完事肯定会回来接你。”
看着坐在眼前的璎珞,琉璃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被悬赏的银发少女的脸庞,她长叹了口气。
斗魉啊,你还真有女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