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丰手中的青色长鞭名唤“龙尾——荆棘”,乃十件龙器之一,本属塔丽族红叶城之物。
鞭长九尺,青鳞似棘,烁烁如锋,柄上镶有四颗剔透的翡翠。
龙器择主,这条鞭子塞丰使了六年,已经犹如她身体的一部分,但她还是无法领悟其龙魂之炁。即便如此这件龙器在她手中还是能发挥出断石分金的杀伤力。
此刻,“龙尾——荆棘”就像一条毒蛇死死地缠在腾迟的脖子上。
绞杀的过程持续了一刻钟,塞丰使出全力的双臂开始有些困乏,但腾迟依旧死命挣扎着,让她不敢有一丝松懈。
就算是头牛也早应该被勒断脖子,一命呜呼了。想当年这家伙可是身负重伤在海里漂了一个多月都没死,真是个生命力顽强的怪物。
塞丰打心底里震撼了一下。
这时腾迟突然身子一躺,就好像一座山塌了下来,塞丰“一字马”单腿支撑不住向后一跳,然后拽着鞭子拖着腾迟的身躯向前狂奔,想要将这个还在挣扎的“野兽”活活拖死。
频死边缘的腾迟随地抓了一块石头朝塞丰掷去,塞丰没有留神正巧被砸中了手腕,手一松鞭子脱手,她勉强抓住鞭子一头,奋力一拽,鞭子在腾迟的脖子上滑了一圈抽了出来。
腾迟就地一个翻身,趴在地上,脖子上的血已经流到了胸膛,他额头青筋暴突,双目赤红,这头野兽在垂死挣扎。“啊啊啊啊!”他一连咆哮几声。
塞丰感应到对方在急速的释放体内的“炁”,而且这种释放方式完全是在把自己掏空。
眼看庞大的身躯就要撞过来,塞丰不敢怠慢,也将体内的炁毫无保留的释放,赤色的煞炁将周身与手中的长鞭包裹,周围的空气被震得猎猎做声。
在强力提升元炁的过程中,她的身体发生了异变,两目赤红,两耳变尖,身后竖起了三条狐尾随着元炁左右摇摆。
腾迟瞪大了暴突的眼珠子,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三尾妖狐?!”
塞丰冷笑一声:“你知道的太晚了!”
腾迟脚下一蹬,大地被踩出了一片凹陷的裂痕,黑塔一样的身躯,箭一般的朝塞丰冲撞了过去。
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塞丰,如果这时候向两侧躲闪,肯定会被腾迟在玉石俱焚的执念下释放出的罡炁波及,非伤即死。只见她一点脚尖急速后退,同时甩出鞭子飞速旋转,将身前的空气搅出一股涡流。
腾迟撞过来的身体被套在长鞭的漩涡气流中,被塞丰牵住。塞丰一边退着,一边顺势一甩手,将对方笔直的撞击牵引成了一个弧线,直接飞撞向一侧。“砰”地一声就像是一块巨石陨落,塞丰百步之外的地面上,腾迟的血肉之躯冲击出一个大坑。
真是生猛!
估摸着他的脖子早被勒断了,刚才那一击是濒死下的爆发。尘土散去,塞丰走到坑边一看,那庞大的身躯果然歪着脑袋爬在坑里一动不动。
塞丰活动了一下手腕,收起了妖身,淡淡声:“乖乖的被我勒死不就得了。”
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脚踝,扭曲的脖子上连接着的脑袋张开一口钢牙朝她的小腿咬去。
塞丰大吃一惊,在那口钢牙还没接触到自己的一瞬间,运炁挥起长鞭奋力朝下一劈,将对方连胳膊带脑袋给削了下来。
临死都要咬人一口。
塞丰倒吸了一口凉气,将滚在地上的脑袋踢到了坑里。
看着身下的尸体,她整理了下心情,正准备回船上的时候,突然老远地察觉到船上有些骚动,紧接着就看见一群人站在甲板上就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一个往海里跳。
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缠起鞭子飞速朝船的方向跑去。
跳上船,甲板上零落的丢着几把刀剑,空无一人。再趴在护栏上往下一瞅,大吃一惊。
她的那些部下全都变成了尸体,在海面上漂了一层。这些人都是老海盗,个个水性不错,就算掉进海里也不至于被淹死。
接着她朝船舱入口跑去,还没跑几步,突然身体好像被过了一道电,麻痹地无法动弹,脚下生了根,寸步难行,瞬间周遭的空气仿佛被凝固。
恍惚间,她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慢慢地眼前一片血红色。
火,一条街道,两侧的房屋被火海吞噬。她置身于街道中央。
这……这是什么地方?她瞪大了眼睛,回退一步,才意识到身体可以动了。
再一看,遍地尸体,全都是女人的尸体,一双双反白的眼珠子死不瞑目地瞪着她。
这……
怎么会……
这是枫林镇!
难以挥去的噩梦历历在目。
头,好痛!
塞丰扯着自己火红色的秀发跪倒在地,大脑抽搐般的疼痛愈加强烈。
一个身影走到了她的面前。
抬起头,背着火光她看不清楚眼前人的脸,但她熟悉那个轮廓。
她艰难地颤抖着嘴唇:“师……师父……”
眼前人的开口了:“妙,为了一个外族的男子,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看看眼前的这些尸体,这都是你的罪孽。”
“对不起,老师。我再也不逃了,我不逃了。您杀了我吧,将我的罪和我的痛苦全都结束。”
这时候又出现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老师”的身旁,依旧看不清模样。
是他。那是个更加熟悉的轮廓。
她不禁喊出声来:“天云!”
那个身影用幽怨又温柔的口吻说着:“妙,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了你……今生无法和你在一起,我生有何意……”
“天云,是你吗?你还活着吗?”她努力的朝那个身影伸出手,无论她把眼睛睁得再大就是无法看清楚对方的脸。
这时,另一个身影突然一剑刺穿了天云的心窝,然后将其一把推到在地。
“不要啊!”塞丰花容扭曲,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她努力的朝着地上那具尸体爬去,可是任凭她怎么动,都无法向前挪动一寸。
“六年了,已经过了六年了。你的心结还是没有打开,看着他死在你眼前,你的痛苦是不是又增加了?”老师将剑丢给了她:“你自刎吧,死了后就不用再背负着那么多的痛苦。”
塞丰毫不犹豫地抓起地上的剑,剑刃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滴泪从脸颊划过。
死。
就能结束一切吗?
那个身影似乎能读懂她的内心,喃喃说道:“动手吧,死亡就能结束一切。”
手颤抖了一下,刀刃割破了皮肤,显出一抹嫣红。
就在此刻,忽然炸开了一团白昼一样的光芒,将一片火红的背景冲散。强光迫使她闭上了眼睛。当她再睁双眸的时候,发现自己跪在船头甲板上。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却又那么真实。
她丢掉手中的剑,仓皇地爬起身,这时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女子从船的右侧跳上了甲板。
看着神情恍惚的塞丰,面具女子问道:“你没事吧?”
“刚……刚才究竟怎么了?”
“你中了敌人的咒符,陷入了幻境,幸好我及时赶到。海上漂的那些尸体都是你的手下吧,看样子全都被咒符干掉了。”
“敌人?”塞丰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被我刺伤后逃走了,看着手段应该是‘四星徒’之一。崂福这老狐狸居然派人先行了一步。”
“真是个可怕的对手。”塞丰这才察觉自己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刚才的那一幕仍然令她惊魂未定。
对于一般人,施咒者可以凭空创造出一些可怕的幻象将中咒的人逼上绝路,而对于意志力强的人则无用,这种咒符被称为“梦魔”。
然而就算意志力再强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咒符“梦魇”可以让人自己幻想出那些尘封在心灵禁区的往事,中咒的人所看到的幻象,施法者则看不到。
看塞丰还在发呆,面具女子喊了一声:“喂,崂福的大军已经杀到奴隶坊了。就剩下你一个人了,船还能开吗?”
“哦。”塞丰恍惚了一下,“能开,但需要更多的时间。”
“得多久?”
“原计划时间的三倍。”
“没办法了,你留在船上做准备吧。我去找你们船长,希望能再找些会开船的人或者多拖延点时间。”面具女子说罢手扶着甲板护栏,跳下了船。
面具女子走后,塞丰长喘了一口气,她抬头凝视着浮在蓝天上的白云,就好像在看着自己的情人一样。半晌,嘴角一翘露出一丝暖意。
天云,一切早都结束了,妙现在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