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

那一瞬间，音瑶收琴翻身跃起，腰间红绫甩手飞出缠在长孙俶腰间，将他朝后一扯，陡然之间朝后掠去了数丈远，落地之后方才凝神细看那东西。

那竟然是一条黑黝黝的不知道多长的巨蟒，只探出水面的身体便足有数米，蟒首如斗，红眼如炬，巨嘴张开露出锋利的尖齿，一条末端分叉的红信探了出来，头颅两侧呈扁形扇状凸起，口中嘶嘶有声，看起来分外可怖。

而之前随着蛇阵消失的黑巫之女曼染，赫然就坐在黑蟒背上，瞪着一双眼睛，防备地看着他们两人。

“你总算肯出来了！”音瑶松了一口气。

骑在那黑蟒背上，曼染的表情不像之前在街市上那么无助，她脸上露出一种冷漠和敌视的神态，驾着黑蟒打算朝后退开，黑蟒似乎很不满意，但在她的抚摸下还是乖乖地按照她的意思在水中朝后退开了一段距离，她抬头看着音瑶，没有做声，唇角紧紧抿着，冷冷地与音瑶对视。

音瑶也没吭声，她审慎地打量着那条巨大的黑蟒，半晌后才开口：“你果真是黑巫？”

曼染呵地冷笑一声：“你信？”她不屑地撇了撇嘴，嘲讽地开口，“没有巫术的黑巫之女？还是随便就被人抓住准备处死的黑巫之女？又或者是被你撞见的、与蛇为伴的黑巫之女？”她字字含恨，说到最后，语气里的怨恨简直清晰可查。

音瑶正待说话，长孙俶却咳嗽了一声，止住了她要开口的话，音瑶不明所以，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却见长孙俶飞快地朝她眨了一下眼，随即又开口道：“我们并没有恶意，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章俶，她叫音瑶，你叫什么名字？”

章俶？

音瑶抬头看他，却见他说话时也朝自己看了一眼，微微颔首似是致意，这才想起来刚才他问自己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他好像没有告诉她自己叫什么名字，不过这下，她是知道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认出面前这天生一双笑眸神色和善的少年正是之前在街道上替她求情的人，曼染虽然依旧嘴硬，但是脸色倒还算好了点儿。

“你告诉我们，我们才好帮助你啊！”虽然被她问的顿了一下，但是长孙倓反应很快，说完话后又对她笑了笑，微微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

曼染神色却又变得冷冷的：“就凭你们？帮我？别笑话了！”

“怎么，你还不信？”长孙倓一副咋咋呼呼的样子，一把拉过音瑶，“你要是不信的话，那我们可就走了，你就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等着被密安族的人抓到吧！”说完话后，他当真转身就走，顺手还拉走了音瑶。

音瑶忍不住回头去看曼染，却见她雪白着一张脸，瞳孔若烟灰色的琉璃一般迷离，坐在那巨蟒背上，神色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他俩已经走回之前进来的洞口边上时，曼染终于开口：“等一下！”

长孙俶回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扯着音瑶将她拉了回来，音瑶不满地甩开他的手，对曼染道：“要不你先下来再说？我看你的伤口还在流血，不如让我帮你包扎一下？”

她看着曼染的脸和脚上的伤口，因为她刚才藏在乌泽里，血被冲掉了一时倒也没看出来，如今又流了血出来，脚趾头那儿看着血乌乌的一片，半张脸也是青肿的，看起来着实狼狈。

曼染顿了顿，这才轻拍黑蟒，低声像是和他交谈似的，发出类似蛇嘶的声音，黑蟒这才慢慢将她驼过去放到那处干净的石台上，自己则慢慢沉入泽底，水面上只见一道波痕缓缓朝里划过，不多时那黑蟒便已消失了踪迹。

“这黑蟒是你养的？”长孙俶很是惊奇。

曼染冷淡地开口：“不，是它养了我！”

她脚步有点不稳，一拐一瘸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身上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看起来极其不舒服，她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从隐蔽处翻出一些柴枝干木，放到那堆草木灰边上，似是想要打火，只是她在身上摸了摸，却没有打火的东西。

音瑶见状，抬手一招火鹤，火鹤随即便飞落下来，以自身为引子，点着那些干枝木条。

溶洞内火光融融，石壁上映出三人的影子，影影绰绰，随着火光轻跳而晃动。

曼染盯着她看了一眼，虽然有些惊奇，但是却没说什么，自顾在火堆边坐了下来，一脸疲惫至极的样子，音瑶迟疑了一下，走到她跟前也坐了下来，从荷包里又翻出一个瓷瓶递给她：“这是外伤药，很有效的，你试试吧。”

她把瓷瓶放到曼染跟前，曼染抬眸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道谢，只是闷着头拿起瓷瓶，先倒出来一些涂在自己脸上，然后又倒了一些在自己受伤的脚趾上，她也没有东西包扎，洒了药粉之后就不管它了。

音瑶看她身上湿漉漉的微微打着颤，伸手过去，搭住她的衣服一角，手指在她衣服上划来划去，像是在作画一般，曼染冷眼看着，然而不多时便无比震惊地发现她衣服上的湿意渐渐被烘干，而她亦似被看不到的阳光所笼罩，周身暖融融的，被此刻已经引着的火堆一烘，简直说不出来的舒服，甚至连身上的伤似乎都不怎么疼了似的。

她看向音瑶的眼神近乎有些发亮了，然而她却一直忍着，到底是没有开口问出自己的问题，神色反倒是越发显得阴郁了。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长孙俶盘腿坐在她俩对面，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末了试探地开口：“好吧，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俩个……都是巫女？”

曼染瞪他一眼，冷冷道：“我不是。”

音瑶有些尴尬，跟长孙俶对视了一眼，半晌后泄气地开口：“……好吧，我是。”

长孙俶夸张地低呼出声：“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巫女。”

他说话时，曼染飞快地看了一眼音瑶，随即垂下目光，遮掩住了自己那一丝羡慕。

想到自己被人憎恶的黑巫之力，她有些愤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自己的一腔不满和委屈。

音瑶有些谨慎地看着长孙俶，提醒他：“你别忘了你刚才起的誓！”

长孙俶被她提醒，一笑之后连连摆手：“我不会忘，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音瑶这才看向曼染：“他们到底为什么叫你黑巫之女？”

曼染冷笑，撮唇轻啸，音瑶和长孙俶一时不解，待再细查，就觉得整个溶洞内暗影出影影绰绰地，似乎净是虫蛇之物爬动的影子，长孙俶喜洁，见状连忙开口：“行了行了，我们明白了！”

然而音瑶却依旧盯着曼染：“……就仅仅如此？”

曼染被她目光逼视，下意识目光躲闪。

长孙俶微微一愣，随即袖手闲闲道：“你可不要瞒着我们，不然怎么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