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完东西顺利出了宝康城后,众人总算松了口气,也不耽搁,一路小心谨慎,总算顺利回到禁地。
此时天色已晚,暮色沉沉,音瑶助众人过了黑沼之后,文锦总算松了口气,看一眼音瑶,悄悄道:“前几天我看到西边林子里的金吉果要熟了,估摸着这几天应该可以吃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你过去摘果子?”
音瑶立即兴奋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垮了下肩:“这两天不行,前几天师父跟我说蒲罗草没了,我得再去采集一些。”
“没事儿,不差这两天,你先忙,等你忙完了我们再去。”文锦一笑,将之前称的点心拿给音瑶,这才过去追上他阿爸帮忙分粮食去了。
音瑶提着点心快步回到她师徒二人所住的树屋,然而莲藏却并不在,音瑶在树屋内转了两圈,见莲藏还不回来,她索性也不等了,摘了头上的珠串璎珞,换下红裙,将头发随手一拢,拿发带束在脑后,又换了平日所穿的衣服,这才提着薄刀出了树屋,到密林内寻查莲藏的下落。
她这次随同外出,因为在宝康城内留宿了一夜,因此密林禁地内的活尸自然是由莲藏料理的,音瑶有心试炼自己,打算找到莲藏之后便同她说,今晚继续由她来应对活尸。
只是她在密林内四下里找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莲藏的身影,音瑶有些失望,不过倒没有太失落,索性这会儿无事,她干脆收起薄刀,御气在空中画符。
身为巫女,音瑶自小便随莲藏学画符,譬如烈火符、聚水符、寒冰符等,她起初人小力弱,画出来的符威力甚小,譬如聚水符,最初的时候,只能召来一两口的水量,再大点儿,便似盆装斗量,到如今,她已经能随手聚合出数丈范围的雨量,也算是一个明显的进步了。
但这还不够。
在大应朝,既是巫女,除了接阴阳通鬼神之能外,身为巫族中人的她们还得学成祈福、求雨、治病等诸多本领,尤其求雨,更是每一个巫女都得学会的本领。毕竟水是万物生长之源,尤其对于大多数老百姓来说,一年中能够风调雨顺,地里的庄稼长势良好,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有了收成,就算是需要缴纳各种赋税,心里也有底气。
音瑶站在原地,抬手御气,脚走迎神步。
迎神步化自迎神舞曲,这套步法本就飘逸惊艳,是根据大应朝传说中的十二天女接引天官降世普度众生的故事改编而成,初时本是群舞,但是后来因为巫女有化影分身的本领,至后期逐渐衍变,倒成了巫女们施巫术行事前的基本巫仪。以前巫族兴盛时期,凡是大型巫事之前,诸如皇族祭天酬神等,都会有圣巫女做此仪式,只是如今世上已无人有幸得见此景了。
然而此时的音瑶,却在这南泽郡八百里密林内,轻踩迎神步,将这一套迎神舞曲使了出来。
其实所谓的求雨,不外乎是借助五行之力,沟通天地阴阳之正气,遂聚水化雨,滋润万物,而迎神舞步,正是因其暗合五行之力,易引天地之灵气,故此才有“迎神”通灵之说。
因此音瑶走了数遍迎神步之后,便察觉到她所在的这一方天地,渐渐充斥了流动的灵力,她的衣服和长发,均受到这种灵力的冲击,因而微微拂动起来。
初时这股力量只如微风一般,轻轻拂面而过,然而渐渐地随着音瑶越来越快的步伐,空气中的水汽渐渐氤氲增多,音瑶这时再抬手,以指为笔,按照莲藏平日所教,细细描绘聚水符的笔势。
如蛟龙入江,又似归燕点水,音瑶身形飘逸,举手投足,不似画符,更似舞蹈,她虽然年纪尚轻,但是这支迎神舞曲却是自小所习,因而脚步翩跹,轻灵如蝶,抬手绘符之时,只令人觉得仿似画中人一般,她以当初所站之处为点,以四周数棵大树之间的距离为径,纵气提身,红绫挥出勾缠住对面树枝,在这棵树一脚抬手自左向右落下一笔,同时脚尖在这树干上一点,翻身跃出,红绫再度抛出,缠住另一侧树枝,抬手一起一落,在空中斜斜画了从上到下的一笔,将将落地之时,轻点草尖,压得脚下那片草弯腰晃了一晃,红绫再次挥出,缠上另一棵树的树干,她飞掠而去,御气抬手,落下一笔曲弧,如是三番之后,空中渐渐有雷声隐隐传来,而她所在这一处,湿气甚至已经把她的发丝打湿,待她写完最后一笔,落地盘膝之后,便凝神驱动她刚才所绘的五行聚水阵,而此时密林上空,云层翻滚不定,雷声愈响,音瑶双眼微闭,只觉得雷响的声音,似乎正暗含着她心跳的节奏,仿似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她与那雷声连为一体。
与天地相融,借天地之力,引五行之灵气。
一瞬之间,音瑶顿悟,只觉得自己仿佛俯瞰着这整片山林,而头顶的雷声,于她不是威压,反而倒像是发自于她身体的共鸣,她心念所动之处,便有风拂,便有电光雷鸣,空气中的水汽大团大团的凝结,包括住细微的尘埃,她似乎能察觉到每一团水汽的大小以及方向,音瑶左手手掌向上,平平朝左托出,右手抬高,掌心向下,自左朝右轻轻画出一个曼妙的弧度,末了两掌在胸前交汇之后,缓缓朝上推去,身体内的灵力此时已经满到想要爆炸出来的地步,就是此时,她蓦然睁眼,手掌蓦然翻转朝天,看不到的力量骤然自她身体内部湃然爆发,空中“咔”地一声响后,一道电光划过密林长空,暴雨顿时降落下来,将密林叶片打的“啪啪”作响,而她周身却有一层淡淡光晕将她笼在其中,雨水再大,却也落不到她身上半滴。
这一场急雨,足足下了两刻钟才停,山林吸饱了水份,绿意因而变得分外浓稠,虽然时间已晚,而天色却于暮色里泛出一种淡淡的灰白,倒像是延迟了暮色降临的时刻一般。
雨势渐停之后,音瑶翻身跃起,颇有些得意地随手揪了一片树叶凑到眼前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