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房顶上站着三个人影,各自迎风而立,火苗嗤嗤,烧得噼里啪啦作响,风助火势,火助风威,柱断梁踏,瓦砾洒落一地,街道上人群匆忙,手提木桶打水灭火,一片怨声载道。
阴隐凹的玉石琵琶被冷枭斩成两段,只有阳明凸的二胡还有一根弦,冷枭心想一鼓作气杀了他们,双脚一跺,飞了过去,直逼阴隐凹而来,阳明凸急中生智,盘膝而坐拉起了独弦操,冷枭哪里防备二胡已损还能奏响,刚到空中,一道音波刺来,正中胸口,被弹了回去,落到街道上,此时的街道已经是熊熊大火,黑烟熏天。
冷枭刚一掉下去,就被黑烟埋没,不知所踪,阳明凸二人走到房檐向下望去,除了黑烟袅袅就是火势滔滔,看不到半点冷枭影子,也听不见惨叫,但是二人都不敢大意,左右寻找,突然脚下一动,冷枭拨开梁瓦冲了出来,满脸乌七八黑,只能看见一双怒目恶狠狠盯着阴隐凹二人。
阳明凸不敢怠慢,独弦操又起,眼见一道音波袭来,阳明凸这次早有防备,一把吸过阴隐凹挡在前面,阳明凸哪敢在拉,冷枭趁此机会一掌打在阴隐凹后背,疾步如飞,飘到阳明凸跟前翻手一掌打在阳明凸脑门,然后一把扯住衣服提了起来。
“再不交出七杀印,我就把你活活考死,”刚才冷枭胸口中招,现在还隐隐作痛,心中戾气难化。
阳明凸知自己性命难保,哈哈大笑“你以为我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
冷枭也知道这点,但也知他二人非常恩爱,“呵呵,你可以抱着必死的心跟我说话,那你死了她还能活?我也会将她慢慢烤死。”
“冷枭你个畜生,有本事一掌打死我两”阴隐凹也趴在房顶狠狠看着冷枭,恨不得活吃了他。
冷枭扔下阳明凸,走到阴隐凹身边,“你还以为我不敢杀你?”手中火焰又起,一掌劈下……
“砰”
冷枭弹出一丈余,趴在屋顶,回头一看,一个少年公子站在屋顶,手持一根竹箫,身着青衣,白玉脸庞,相貌冷俊棱角分明;黝黑的眸子深邃的眼神,目光清澈色泽光鲜,面皮细腻白净;眉如卧蚕,凤眼惊人,鼻梁高耸直冲印堂,方口阔嘴唇红齿白,举止儒雅处处透出高贵气质。
“你是什么人,敢和我作对,不想活了?”冷枭慢慢从地上爬起,拍了拍尘土。
此人正是那青楼上观战多时的少年,见冷枭问话,也不搭理,只是走到阴隐凹身旁,“陆师姐,起来吧!”一把扶起阴隐凹。
阴隐凹一看是他,神情惊讶,“小花,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世人不是都知道我花饮泪贪图美色,好寻花问柳吗,对面是青楼‘夜不归’我已经在对面住了一个月了,刚才听到你的琵琶声我便出来看。”花饮泪说完有转过去看着地上濒临死亡的阳明凸,“马奴儿,你不过是一个幻音派扫地下人,居然偷学我派武艺,还诱骗我师姐跟你私奔,为盗《高山流水》居然下毒杀害我师父,然后又改名换姓隐匿江湖,今日冷枭不杀你,我也要清理门户。”
“你就是幻音派绰号醉相思的花饮泪?”冷枭上前说道。
花饮泪还是不理,傲气不亚于冷枭,只是静静向马奴儿走去,阴隐凹一把抱住花饮泪,“小花不要,师姐求你了,不要杀他,不要杀他。”
花饮泪转过身来,深情注视着阴隐凹,“师姐,当年师傅都已经把你许配给我,我就是将来幻音派掌门,你就是未来的掌门夫人,你却在拜堂之时弃我而去,令我颜面扫地,你也知道,我从小就跟在你身边,是你教我弹琴吹笛,我一直深爱着你,对你魂牵梦萦,你竟跟他私奔。”
阴隐凹早已泪流满面,“我也知道你的心意,但感情是两厢情愿,师傅不顾我的感受就将我许配与你,我一直爱着马大哥,虽然他只是一个扫地的,但他是真心爱我、懂我的人,你要杀了他我陆华浓也绝不苟活。”
“陆妹,自我们逃出幻音派那天,我就已经知道会有今天,这就是命,我们乃是凡人,如何敢与天作对,‘缘起缘灭为一人,执手江湖行,忘却师门恩怨事,不管前程生死,鸳鸯共枕闻发香,琴曲秋风烈酒,我死愿君存,来世在相续’。”
陆华浓嚎啕大哭,“为什么要我们认命,我不信、我不信,我就是要与天争命。”
“你们门派的事儿等会儿再说,”冷枭怒斥道:“我不管你是阳明凸还是马奴儿,不交出七杀印,你们谁都活不成。”
花饮泪一听七杀印,心中一惊,不由得想起了师傅的遗言,看了看冷枭又看了看马奴儿,走到马奴儿身旁,一把拉起他,“七杀印在你身上?”
陆华浓一看花饮泪如此激动,马奴儿本来就快死了,还那么抖动,害怕花饮泪把马奴儿摇死,急忙说道:“没在她身上,在我身上,你不要摇……。”
还没等陆华浓说完,冷枭哪里听得这话,一听七杀印在她身上,随即便扑了过来,魔掌已经伸了过来,马奴儿眼见冷枭向陆华浓扑去,挣脱花饮泪,也扑了过去,用尽全身力量紧紧抱住冷枭,两人翻倒在地,顺着房顶滚落下去,在浓烟猛火之中,马奴儿仍死死不肯反手,两人身上早已起火,浓烟熏得冷枭眼痛欲裂,用尽全身力量把马奴儿踢开,纵身一跃飞上房顶,倒地打滚,两眼泪雨交加,疼痛难忍,一直大叫不止,痛了好一阵,才微微睁开眼睛,白昼好似黑夜,眼前一片模糊,借着微弱的视线不敢停留,逃遁而去。
这边陆华浓眼看自己心爱的人为了自己葬身火海,欲跳下去救马奴儿,却被花饮泪一把抱住,不让她去,顷刻间,火中已经没有一点动静。
陆华浓瘫坐在地,双目直直盯着火海,眼泪已被烤干,表情冷静得让人害怕,口中念道:“君死独榻难入梦,愿随夫入黄泉游,”说完抄起碎瓦刺向脖子,花饮泪哪能眼看心爱的人做傻事儿,一把夺过碎瓦,见陆华浓情绪激动,掌击后脑,砰一声便昏昏入睡。
等陆华浓醒来,已经躺在床上,旁边还放着破二胡和断琵琶,周围还有两个女生在伺候,“我这是在哪儿?”
“姐姐,这里是夜不归,我叫柳月朦,她叫凤蝶引,你受伤了,要多休息,”柳月朦语气柔和的说道。
花饮泪走过来,端着一杯汤药,“师姐,你受伤了,我让大夫给你开了药,你喝了它吧!”花饮泪坐在陆华浓身边,“师姐,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太执着,一定要好好活着。”
一旁的凤蝶引仔细的看着陆华浓,“哇,刚才我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原来真是为大美女,我也是常在花丛游的人,什么粉黛佳丽我也见过不少,多少倾国倾城我也常见,却没看见过如此天仙美女,这哪是凡间之物,姐姐莫不是月宫里出来的?若不用面纱遮住,走到街上定会以为姐姐是从瑶池下凡的,恐怕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如此艳丽绝尘的女子了。”
花饮泪对凤蝶引说道:“这次你开眼了吧!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又对陆华浓安慰说:“师姐,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以后千万别做傻事了,等你好些了,我带你回幻音派吧,重振旗鼓,将幻音派发扬光大。”
陆华浓心知花饮泪情义,“小花,我深知你意,但在我心中,我一直都当你是小弟弟,我夫君已死,我心也随他而去,如今心如死灰,希望你……。”
“师姐你……”花饮泪还是不死心。
“你也是看上我这张面皮,如若没了你就死心了……”说着陆华浓夺过琴弓,在脸上一边画了两道,鲜血直流,一张洁白面皮上突然白璧微瑕,怎不叫人捶足顿胸。
花饮泪心痛不止,立马叫凤蝶赶快去拿药,“师姐,何苦如此,我其实在乎的不是外表,何苦如此糟践自己,我……”花饮泪也不敢继续往下说,又怕惹怒了陆华浓,只是一味赔礼道歉。
柳月朦推开花饮泪,“你先过去吧,我来照顾姐姐。”
“姐姐,何苦如此呢!花公子只是这样说说而已,其实在他心里只是舍不得你,因为从小就是你陪在他左右照顾他,对你有一定的依耐性,”柳月朦边说边擦拭陆华浓脸上的血,然后给她包扎好,安静的睡去。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花饮泪长叹一声,“哎!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呵呵,出尘绝艳本非她意,为爱痴狂只是你愿,出水芙蓉花蝶恋,芙蓉香消泪湿花,”柳月朦安慰的说“不要责怪自己,姐姐已经睡了,你也休息吧!”
在夜不归住了几日,陆华浓伤势也已好转,只是脸上多了几道沟壑,略显瑕疵,但依然掩盖不了谪仙相貌。
花饮泪也想起了师傅的遗言,也想见见七杀印,就找了个机会,跟陆华浓说了请求。
“那是个不祥之物,要不是它我夫君岂会葬身火海,我也不想再要它,你想看,我就带你去看吧!”陆华浓从此在也没笑过,只是惆怅的对花饮泪说。
二人辞了夜不归,径直向城外赶去,走了许久,前面大河横道,河上有座桥。
“在桥下面,桥下面有个洞,你自己去拿吧,”陆华浓眼神痴痴,想起这七杀印,就想起马奴儿来。
花饮泪翻身从桥上跳下去,在水面蜻蜓点水,又飞起来,如同壁虎一般紧紧吸附在桥底,一看果然有个洞,用手伸进去摸,却是空空的,没有任何东西,花饮泪在里面摸了好久,始终没任何发现,又飞回桥上,“师姐,怎么没有,我找了好多遍,一无所获。”
陆华浓也很吃惊,“不会吧,那天我们看冷枭追得很紧,怕带着身上迟早要被冷枭夺去,就将七杀印藏于桥下,一般的人不能拿到呀!难道有人黄雀在后?”此时的陆华浓已经对七杀印毫无兴趣,也不想在多去猜想或解释“看来七杀印不见了,抱歉,没能让你看见。”
花饮泪看着师姐满脸忧郁也不像是说谎,更不想她在伤心,“师姐,既然没有了,我就不看了,我们先回去吧。”
“你自己回去吧,我就不跟你一起了,我夫君这一走连骨灰都没有,我只有这块灵位,以后就只有它陪着我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好好活下去,”说完,便飞到河中一个小船之上,船家夫妻俩还在吃饭,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陆华浓便一掌拍在那丈夫的脑门上,位置正和马奴儿中掌一样,那丈夫应声落入河中,那妇人见丈夫被杀,吓得魄不附体,陆华浓一脚又将妇人踢入河中,自己摇着船缓缓离开。
花饮泪大吃一惊,看见如此残忍的师姐,内心好难过,但此时已来不及阻止,只见那妇人在水中喊救命,花饮泪一个蜻蜓点水将那妇人一把救起,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又将她丈夫捞上来,那妇人的悲痛之感就不必说了,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人间惨剧。
花饮泪望着远去的船痕……“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