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粗砺的指腹,带着沉闷的深色,比小麦色更深一层的色泽,元俏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的指头分明触摸在她细嫩的肌肤上,心脏一阵的紧缩,如同那瓶被他捏在手里晃动的水一样。
进了卧室,一片的漆黑,落地窗里透进来五颜六色的灯火,元俏才看见足足容纳五六个人的大床上,一个小小的身影,缩成了一团,安静的很,在空落房间的衬托下,更让人心疼。
“宋丫?”
元俏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随着这一声房间里的水晶大灯亮了起来,明亮如白昼,元俏这才看清,多日不见的女子,身影消瘦不少,往日的光艳四射,瞬间枯竭了似的。
她有些发愣的看着元俏,一直到元俏把她环在臂弯里,宋丫才闷闷地喊了一句“元俏。”
委屈无助的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元俏忍了好几次才没有问出口,到底发生了什么,陪着她静静地坐着。
“他对我的耐性已经没有了,疯了一样的圈着我,非要我怀孕才给我出入的自由,凭什么?”
元俏心里一惊,没想到秦歌竟然疯狂到了这个地步,宋丫不是一个柔软的女人,这样的强制压迫,必然换来的是她更加强硬的反抗,这么简单的事情,秦歌不会看不明白。
搂着宋丫的手,收紧,元俏希望给她一点力量,同样的也有一种前车之鉴的悲凉,她的结局似乎近在眼前。
“是他不要我的,订婚宴他弃我而去的!他怎么能那么混蛋。”
宋丫抓着元俏的手臂,情绪处在崩溃的边缘,力道也没有个度,元俏忍着疼,听她的不甘和委屈。
“宋丫,你们的事情裹得密不透风,我有心帮你也无从下手,你知道吗?”
“帮,元俏,我家人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任由秦歌这么对我,你说别人怎么帮,他姓秦啊。”
秦州姓秦啊,一个城冠一个姓,这样的权势显赫,不是天真能抗衡的。
“三年前我被他撂在订婚典礼上,我真的没有感觉的,可是转身他就躺在了别的女人床上,我亲眼所见,我们默契的分手……”
“宋丫,不要怪我狠,他要孩子,便给一个,换你自由,并不亏。”
宋丫堆满仇恨怨愤的眼睛,疯狂迷醉的神智像是关了开关一样,瞬间收敛了,冷静得像是以往每次谈合约时,意气风发,利剑出鞘的冰冷锐利。
半晌,她的眸子生来了一抹浓艳的笑,脱俗,明媚。
“谢谢你,元俏。”
“我说了旁观者清。”
“嗯。”
仿佛之前那个脆弱破败的人都是幻觉,她又是那个火焰一样炙热的宋丫。
又陪着宋丫坐了一会儿,元俏起身告辞,宋丫拉了她的手,再一次真诚地说“谢谢。”
其中的情绪,两个人都懂,元俏却是有些受之有愧,这个主意更多的是一种缓兵之计,希望宋丫暂时能提起精神,但是对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或许就是灾难了。
成年人的世界,很多东西就是这样的难以言明,帮助也需要适可而止。
出来的时候,贺莫年还是坐在皮质上好的沙发上,修长的双腿肆意地搭在茶几上,背对着元俏,看不清他的表情,元俏一时看着他的背影心绪复杂。
“我们回去吧。”
元俏调整了几次呼吸,确定说出的话语气没有什么怪异之处,才开腔。
男子听到后,转身,脸上是浅淡的笑,收了大长腿,阔绰有余的折回来,起身,三两步就到了元俏的身边。
感受到他的大掌,搭在肩膀,沉稳占有的力量,让元俏有一种错觉,她就是贺莫年身体里的那根肋骨,那种感觉太奇妙。
一路车飞风景退,又回到了贺莫年的住处,盛世。
”你还需要处理工作吗?”
元俏问。
贺莫年不说话,看着元俏,眼睛里的东西太亮,捆绑着元俏的心口,一点点的收紧。
知道他眼里的兴奋,元俏赶紧解释“刚才看你在忙”。
似乎元俏这样举动,在他看来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嘴角抿着揶揄的笑,进了浴室。
浴室里元俏将身体抛进绵软温热的水里,所有的伪装都卸了下来,除了累之外还是累。
她眼神有些空,望着天花板出神,人都是解决别人的问题时,手起刀落,到了自己反而畏首畏尾。
咕噜一声,水面泛起了水泡,元俏把身子沉浸在水里,不去想纷扰心思的事情。
出来的时候,贺莫年已经收拾妥当,大长腿随意的展在床上,舒展惬意,戴着金丝边勾勒的眼镜,手里是一本百年孤独,精装收藏版。
元俏的眼神闪了闪,有些不敢相信。
磨蹭了一阵子,还是来到了床跟前,束手束脚的躺在了右手边。
摸了床头柜上的手机,这里戳戳那里捣鼓一阵子,就是不像某人那样的高雅讲究。
“没事做?”
很突然的,贺莫年眼神还是停留在书上,突然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元俏一下就精神紧绷了,表面她还是淡定的,但是在他身边,那样的存在感,元俏半天都不知道手机上是什么东西,光忐忑就够受了。
抬起头,小心瞅了贺莫年一眼,元俏尽量的如实回答。
“嗯。”
“那找点事情做。”
“好。”
“啊!你……”
元俏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贺莫年的手掌带着薄凉的温度,在她的肌肤上肆意,带来一片片火辣的触感,烫得能把人点燃。
贺莫年对于她不敢明目张胆的挣扎,半点没有放在心里,询问的眼神对上元俏闪躲不定的目光,元俏在他波澜不惊的注视下,渐渐的丢盔弃甲。
生生死死的都在他的掌控里,不能自己,在最后迷蒙的片刻,元俏像是溺水的人无力的绝望,还是遂了他的愿。
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嘴唇抿得紧紧的,很用力,都是她的不甘。
贺莫年还伏贴在元俏的身上,软玉在怀,小小的一团,各种的乖甜娇羞,他冰凉漆黑如墨的眼睛,带着丝丝缕缕外显的柔情,静默地看着咫尺之间的女人。
看到她撇着的嘴角,眼里粹上了明晃晃的笑意,拥了元俏一个转身,把人放在胸口,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起来,贺莫年已经没了踪迹,元俏也没有去探寻的心思,从昨天晚上他的反应来看估计是一时半会不会厌弃她了,只是他对于强迫她的事情就似不曾发生一般,让元俏心下凄凄,也正是如此,她处理起来两个人的关系更加的理智,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摇摆不定。
元俏的眼角垂得更低了,多出来了一抹暗色,流转百般,最后才归于平静。
给李秀兰打了电话,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去脉络上班了。
到的时候,人来的不多,元俏吐了一口气,人也放松了下来,这样最好。
元俏刚来,这个部门塞一下,那个部门忙活了就去帮帮忙,同事对她态度还算不错,元俏也暗自庆幸没有一开始就让她空降在重要位置。
校对是一个枯燥的活,元俏所负责的就是这个环节,同部门的还有七八个人,都是一水的名牌大学毕业生,有年纪大点的,也有和元俏差不多的,不过工作的氛围就说不上好了,人人手头一摞摞的文章,电脑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存货,都麻木疲惫的盯着电脑。
元俏也只好把头缩回来,继续盯着电脑,她现在看的是一些青春类文学,满天华丽辞藻,各种唯美梦幻,不过看了一个上午,着实不愿意再看了。
正百无聊赖,宽敞明亮能容纳几百人的格子间,突然一阵细微的动作,刚才还萎靡的同事,一个个精神抖擞,元俏在职场也不是一两天了,当下明了。
不露痕迹的打量着周围的动静,不消片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楼下的休息厅上来,副主编宋明词战战兢兢的跟在一个犀利的女人身边,汇报着最近的工作情况。
元俏有些意外,在秦州管理这么大的一家编辑社,那手腕和能力都是外界称奇的,她一直以为脉络的老板是一个男人。
肖卿君,竟然是一个女人!!
元俏心里一阵的吐血。
“对了,最近在人事调动上有些变化,校对部门来了一位新人。”
听到自己的名字,元俏立马站了起来,还是晚了一步,大老板已经从她的身边走过了,元俏刚准备坐下,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之后就听见一道严肃听不出喜怒的话。
“让她来我办公室一趟,其他的按规矩办。”
这句话在办公室炸锅了,谁都心知肚明,元俏是走了关系进来的,这五六月份压根就不是脉络招人的时候,一时间大家看元俏的眼神就复杂了。
怕什么来什么,元俏咬咬牙,在一干同事探寻的目光里上了三楼。
“肖主编,你好。”
元俏进门的时候,门起开着的。
简洁明了的办公室,除了必要的设备,就是码放整齐的书,桌子上一身玫红色职业装的女人,干练睿智。
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元俏才看清编辑的长相,美人在骨不在皮说的就是这样了。
肖卿君把元俏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突然眼角染上了一点笑意。
“肖卿君是我的笔名。”她带着兴味,看着元俏,好心的补充“贺才是我的本姓。”
这下元俏的脸真的是丰富多彩了。
一时猜测不来对方的意图,只是安静地站着。
“贺苏芒”她似乎察觉到了元俏的敏感,有些悻悻“我并不是他的本家,只是好奇而已,所有人都说他不近女色。”
元俏还是不知道怎么接话,她知道所谓的贺苏芒没有恶意,对方的这番解释已经给足她面子,可是她和贺莫年什么关系,她自己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