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迟见太女叫她住口便知其意,默默随胡泱往花厅内一个密室去了。未几只见太女一人出来,脸色稍见严整,又听下人说妙世女早走了,方喟叹摇头,只叹自己这几个皇姨没一个好相与好伺候的。
再说今次瑛妙自太女府回来,屋里几个伺候的都感诧异,红移藏不住话,趁着更衣的时候悄声问她说“怎么,这衣服白换啦,”一边说一边拿眼觑她。
瑛妙见只屋里的几个都看出自己的想法,不由深感遗憾的同时又大庆幸,若自己真借机开小差,只怕是如胡泱所说,以后就真的哪都去不成了,按理说母亲这几天也该消气了,再加上大姐在旁劝说,不出十天自己便该真正解禁了吧,正想间,不妨一低头看见红移鬼头鬼脑的样子,倒下了一跳,笑骂道
“你做这幅鬼样子做什么,什么白不白换的,这衣服自做成起到今天也不见你拿出去晒晒,我不怪你失职你倒调笑起我来了。去,把那活计拿过来,我看看做得怎么样了。”
红移见她无事人一般也就放心了,一边往里屋去拿针线笸箩一边回嘴说道
“凭你最会冤枉人,你哪件哪样我们就敢怠慢了,从没晒过?你一天在家几次就说这话来糟人,你去问问印吉哥哥,我到底晒过没有。淡雾、深雪别在一旁傻站着,跟绿易好好学学怎么伺候主子,哎,我原来竟冤枉了‘二总管’要不您把他招回来吧,我是个蠢的,不配做您屋里人呢。”
话说前两日瑛妙在家禁闭本就燥烦,偏偏印心爱在她面前‘进忠言’便如捅了马峰窝一般惹恼了这个,瑛妙当下就跑到如今吃斋礼佛的司马正夫那去,只说自己身边的印心年纪到了,自己不能耽误男儿青春,求父亲给他许个人家,司马端言哪肯同意,正劝解间瑛厉却近来了,听得如此只说自己身边一个得力的正愁没有相匹配的良缘,便也同着瑛妙说起来,司马端言哪有不知道她们的,只是自己这些年来什么都淡了,听她们说得几句也就同意了,方哄走这两个小冤家,事后又补给两个刚入府的嫩的水葱一般的两个小童与氤氲院。
这两个小童到投了瑛妙的缘,那个讷不爱言,皮肤白皙,嘴角又有一粒小痣的就起名叫深雪,另一个一双妙目濛濛,混沌天真就叫淡雾,如今氤氲院里除了越来越沉默的印吉外,就数红移绿易是老人,因此两个童儿的教导就落在了他们身上。
眼下两个孩子听了红移的话忙同着绿易伺候瑛妙梳洗饮茶,一番忙过,红移也拿着笸箩过来了,只见他先拿起一只怪模怪样的大黄猫,有捡出一只不知拿什么做的棕熊,放在瑛妙眼前说道
“您来验验吧,我叫针线房的几个兄弟帮忙一块赶工做出来的,您也是,一个月下来也不知您应承了多少,这东西也不难,怎么外边一个个的都得成了眼拙手笨的了,可怜我一双眼睛….偏有人连个死物也要问个几声却从来没体恤我这一份辛苦。”
绿易本来在一旁收拾,听他如是说便忍不住笑道
“收起你的轻狂样吧,要说可怜,针线房那几个才是,你几只簪子就把人打发啦,哼哼,小世女赏了你多少,也不怕自己的梳妆匣子关不上,再说咱屋里的事哪个用你出手,都知道你是金贵的,别在这让我们啐你了。”
瑛妙虽见他们说笑有趣到底是心有愧疚,自己也不是没跟那几个损友说这东西好做,只是图纸难得,自己情愿免费赠送由着她们自去做就是了,哪知这几个都说自己手里出来的才是正品,奉承话说了几车,又使出种种的手段,不得以才答应了她们,好在是最后两个了,不然连自己都觉得这氤氲院成了个私作坊了。看着红移眼下的青晕,不由又是心疼又是自责道
“这事真怪我,是我意志不坚让她们钻了空子,倒辛苦了你们,我知道那些死物件值不得什么,往后我再不随便应承了,对了,叫王总管拿些上好的菊花来,每天拿它沏茶也是好的,你们几个陪我也有几年了,没什么好处却受了不少罪哎…..”一时间思前想后竟有些戚戚然起来。
红移见她这样暗怪自己多嘴,本来想引她一笑,却忘了这个主子什么都爱往心里去,简直比他们还要多愁善感,看见旁边绿意直拿眼刀刮自己忙开口道
“我不过说笑罢了,你也当真,菊花我倒是爱饮,一会就去王总管那拿,你就别摆着脸了,午膳王妃不回来,我做个家乡的小吃给你好不好”
瑛妙倒真不知他原不是安京城的人,便问他家原在何处,还有什么人,现下何处等等,倒把原先的话忘了。一时间满室又是笑语娇音,比刚才还要热闹几分。几人正说笑间,却见印吉慢慢进屋来了,这几天他身子不好,只印心出去那天出来送了一场,后来再没见出屋,因此他一来大家竟都忘了说话,只见他先环视一周,最后低头跪在地上颤着声音道
“主子,奴下如今年纪大了,身子亦不见好,恐服侍不周耽误了您,因此求您恩典,奴想辟道出家…..”
几人怎也料不到他会说这个,面面相觑间更是无人说话,半晌瑛妙才像缓过神来般,对他说道
“印吉,先起来吧,你自小来此服侍,我一向痴顽,祖母叫你来看顾我却让你受了这多年的委屈,我心知你与别个不同,因此从不肯轻视于你,当年皇祖母过世,我本想给你求个恩典叫你回家与亲人团聚,当初你严词拒绝,我知道你是怕我年幼,想再照顾我几年,如今我还是这话,你若是同意了,我这就去求母亲赏你银两,送你出府,母亲必会同意,你年纪也还不大,到时候找一个心爱的人重新来过岂不是最好,如此,你看如何?”
瑛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下来,身边几个都不由红了眼圈,又想起平日印吉的为人虽严苛但确是事事以主子为先,忠心可鉴,令人敬叹,因此一个个都劝他,哪知那印吉如长在地上一般动也不动,未几竟听他轻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