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第二天早上,瑛妙尚在睡意朦胧中便被红着脸的深雪推醒,原来太女胡泱不知怎么来了,正在府中的花厅内等她,瑛妙本想趁今天沐休的日子好好睡个懒觉看来也是不成的了,不由暗恨胡泱,边由着红移丛晖两个帮自己更衣梳洗一番,又连声叫绿易着人将早饭送至花厅便急匆匆的走了。
穿过一众抄手游廊,刚到门口便见胡泱一个人背着手立在一边,见她来了,也只是笑吟吟的不说话,倒是瑛妙没好气道“太女如今是越发勤勉了,这么大早的也不闲着么,”边气呼呼的坐下了,旁边跟着来服侍的淡雾、簇盺两个见她这样倒恐慌起来,觉得自家主子这么对待眼前这位丰神英严的立安未来君主实在是有点太不恭了,簇盺服侍瑛妙时候短一点,也没怎么见过世面,不过是一次瑛妙去给王夫请安,见他泡的一手好茶赞了两句没两天便被派到氤氲院服侍了,他这里正有点惶惶然间忽然听见太女有点不高兴的哼了一声,手中恰又往杯中注水,听得这一声手不由一颤,便有几滴滚烫滚烫的水珠溅到了瑛妙正扶在桌面的手上,她皮肤原比寻常人柔嫩白皙,立时就见红了一大片,隐隐的还能看见冒起几个小红点,瑛妙最怕疼,一下子就要跳起来,不过是顾着脸面强忍住了,只是一双眼睛里却腾出雾气,看得人心疼不已,簇盺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也慌了,只知道跪在一边不停地磕头,连句话也不敢说,淡雾也顾不上太女了,忙忙的吩咐其他几个小僮去取治烫伤的白元散,又亲自找来凉透的手巾给瑛妙敷上,他将将敷好便被胡泱一把推开,只得委委屈屈的站在一边由着胡泱自己动作,瑛妙此时更觉的手上一片火烧火燎,也不管是谁了,倒是眼角瞥见一边额头都磕出血印的簇盺,忙叫他起来,好在只一会儿功夫红移便拿着药急急的来了,待得一切安稳,却想起忘了问太女今次找她是为了何事,刚要开口,便听胡泱道“皇姨奶,厉皇姨,离府公干不过一个月,你到过的好日子,王夫也是会调理人,我瞧你身边的两个都不错,一个稳妥一个娇憨,正好我最近得了一对双胞,蠢是蠢了些,模样却生的好,不如跟你换他两个,不知你可舍得?”一番话倒把一屋子人都唬住了,淡雾、簇盺两个更是双靥绯红,目欲滴露,瑛妙深知她的为人,知她说的是反话,便没放在心上顺口接道“太女还是自己留着享用吧,我可是无福消受,你一来到闹了我好大一场,我是怕了你了,快说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何事,”说完便叫红移带他两个下去,另留下深雪、连枝、连鹊、丛晖四个服侍。
胡泱顿了一顿,方才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母亲要跟谨姨奶寻一样东西,说是放在你这了,要我来取,”
瑛妙听她一说,倒是想起母亲和姐姐临走前交给自己一个锦囊,要自己贴身放着,说是等太女来取,自己也没多问,当下便取出递与胡泱,取的时候却碰着了昨天收到的文笺,索性一并拿出,先将锦囊交与,又才指着文笺问说“太女,你见多识广,可知道昙园是个什么地方,我昨天被人邀请,却不知该不该去,你要是不忙就帮我参详参详?”
太女收好锦囊,也未多言,一把抢过文笺便道“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是个伎子自己建的一个落脚处,他怎么打起你的主意了,这个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替你处理了吧”说完也不等瑛妙回话,径自去了。
瑛妙独自坐在厅上看着摆将上来的早饭却是没了胃口,一个劲的后悔自己怎么一时头脑发热却去问胡泱,这下自己到不好去了,一时烦恼不已,又因着手疼,便又回自己的氤氲院去了。刚到门口,便被一个扑上来的人影吓了一跳,还是后头追着跑的素藕一把抓住那人,口中骂道“不要脸的小蹄子,快把簪子交出来!”忽然看见瑛妙几个又吓的住了口,按着那人跪到一边,瑛妙这才看清原来被伏的却是簇盺,不由皱眉道“大白日的闹什么,一点也不叫人清静,红移绿易呢,怎么也不管管,行了,你还摁着他做什么,玩闹也该有个限度,叫人看了成什么样子,去去,回去回去。”
素藕叫她说的委屈,也不敢辩白,只稍稍松了松手,扯着簇盺跟着进去了。
回到房内,红移领着氤氲院大大小小十多个小侍童子跪在一边,见瑛妙来了便开口道“妙主子,今天簇盺闯了祸,都怪我平时对他们教导不严,我已让绿易去回王夫了,今天就把他安排到外府服侍,其他的责罚我们都无二话,还请小主子示下。”说罢一个头磕下去,领的后边乌压压一片脑袋也低了下去。
瑛妙却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又一股无名火起,拍着桌子道“成了,成了,他又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怪你,你也别摆出这么幅样子给我看了,父亲那里我自会去解释,其他人都下去吧,红移、簇盺两个留下。”一屋子人便悄悄的退下了,几个平时不*分的还偷觑红移的脸色,又有几个跟他好的偷偷使脸色叫他小心。
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瑛妙才揉着眉心看着立在一边的两人,红移除了眼眶发红其他还好,簇盺就狼狈多了:头发散乱,耳坠子也掉了一只,脸上靠近眼睛处还有两道抓痕,额头上又有刚才磕头留下的血痕,却是哭也不敢只在一边小声的抽噎,叫人看了可怜,不由对红移说“你也是,明知道我最厌弃这些,他不过是个孩子,也是父母生养的,不过是一时不小心哪就成了这样,簇盺过来”一招手,簇盺便凑了上来,倒是不哭了,只小声道“主子,是我不好,您别怪红哥哥,我知道错了,您千万别敢我走,”瑛妙又扯过红移,说道“你看,他又不是个淘气的,扣他一个月的月俸也就是了,嗯,也别让他在管茶了,叫他把我窗沿下的几朵海棠伺候好吧,”说罢就要让他下去,哪知簇盺却急了一般,狠抱住瑛妙的腿,哭着说“主子,主子,您打我吧,骂我吧,让我干什么都行,千万别革我的月俸,千万别革我的月奉,我给您磕头了”说罢疯了一般又磕起头来,到把瑛妙吓了一跳,忙叫他起来,“你怎么这样贪财,这样磕下去你的脸还要不要了,你犯了错本来就该受罚,这样吧,先罚你一个月以后再找个由头给你补上,这可行了吧,你们啊,一个个的都不叫我省心,好了下去吧,别在闹了。”一转头却看见红移怔怔的立在一边,方觉的自己刚才的话有点重了,便放缓声音道“红移,刚我的话重了,只是我从小就是这么个脾气,见不的这些,忙了一早上到有点饿了,你去给我做一碗银丝桂园羹吧”
红移听她一番话,倒是暗暗叹了一口气,唤过连枝深雪留下服侍,自己方往小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