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岚你看完没有,我好心才分你这两页,怎么你这么赖皮,快给我,我还得凭这几页跟孙淑临换别的章呢,快点拿出来。”
“好哥哥,再容我一刻,我这就抄完呢,”
“还有你抄的功夫?哪里等得起,再半刻都不行!”
这两天男院中出奇的混乱,几个授课的先生也没办法,上课时一个个心神不符也就算了,哪知下课后简直的疯了窝,半点大家公子的风度都没有,舍监几次出来呵斥,却给这一般公子联手收拾了一场,因此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这不,刚下课,老师将将跨出门槛就听学舍里又乱起来了,
“程博古,怎么没有了,不是说今天能把那三回拿过来吗,别是你私藏了吧,快点要不我就搜了。”辛占奇走到程博古的座位上,手头几页自己已看了不知多少遍了,虽然每每读之都令自己感怀,只是正读到节骨眼上书稿却断了,自己苦苦等了三天,好容易程博古答应说今天能拿来新的,谁知半天也没动静,忍不住过来质问,旁边几个同样的心思,只是没他大胆,听他问说不由一起附和盘问。
程博古只苦笑道“你们不敢去催正主,却拿我撒筏子,也是我心软当初就不该给你们,罢罢,算我自作自受,实说了吧,不但今天没了,以后也没了,你们真着急就去催傅青申,刘雨芝,再有大胆的去尚书府找王禹戎也行,只别来烦我了。”言罢负起起身就要走。
辛占奇几个知他是真恼了,怕真如所说撩开手不管,因此忙劝道
“好弟弟,是我说错了话,你是知道的,我平常就是这么幅脾气,你可别生气,我也是急昏了头,你说,怎么这要紧的地方偏不续了,程弟,你是咱们中第一个读的,你难道不知如此半吊着是最难受的了,可恨他们几个,哦还有王禹承都说什么抱恙在家,谁信啊,还不是想他们几个独揽了,还是你心最好,这样我给你赔不是了,你们几个也是,哪里轮到你们了,快给我兄弟赔罪,”一干人生怕惹急了他,忙不迭的说起软话来。
程博古到给他们搅得哭笑不得,只得板正脸孔道“我并没有说笑,昨儿我去找青申了,他说这书稿如今都在王家兄弟那攥着,他也不能得呢,还说今要我早些去找他,一块去尚书府,对了,还有刘雨芝,你们平时不爱跟他们玩,还说我攀附,如今可知道了吧,得了得了,算我怕了,辛表哥也不用赔罪了,若我这次能借得书稿,还是拿来大家一起分享,不过一样,若是得不来,你们也不能怪我,如何“
辛占奇最知道这个表弟心软,知他如有书稿肯定会拿来,因此万万的肯了,又殷勤的送到院门口方回转。
却说他和刘雨芝三人汇合后直奔尚书府,车里三人还道王家兄弟不够意思,竟然藏私,这次定要好好惩处,一时又都大笑起来。
尚书府,晚信阁中
王禹戎半倚着凉亭的栏杆,手扶书卷,醺醺然的对仍苦读的王禹承说
“哥哥,你怎料最后竟是这样了,哎,我原先只道‘良辰美景’已是绝句,哪知还有‘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这样的情词,真真道尽咱们男儿家的心肠,却从何处想来!怎的我这么快就看完了,哎,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度,我现在真羡慕你,还有最后两回没看……”
王禹承听他这么说倒是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复答他道“我也想慢些看,只是一读便一发不可收拾了,眼下只有三页了,你说,这个叫汤显祖的真的是个男子么,这许多的俚语可不像是男子的口吻,再说……”
“再说什么啊,瑛妙不是说这汤先生两年前就去世了么,可惜这么好的书再不能见了,不行,我明就去叫瑛妙再给我寻两本来,想来她压箱底的不止这一部,对,就是这主意,哥哥,到时候你在边上激她两句,怕她不就范。”说完忽又想起青申他们要来,便想叫茜袖去门房候着,却记起昨天茜袖被叫去父亲屋里,说是打碎了父亲心爱的一件首饰被莲环公公押着打了二十版子,现在动还动不得,自己多少知道这其中的缘故,因此不敢去看,连问也没问一句,还是莲衣知道他的心思自觉照顾去了不提,眼下只有让灵鹊去,便嘱他去候着了,
王禹承这才想起今有客来便又忙忙的伏案细读,深知今次这几人定是冲着手中的书稿来的。自己可得抓紧。
不多时,灵鹊领着三位公子及各自服侍的乌泱泱一群人过来了。
王禹戎自知理亏便迎上去道“怎么你们这样声势浩大的来了,莫不是兴师问罪来的?”说罢拉过青申的手,攀着刘雨芝的肩亲热热的按两人坐下了,那里王禹承自是接待程博古不提。
待得坐下,傅青申倒最先发难道“你却自在,这样好的地方供你悠闲,你倒把兄弟之情抛在脑后了吧,哼,我还说承哥哥讲义气,哪知也被你带坏了,你是知道我们来干什么的,快点交出来,还能免你的皮肉之苦,”说完煞有介事的抚上王禹戎的脸作势要捏。
这一边王禹承这招待那两人吃茶,听他如是说自己到先撑不住了,便回他道“算不得我们不对呢,你也知道,这书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我刚刚看完,还未仔细体味你们便来了,可不是藏私,几位哥哥弟弟,在容我一天,待我细细看来回味回味再与你们吧”他这里话还未说完,程博古便接口说“不成不成,你即看完了,早早的拿出来,先不说我如何朝思暮想,就是学堂里那几个再不见就要把我吃了呢”一席话说的旁边几个都笑了,只有王禹戎不高兴道“谁叫你拿给他们了,我原说这么好的书是不能教那班蠢人糟践了的,他们能品出什么来,你这是自讨苦吃,即这样说,我便不能相借了。”
程博古想自己的表哥连带几个平时说的上话的都在这一干“蠢人”里,一时间有些羞恼,心里暗说怨不得在学堂没几个与他交好,只这幅脾气口舌就够得罪人的了,他自己也是娇宠惯了的,当下脸色就不好起来。
王禹承深知自己弟弟得罪人的能力,又看程博古有些恼了,便开解道”戎弟岂能这样说话,这样看低自己的同窗,看来这两年学是白上了,博古,我这里先替他道不是了,请你原谅则个”
王禹戎这才觉得自己的话大大的得罪了人,何况程博古平时待他很好,却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错来,只是你也太多心了,我是厌烦他们,你么还是个好的”说完转身去取书稿了。
程博古又是气又是笑对其他几个说“看看,我好不好还要由他来定论呢,你呀,偏这张嘴不饶人,禹承这个做哥哥的该管管才是。”
王禹承尚未答话,取书而回的王禹戎先爽快的把稿子放到他手里才道“给你,这回可是将功折罪了,我前天看完的,真令人想不到呢,你可知…….”
“不许说,戎弟,这里只你两兄弟看过全本,我们么,还要慢慢的品读的,可不许你先就说了,不然就大大的没意思了。”刘雨芝进来一直还未说话,此时方带出一句截断了王禹戎的话头,却也正合了其他两人的意,引得那两人忙点头。
正笑闹间,王禹承的生父叫他去小院用饭,众人才晓得时间过去的飞快,他三人急着阅稿,也就忙告辞各自回家了不提。
且说第二日程博古如约带书稿去学堂自又是引起众人一场争夺,最后还是辛占奇发话排队轮流才算安静下来。让授课的几位先生是大大的摇头。
男院这边虽是热火朝天,女院那里却是不得要领,众人从瑛妙口中盘问不出什么,便去问那个弟弟在男院的学生,那学生便告知众人道“也是奇了,我弟弟平常最是守礼的一个,可近三天了都报说身体不适,不跟一家子一块用餐,我是知道他的,便去问他,他只不说,还是问了他贴身的小童么,才有了点眉目,原来是…….”他这里还未说完,旁边一个蚕眉鼠目,身形臃肿,外号叫“盐罐”的却贼溜溜道“怎么问到小童身上去了,别是去便宜去了吧,哈哈哈”解惑的那个自然急了,挥手就要打他,众人连忙拦下,又都嫌“盐罐”猥琐不堪,便合力把她辇了出去,这个才接着道“原来,我弟弟不知从哪得了本书稿,整日价抱着他读,简直是废寝忘食,还挑身边写字灵秀的轮流帮他誊抄,我开始还道是哪个不知羞不要命的童子引他去看那些邪门歪道,不三不四的话本,可转念想即使如此,他如何肯让人帮着誊抄,因此又叫那童儿给我留意,趁弟弟不在家时多写一份出来给我,这不明天大概就能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