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些日子去哪都不得安宁,回头得让南华寻她的星盘瞧一瞧,看是不是犯了什么煞。
湚琉池是关犯事妖兽的地方,不过之前除了红鹤一月一次的定期查看也不用人值守,不知钟离阜何故给嗜鬯派了这一份差事。
原也打算找时间去见见嗜鬯,戚沐良让她带的这一坛酒正巧拿来当老朋友的见面礼。
桑虞路过阴山一处时发现有几只小妖起了争执,正在一洞口对峙着,似乎将要大打出手。
本来嘛这阴山的事自有他钟离阜管,可如今他不在山内,反正事不急,此番就当是帮他管教孩子了,况且她最看不过以众欺寡的。
“你姑姑犯了如此大罪,你这个帮凶还敢回来!”
小五面对着几个凶神恶煞的同族不甘示弱道:“仙尊未曾把我赶出阴山,我为何不能回来?”
其中一黄衫女上前一步语气凶狠:“仙尊不罚你又如何,你和你姑姑害得在阴山修炼的同族备受鄙夷,今日若不好好教训你难解心头恨!”
说完一招手,她身后四五个姐妹一众围了上来。
小五退了几步,背抵到了洞口的岩石上。
她轻蔑一笑:“我看你们是因为曾经打不过我姑姑,抢不到这个洞府,如今趁我姑姑不在,鸠占鹊巢来了,湚琉池的牢房尚且多着,你们有本事就把我杀了,不然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就别妄想。”
那黄衫女气得两手发抖,一声喝:“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打成原形,留一口气扔出阴山!”
“啧啧啧……”桑虞坐在枝头看足了戏。
“谁?”黄衫女斥一声。
几双眼唰唰唰全聚集在了桑虞身上。
小五万分惊讶,顿时红了眼眶,低喃道:“窦扣,是你吗?”
桑虞飞身而下立于小五身侧,挑了挑眉:“我之前不知原来你这般有骨气。”
小五有些困惑,眼前的人除了样貌之外,衣着,神态,语气,举止都不似窦扣,可眼下不是探究的时候,她拉起桑虞的手小声道:“你打不过她们的,快走,别掺合。”
黄衫女把桑虞上下看了个遍,确定从未在阴山见过此人。
“姑娘是要多管闲事?”
桑虞故作无奈:“恰巧我昨日吃了一种唤做‘多管闲事’的草,你看这就不自觉……”
“我们在清理门户,你个小丫头滚远点!”黄衫女身侧一粉衫女叫嚣。
桑虞眉头一皱:“老身最不喜欢听到的就是‘小丫头’三个字,特别是从外人口中说出,修为不过三百年就如此嚣张跋扈,真是不讨喜。”
“你!”粉衫女作势上前。
做领头的黄衫女到底是多了些心眼和见识,她示意粉衫女稍安勿躁,接着朝桑虞客气问道:“不知姑娘是何方神圣?”
“你们的仙尊曾亲口让小五入玄云宫予我做伴读,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们说我会不会跟钟离阜告状?你们说钟离阜会不会追究呢?”
“众所周知玄云宫不待女客,钟离仙尊不近女色,你扯谎也要找个靠谱的说。”黄衫女一说完,众人开始大笑。
小五看不过,辩道:“窦扣可是仙尊跟前亲近之人,若不信,你们去问仙尊的座童红鹤便知。”
桑虞总觉‘亲近’二字怪异,正想纠正一下两人关系,又听黄衫女对着小五道:“没工夫求证这求证那的,即便是玄云宫的人又如何,你本是我族罪人,我们予以惩处理所当然,就算是仙尊亲临,也无权插手。”
她身后接着一附和:“对!识相的闪一边,不然管你是谁,一并收拾。”
桑虞却上前一步,轻轻抬臂,指尖光华凝聚。
“老身似乎几万年未与人斗法了,这诀还得想一想才掐得出来,不过最近炼了一种毒粉,还未试过效力,正巧今日赶上了你们几位,那便试上一试。”
众人一听几万年顿时抽了一气,能活到这岁数的要么是天界元老,要么是仙上神尊,要么是……上古神族。
小五也被桑虞这番话给说愣了,暗自思忖:这人真的是窦扣吗?
“虚张声势谁不会……”
黄衫女话还未说完,猛然被人灌入口中什么东西,然后喉咙又中一招术法,逼她生生给吞了下去,全程不过眨眼的功夫,防不胜防。
众人始料未及,只见黄衫女突然瘫倒在地,开始不停地挠身子,口中语无伦次:“痒!好……好痒!”直至面上浮出水泡,她捂住双颊,惊恐万分:“啊……啊!不要……不要!你给我吃了什么!”
紧接着头丝脱落,声音渐失。
“半个时辰之内有解药还来得及,不然就等着化作一滩血水。”桑虞漠然道。
众人见桑虞身法不凡,都微缩退后,只其中一人站出来唯唯诺诺道:“仙子娘娘,您大人有大量,求您饶阿姐一命,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来为难小五了。”
有了此话,自是好商量,桑虞慢条斯理道:“你们带她去幽谷南边闻一闻荼糜花便解了。”
那人为难道:“幽谷乃禁入之地,据说有神秘残暴的族群栖息,我族曾有人入内便再也没能出来……”
“你那族人是男是女?”
“男子。”
估计又是一个被她那些小媚蹄子给灭了的好色之徒。桑虞不以为然:“幽谷中奇花异草甚多,易迷人眼目,乱人心神,切勿采摘,如遇陌生男子相邀,切勿搭话,谨记慎行便不会有事。这几日谷口设了迷障,入谷后朝相反的方向走即可。”
难道此人是那神秘族群中人?否则怎会一副知根知底的模样。众人面面相觑,商讨着该不该信桑虞的话,想来若她真要阿姐的性命,也无需费此番口舌,眼看不能再耽搁,众人只得扶起黄衫女仓皇而去。
小五走到桑虞面前,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拧着眉道:“我记得你之前发髻都梳不好,胭脂水粉更别提往脸上抹了。”一边说一边绕着桑虞走了一圈:“还有这身香艳大胆的衣裙,怕是连阴山狐狸窝里的那些姐姐也不及你妖娆。”
“你可曾记得我在青漠庄跟你说过的那个故事。”
小五回想一阵,忽而拍手道:“我当时就猜是你自己的经历吧,但又看你是凡人,就没有结论了。姑姑曾跟我说过有一种用凡人肉身养元丹的历劫方式,如此看来,你在凡间的肉身一死便让你得以归元重生了?”
“看来我认识的人都不愚笨,省得我见一个说一次。”
“你见了谁?桓奕去见了吗?”
桑虞摇头:“重化人身后有些不适,尚在修养,只是昨日去见了一个在凡界认识的药翁。”
“那我们现在就去祈山见他,你出事他可伤心了,说等结束祈山的事,就去找你转世的地方,还说你体内有封印,不难找到。”
“刚还夸你聪明,这会儿又不见得了,祈山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窦扣死了,我要这么一去,那不自找麻烦?且等桓奕回玄云宫我再去见他吧,一时半会又不急,你也别多事传讯于他,免得勿了他在祈山的事。”
“桓奕本是让我回阴山把你的事告知仙尊,看仙尊有何指示,谁知仙尊不知去向,我便回到原来的洞府等候仙尊回山。”小五握住桑虞的手,感激道:“今日被同族欺辱,好在有你解围,刚听你话间之意,难道你原本是幽谷中人吗?”
桑虞不答而是走到洞口朝里望了望,揉了揉鼻子。
“这洞里潮湿又闷的,你要不要跟我去谷里住,环境可好多了。”
小五欣喜:“求之不得,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
“那你去收拾收拾,先同我去湚琉池给嗜鬯送东西。”
“湚琉池?”
“怎么了?”
“说到湚琉池我想到红鹤被熬聪为难……”小五愤愤不平,口沫横飞的叙述了红鹤近况。
桑虞意外:“喔?你说现在的阴山是熬聪坐守?”
小五点头:“不过红鹤说熬聪只是暂代,等仙尊回来就没他什么事了。”
“他之前离宫都是让红鹤代为打理,倒也十分妥贴,怎的这次多此一举找了个纨绔草包来?”桑虞转念一笑:“估计是得罪了天帝,又不能罚,就变着法子膈应一番。”
“窦扣,你……”小五越发伤感,眼前之人已再没有她所熟悉的影子,从前的窦扣没有这般老练世故,说话如下阪走丸。
桑虞突然握住小五的双肩认真道:“我叫桑虞,今后只有桑虞没有窦扣,记住了。”
小五盯着那张唯一不变的脸,良久,她咬唇轻吐一声‘桑虞’后便沉默进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