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丫头……”躺在床上的嗜鬯口中呓语不断,面上表情极为痛苦,五官扭成一团却又怎么都醒不过来。
朦胧候在一旁看着床边忧心不已的主子,不解道:“他是谁?值得姐姐耗损那么多灵力?您自己都刚重化……”
“住口!出去把门带上。”桑虞心烦身乏,不想解释,也不想听唠叨。
“姐姐!朦胧是担心你!你要是再出什么事,你让谷里的族人怎么办!荼青好不容易……”
“我是管不动你了是吗?”
朦胧一愣,瞬间红了眼眶,咬唇夺门而出,从小五身边经过,向她投了一抹委屈的眼神。
小五一进屋,桑虞便问:“都清理干净了?可不要让那两人的血污了一草一木。”
小五先是看了一眼仍昏迷的嗜鬯,继而把视线移到了桑虞的脸上,语气带了些凄然:“窦扣真的死了,你不是她。”
桑虞转过还沾有血渍的脸:“吓着你了?”
“既然如此杀伐果断,为何又留了敖聪性命?”
“我若杀了敖聪,既得罪天界又得罪龙族,西海龙王就这么一个儿子,必然会让联手天帝来寻仇,我不能为了个人恩怨把族人陷于危险之中,至于那个凡人,杀了就杀了。”
桑虞回想昨日同小五一入禁地便见到躺在池边奄奄一息的大蟒,以及那两个对她的突然出现显得手足无措的害人凶手,她二话不说飞身杀去,招招致命,几万年的修为对付这两个小喽啰不在话下,管夫已中了毒粉瞬间惨死,敖聪则是在不解和惊恐中逃走了。
还好她来得及时,嗜鬯的元神尚在体内,气息犹存,桑虞不顾自身抱恙,耗损大量内丹灵力附入,终是保住了嗜鬯性命。当下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他不能死,她不会让他死。
小五抿嘴。
“其实我只是有点不习惯,不过不管如何变,我只要知道你没有死,你回来了,我就很开心了。”
此番话听得桑虞很是感动,她突然觉得去凡界走这一遭很值得,世间冷暖如斯,她此前却从未感受过。
小五被桑虞瞧得不自在,见桑虞不说话,她兀自找了个靠椅坐下,寻了个话题道:“你放了敖聪,就不怕他来寻仇?”
桑虞轻蔑一笑:“他诛杀仙位在先,自是不敢宣扬,况且我手里捏着证据,他怎敢来犯。”
此时又听嗜鬯呓语不断,小五忧心问:“那嗜鬯何时能醒过来?”
“元神恢复的时间不尽相同,这样的情况可能持续几百上千年之久,也可能明天就醒过来了。”桑虞理了理嗜鬯有些乱的额发,淡淡道:“至少沉于梦境比毫无知觉来得好。”
小五苦涩笑道:“没想到他的梦境里都是你,而你的梦里却不是他。”
桑虞对情感之事不愿多谈,她施了个咒法清掉脸上的血渍,起身化了一套干净的衣衫走出门去。
今日谷里的风似乎更凉了些,刚进谷的时候她随手设了严密结界,杜绝一切打扰。她需要好好理一理,理一理烦乱的心,还有那渴望已久却突如其来的感情。
她原以为在藏芳阁房中的春宵一夜是幻术,所以才趁着酒意为所欲为,竟不想却真的把身子给了他。
在她不记事这段时间,钟离阜主动来寻她,且一反冷漠常态还说要娶她,难道真的是她的感情得到了回报?还是……
他只是来负责而已。
说到底,是她霸王硬上弓,何需他负责。
怀着对钟离阜的爱而生的窦扣,温顺善良,乖巧听话,不似她这般残暴冷血,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钟离阜喜欢的是窦扣而不是桑虞,正如小五所说,‘窦扣死了,你不是她’,是啊,即便钟离阜真的动了情,那也是对窦扣而不是桑虞。
“到底也是我一手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此时忽见泠河浪翻三尺高,惊得在河边生闷气的朦胧撒腿就跑了回来。
桑虞飞下树屋,扶住气喘吁吁的朦胧,让她回屋里和小五一起,不要出来。
朦胧忧道:“姐姐,我不放心,还是我跟您一起……。”
桑虞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去了我才不放心,听话,快回去。”
说完一个闪身而去。
泠河边一婀娜女子背立,桑虞瞧着背影很是眼熟。
只听那女子道:“我觉得既然要想见到这里的主子,应该要搞点大的动静。”
桑虞挑眉:“鱼夜容?”
听到熟悉的声音,鱼夜容猛然转身,讶异道:“窦扣?”
她把桑虞从头到脚看了个透,又摇头道:“你不是窦扣,你是谁?”
桑虞一脸从容:“你找的是谁,我便是谁。”
鱼夜容却笑了:“想不到那小丫头片子竟是神族之首,真是让我始料未及,既然连我都骗过了,相信阿离也不知情吧,你隐瞒身份的目的为何?”
“想必你来此并不是为了问这个。”桑虞水袖一挥,在不远处一棵树下化了一桌二椅好果好茶招待。
二人入座,气氛略显紧张。
鱼夜容卖关子:“近日凡界流传,说妖蝶即将现世为祸苍生,遂以青漠庄为首,暗自集结各方能人异士寻其以灭之。”她喝了一口茶继续道:“甚至连仙门都在找那只妖蝶。”
桑虞目光冰冷:“你到底想说什么。”
鱼夜容笑道:“若是让人知道妖蝶在何处,你说这幽谷会如何?”
桑虞赫然起身:“我桑虞从来不受人威胁,若你专门来告诉我这些,那我就不送了。”
鱼夜容挑眉:“稍安勿躁,听我说完。桑姑娘胆识过人令我钦佩,可谷中万千性命都在你一念之间,你可知荒古魑兽之血可重启荒古石册预言?只要我们合作,荒古魑兽我定寻来给你。”
桑虞疑惑:“我虽听过荒古魑兽,可从未听过它有这能耐。”
“因为妖蝶尚且能找到,可魑兽却已是绝迹。”
“既是如此,你又如何能寻到?”
“你可以选择相信我,给自己给同族也给钟离阜一个活下来的机会。”鱼夜容站起身:“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但你要知道,荒古石册从无虚言,到时候不是你死便是阿离死。”
桑虞神色黯然。
“他……真的会死?”
见鱼儿上钩,鱼夜容暗笑:“山神入位需将自身与山融为一体,山在人在,山陨人陨。”
桑虞沉默,指尖在袖下戳着掌心肉,不管是什么,她心知同鱼夜容合作定是一条不归路,她不确定鱼夜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
她原以为经过了一些事,她可以看淡自己对钟离阜的感情,却发现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结果都是一样的,她不会让他死,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你要我为你做什么?”
原本鱼夜容只是想以谷中族人的性命要挟这幽谷的主人在两界交战之时对地形稍作更改,使其有利于魔军进守。却没想到窦扣就是桑虞,继而让鱼夜容想到预言中的神山,定是阴山无疑,既然手中的筹码又多了钟离阜,让鱼夜容马上更改了原本的计划。
重筹在手,那便物尽其用。
鱼夜容很是好奇桑虞和钟离阜此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致此纠葛,她淡淡一笑:“我要你嫁给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