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因为他当年来的时候便是和爹爹一同来埋那把“忘归剑”,所以虽然上天山难于上青天,但是他们终究还是上了去。只是寒玉赛玉俱是塞外怪医,从来是凭着自己的心情脾气来决定医治还是见死不救。众人在寒玉谷门外足足等了三天可也不见有人来开门。就在众人都焦急不安,焦虑不定的时候,无忧独身一人整整在寒玉谷门外跪了十天,这才等来了温柔娴静、却又有些冷美人的赛玉。赛玉自然是没有露出她的真容的,她在将阿蛮妥善的安置在了冷棺之中后,便不见了踪影。而一直招待他们的便是赛玉的弟弟寒玉。
阿竹有些不知该以怎样的方式来面对眼前的无忧,可是他知道很多事情都必须有个了结,而要有了结便必须要去面对!他想他应该感谢无忧,若是没有他,自己的妹妹也许应该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而自己亦会陷入到无尽的悔恨之中。
阿蛮的心中开始慢悠悠的想着一些事情,他想着无忧曾经说过他自己和他母亲都不属于南国,而南国亦不属于他们。他们与南国之间没有足够的缘分,一切的关系都仅仅止于血缘,然而又耽于血缘。是因为自己么,所以他选择不回去,选择留在这里,留在这里陪着自己?
可是在阿蛮的心里倒是希望他能够回南国一趟,醒来的自己此时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丝毫没有减退。她想起三喜公公的那一声声的喝问。
“你也该问问你那龟居于塞外的爷爷,你也应当当面问问他,你的父母亲当年为何在长安惨死?”
“问问一直以来护你爱你的公子小白的父母亲又是如何身首异处的?”
“问问你的哥哥为何从长安城中最引人注目的公子远走大漠?”
“你更应当问问当年的巫蛊之祸究竟是如何发生的?还有问问他青林竹老公子可还记得青林竹派的门规?”
是的,既然已经回到了天山,既然已经回到了大漠北域,自然也应当 回到自己的家中一趟。既然哥哥百般不愿开口,那么相信最是疼爱自己的已经八十好几的爷爷一定会告诉自己的。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我是应该回去一趟,但是不是现在,而是看完东山的红叶再回去看南国的相思红豆,带着阿蛮一起!”无忧的目光缓缓地移向阿蛮所在的棺中。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自己不仅仅要在这里守护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更重要的是自己还不能回去。当初少年无忧的自己回到南国,见到了自己那个变法图强使得南国强大的外祖父,同时也见到了传说之中的季节倓。不过他并不觉得眼前的两人如同传说之中那么可怕,他只觉得外祖父只是一个慈祥和蔼的老人,而季倓则不过是一个脾气温和的叔叔。那时候的自己心中恋恋不忘的是已经远去的阿蛮,以及仍旧在长安城之中的父母,无暇顾及更多的旁人。
后来,父母惨死,阿蛮妹妹了无音信。他没有看到挽留他的老人里那种恋恋不舍,而是义无反顾地回到了长安。后来随着自己的思恋增长,随着自己越来越了解人情世故。他才慢慢的明白当年的外祖父是多么的心碎,母亲是他最爱的女儿,也是他认定的南国皇女,然而却不理解他的所作所为,甚至与自己最为倚重的变法重臣相相悖,最后更是逃离南国,跑去了蜀地。就在好不容易将其劝解,母亲也终于了解了外祖父的苦心准备回国的时候,却半路杀出了个白无瑕,将母亲带到了长安。外祖父在临去之前握着他的手,轻轻的告诉他:“我一直在等她回来!”,后来他才真正懂得这句话的含义,外祖父一直在等着母亲的归来,他将整个南国准备好双手捧上,却等来了母亲的骨灰!这是一件多么令人绝望的回答呵!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回过南国,他做四国生意,也派人去南国,但自己从未踏足到那里。因为他从心底里明白,自己再也不属于那里了。
“无忧既然不管,我们商量的时候你可不要太伤心啊!”凤皇看着无忧,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欺骗,缓缓地说道!
无忧点了点头,接着便自顾自的开始喝茶了。
“我想一国之主的姬无悔必定是愿意坚持他父王的变法主张的!她当初之所以迟迟未嫁,而在见到比自己年少七岁的凤禹的时候却不顾满朝反对嫁与他,恐怕也是因为这凤禹之策便与她心中所想契合啊!”阿竹看着这满室的光辉,想着若是有一日凤皇知晓他凤国当初灭国便有自己在身后,不知是何样的情景!
凤皇知道阿竹说的是实话,当初他这个三叔来到长安,自己是百般刁难,想要除去他。哪知这南国国主果然是将这人放在心上,若不然剑术无双的高渐离又怎么能失败呢?他见到他三叔的时候便知道这人必是自己复兴凤国最大的敌人,不,是登入凤国王位的最大敌人。
他心中也很明白,此次凤禹来长安不仅仅是敬贺,而更是为了寻找凤国的金刀,继承凤国国位的金刀。
“竹公子所说虽对,可竹公子应该也知如今这南国驸马一党新贵之中多为文臣,有军功的也是新功,将位低下;而另外一边的王叔姬无垠手下的却将一直以来便将反对变法的旧贵族聚集,此时更是添了往常季倓所扶持的那些新贵,如今他们已经成为旧贵,正当是手握重权重兵的时候啊!南国国主与驸马之难可丝毫不比凤皇复兴凤国难啊!”李承乾如今不仅仅是大周的上柱国,更是掌握着大周所有军队调配的大周皇叔淮北王,他知道南国的难处,自然也知道应该如何解。只是若是平心而论,他是不愿让这大周淌这趟浑水的。可他是臣,更是知道如今大周的帝王之心远比山高,宽比海深,要让他仅仅只安守于如今的大周疆土,恐是不能!既然他不能反对君王,那么他便只能帮助君王成就其心之霸业了!
“淮北王多虑了,如今南国国主与驸马一行什么也不差,只差军权。可任由谁都知道,南国所依附的是大周王朝,而这大周王朝之中最不差的便是军队。若是大周肯救南国,肯借军队给南国,我相信南国这次内朝之争必定以国主与驸马为胜,顺理为正!”突曼太子看着一旁的大周淮北王,想着如此一战神军神不愿为君甘愿为臣当真是选对了,心中对他也很是钦佩不已。
淮北王微微的拿起一杯天山雪茶,慢悠悠的喝着,并没有回答。而挨坐于他旁的大将军陈三金微微笑着,心中想的却是与他的老伙伴、好兄弟淮北王想得是如出一辙。
大周看似稳定,然而如今朝廷之上皇帝与国相表面上看着是相敬如宾,皇帝似乎也是将所有朝堂之事都交付于国相,而国相亦是尽心竭力处理朝政、不理其他。然而皇帝美美总是暗中将国相一军,国相谢贤虽不究,然其年过六十,体弱病交,恐不能控制其子侄门客与君相抗。加之国相侄子远亲仗着国相势威、为非作歹、无所不及,但因其左右都为大周官吏,其后宫之中又有受君王专宠的昭仪娘娘,所以百姓皆有怨言但无可奈何。然而人人都知,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盛极必衰,这盛宠过了总有一天两家会有一个决断的。
此外,大周北境有强大的两个草原王国,东西突厥,即便是在大周强盛和平的年代,两个王国也时不时入侵大周,骚扰边民,劫掠粮食货物。若是听闻大周派遣大军出征南国,恐怕任何一个草原王国也会坐不住,到时候两国双双入侵,大周的祸患可就不仅仅是受侵扰那般轻松了。此外,近年来,大周西部高原之上的西狄民族逐渐强大,也是屡屡侵扰西域各国以及大周西北境,若是听此消息,自然也是想要再从大周抢夺些富庶之物。
内有隐忧,外有暗敌!大周是丝毫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啊!
“突曼太子所言极是!不过若是我大周借兵给南国,自然也是需要突曼太子相帮的!”陈三金沉稳有礼,又加上新近有了昭阳公主的陪伴,所以更加变得儒雅起来,隐隐有了雅将之风。
突曼太子“哦”一声装作是不知晓的意思,那双明亮的双眼更是如同雄鹰一般放出光芒,他向着众人道:“突曼虽为*厥太子,可在座的众位应该也知晓我突厥汗国的国令一直出自于我汗王之手,我区区一个太子又能如何呢?”
凤皇那双幽深狭长的眼睛微微挑了一挑,轻喝一杯雪茶之后,才讥讽的对突曼太子道:“ 突曼太子谦虚了,如今天下谁人不知这*厥半数之上的军队都牢牢掌握在太子手中啊?若是太子真的是诚心相商,自然是想得到完全的法子的!”
“哦?还请大周骠骑将军赐教!”突曼太子起身离座,突然地向凤皇行大礼。
阿竹摆了摆手,将这剑拔弩张之势在挥手之间紧张飞回湮灭。他淡淡的开口:“众位都是为了共同目的而来,又何必互争口舌之快呢?突曼太子,你我心里都明白,如今*厥最大的敌人并非是大周而是与你国西境最为相接的西突厥!二月前你打得他们屁滚尿流,逃出你汗国,如今西突厥汗王年轻气盛,不堪折辱,已经开始密谋再次攻你汗国。这一次突曼太子恐怕是要先应付西突厥之袭了!凤皇所求,你我在座的都心知肚明。只是这南国救兵,大周借兵,到底能否帮你复兴旧国可就是你与大周的商议了。不过此时我等在此,只是谋求合作,大周与*厥暂止息战争,大周借军救南国,东西突厥之间的战争自然也是不会横受大周干扰的。大家来,不也就是求个诺么!如此,便好!”
众人都纷纷点头赞同,其实聚于此地的众人各人有各人的心机谋算,只要能够达成一个协议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而要奢求更多,恐怕是任何人也不能的。
“不过竹公子就认为我众人这么口头一诺,击掌而誓谋约便成?若是不签订真正的白字黑纸,恐怕众人也心有忐忑啊!”淮北王看着眼前这个潇洒肆意而又心机深深的人,不由感慨。
突曼太子大笑一声,“淮北王果然慎重,只是这盟约承诺只为守约重诺,若是真正的信守誓约哪怕是空口白言自然也无大防,该遵守之人还是会遵守。若是结盟誓约之人不是诚心实意的,便是在那白纸上加扣重印又能如何,毁约弃誓之人仍旧会撕毁盟约、践踏誓言、违背承诺!在此之人都是光明磊落之公子,有这口头之诺胜于白纸黑字万千啊!”
“突曼太子果然豪爽,但愿我等盟约相成,心想事成,共同匡扶这天下大业啊!”淮北王笑着,牵着突曼太子的手,众人都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茶水代酒,举杯共饮之后,摔碎玉杯,众人哈哈大笑,爽朗之声灌顶!
只有听着他们的谈论相商之事昏昏欲睡的寒玉在听到这玉碎的声音之时,一下子从美梦之中惊醒,跳了起来,横眉怒骂那一群哈哈大笑的众人,“我的玉杯,我的玉杯啊!”他痛心疾首,真是万分的后悔将这些自己千辛万苦收集来的最好的玉杯拿出来给这群不会怜香惜玉的人享用!哎,真是后悔莫及后悔莫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