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洛央愈发绝望和担忧。
忽然之间,天地火光大盛,祝融之火铺天盖地。
无涯阵法立解。
穹无与洛央之间原本天涯之隔,瞬间近若咫尺。
洛央终于看清穹无银白的衣袍上染了血色,面色亦是惨然,心中一紧,杏眸泛着泪光,“何人将你伤成这般。”
穹无看见洛央为他这般动容,只觉得方才的一切都值得。他大步向前一迈,顺势将洛央揽进怀中,“央央。”
洛央心绪复杂万千,转念间百味杂陈。待到思绪清明,便双手抵着穹无的胸膛,将他推开了。
焱昌驱毕方鸟而来,身后一万南荒神族士兵驾云跟随。
穹无向焱昌颔首,“多谢了。”
幸好方才焱昌及时赶到,用祝融之火破阵。
焱昌提醒到,“不必多谢了。敌众我寡,尽快离开才是。”
穹无点头,随后用尽灵力施出百里定身幻决,九州之人尽数动弹不得。北荒西荒神族士兵迅速集结撤离。
只是穹无灵力受创,定身幻决不多时便解开了。大军方撤离至九州城外,大荒神族十万精兵便倾巢而出,追赶上来。
穹无盘膝调息,一边道,“我们去厉石山。”
焱昌和洛央对视一眼,对方眼中尽是了然。
祸水东引。九州神族与大荒神族势不两立,争夺土灵力正统之位。他们前往厉石山,要么垚坤退兵避战,要么必然演变成九州神族与大荒神族之战。
垚坤率军一路追击,虽早已从行军方向堪破了穹无等人的意图,可他垚坤岂是避战之人。
就这样两军在厉石山脚下再次对峙起来。
如此庞大的军团压境,厉石山早已察觉,守军出山,列阵于山脚。
“尔等犯境,可是不把我九州神族放在眼中。”
声音从空中传来,众人循声仰头望去,来人竟然是昏帝珪!
洛央又惊又怒地望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昏帝珪。昏帝珪的风姿俨然可见当年翩翩少年的模样,可面露凶恶,一如人心。
昏帝珪亦是早已发觉了一双满是恨意的双眼,他望向洛央,面色明暗闪烁。真像,她是清涟的女儿,是清涟与那凡人的女儿!
“孽种。”昏帝珪声音不高,在场之人却听的清清楚楚。
洛央怒不可遏,“你说什么!”
昏帝珪诡异地笑笑,转头望向垚坤,“你这孽子,叛族而出,现下以一敌三,你有何把握?”
垚坤眯起眸子,似在思量着什么。
上至神族长老,下至万千将士,所有的人都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昏帝珪竟然没死,依旧这般居高临下。
洛央看到昏帝珪的面容,脑海中翻腾着一幕幕血腥的灭族记忆。终难平复,掌心蕴满充满杀意的灵力。
穹无察觉洛央的异样,阔袖之下轻握住洛央的手,温柔化掉洛央的灵力,用心神传声,“央央,稍安。”
而此时,一直不言不语的垚坤厉声呵斥,“我父王早已殡天,你是何人,混入神族有何目的!”
这确实是昏帝珪始料未及。
不过穹无洛央和焱昌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祸水东引之计已成,垚坤作出了明智的选择,趁此机会,夺回正统。
洛央心中一阵发笑,在与穹无开战夺回美人和与穹无联手夺回正统之位之间,垚坤再次选择了权势。昏帝珪徐徐开口,“不管我是不是你父亲,这世间最强的土灵力依然由我所掌,那我便是昏帝。”
简单的言语,却不怒自威,令九州神族士兵纷纷跪地称诺。
垚坤下定决心,“神族正统,岂容混淆。妖魔力量更强大,如何能向妖魔俯首!”
“众将士!随我平了厉石山!匡扶正统!”垚坤凌空展开大荒神族的战旗。
“是!”十万精兵铿锵有力的一声胜过战鼓,响彻山谷之间。
九州与大荒,本为同宗同支,如今却同族厮杀。
两军迅速胶着在了一起。
洛央再也忍不了,挣开了穹无,飞身到了昏帝珪的面前。
随着洛央的身影一起到来的还有一阵戾气十足的漩涡,向昏帝袭去。
昏帝挥土成墙,拦下那漩涡。
然而涡流却仍在墙面飞旋,直到墙面土崩瓦解。
昏帝凌空飞起,躲过墙土与涡流。
洛央收回漩涡水灵,转而幻化出冰矢万千,密密麻麻、源源不断地向昏帝的面门袭去。
昏帝左避右闪,一边从容笑道,“小丫头,你比你母亲强多了。”
“你不配谈及我的母亲!”洛央怒道。
“哦?如何不配,你母亲当年倾心于我,更为我诞育一女儿。”昏帝言语颇有轻蔑笑意。
“你行径卑劣,已有家室却与我母亲瓜葛,负她在先,求之不得便毁我全族在后!罪大恶极!”洛央满心愤怒。她的冰矢更加迅疾。
“一个女人竟想着让一族帝王一生一世守着她一人,本是不懂天道。”
“你住口!”洛央怒吼,“你死才是天道!”
洛央周身灵力倾泻而出,顿时狂风大作,巨浪滔天,水龙腾空而起。
战场上大荒神族士兵中半数凡人如何能扛得了这般强大的灵力,气虚伏地。
战场上局势转眼扭转为九州神族占优。
西荒神族受穹无命令,出兵援助垚坤一方,总算扭转颓势。
穹无看洛央愈发情势不妙,九州之人最擅攻心,昏帝在故意激发洛央的心魔和怒气。长此以往下去洛央必定灵力耗尽而昏厥。
穹无飞身到洛央身边,银白的阔袖挥过,将洛央的灵力阻断。随即转身,眨眼间移步到了昏帝身侧。穹无巧施禁制,昏帝珪竟然动弹不得。
昏帝珪瞠目,“你是?你是天降尊者!是当年化解沉苍诀的那个孩童!”
穹无淡漠不语。
洛央跟着飞身到穹无身边,怒目而视着昏帝珪,“你,该死!”
昏帝珪仰天大笑,“哈哈哈…”长笑过后,认命地闭上双眼,“天降尊者,灭神诛魔,我不过是先走一步,你们谁都逃不掉,我等着你们!”
洛央一掌冲破禁止,径直拍到昏帝珪胸口,昏帝珪讥讽地笑意仍挂在脸上,可是双目已阖,再无命息。
空中飘荡的九州神族战旗也缓缓化作烟絮飘散。
大荒神族士兵士气大涨,迅速列阵,将九州神族的残兵团团包围。
垚坤遥望着九州众位长老,“不想再徒增伤亡,就受降吧。”
长老们面面相觑,哽咽不语。只能投降。
九州神族一场动乱,垚坤终于夺得大权。垚坤正欲再战夺回洛央,可一转眼,穹无、洛央、焱昌以及他们带领的神族兵马尽数不见。只见厉石山的断壁上留有几行文字。
“勇者不追残兵,他朝战场见!”落款处“洛央。”
此乃战书,垚坤势必要逐鹿五荒,洛央要光复北荒。如此,倒真成了你死我活。因为霸业王途中没有适可而止。
东荒空桑山上,楮机望着远处那天地间的风云变幻,可见这场战争之浩大。清涟也好,洛央也罢,她们本无错,奈何红颜多祸水。九州亡了,不知下一个会是谁。
大荒神族入主厉石山的消息传到玉山时,麒麟尊者悠悠一声叹息,“金乾已故去三载。金锵,你当真不打算出山?”
“山外的争端与我何干。”
“那西荒神族和西荒的子民呢?”
“尊者,穹无的身份我已知晓。当日,穹无已与我说过,五荒神族百年之内须得归一,天下方得安生,人间方能延续。西荒若能助穹无了却这无止尽的纷争,我又何必执着于一己称霸的私欲。况且这些年,我已然明白我一直争的是强过金乾,并非什么帝位什么天下。”
“他明明可以降服,却为了一个女子,致使天下干戈妄动。真是…有趣啊!”尊者无奈摇头。
“你这老麒麟真是矫情!”古稷老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人族会为了水源、领地、牲口、财富打架,神族为了灵力、权利、领土、仇恨而争端,这本就是自然,你总唧唧歪歪。你说你,当年那龙女在龙族和兽族的大战里也别无选择也犯下杀孽,你却与之誓不相见。”
一记禁止飞来,古稷张口却再出不了声。
饕鬀怒目斜视古稷,“你不说话能死么?”
古稷耸耸肩,表情低眉顺眼。
饕鬀施法解了古稷的禁止,又有意无意瞥了麒麟一眼,“那女娃娃的魂已重铸好了。”
饕鬀转身向玉石谷走去,古稷喘着大气连忙跟上。
麒麟仍立在原地,金锵走到麒麟身侧,“我们也去看看吧。”
麒麟得了台阶,便随金锵也一同走向玉石谷。
栖荷的魂被养在玉石谷中,谷中是麒麟、饕鬀和古稷联手用千年修为铸造的虚空境。
虚空境中无红尘、绝五灵,乃是至纯至净之地,只为净化栖荷的血魔命格。
麒麟站在虚空之外,远探了一番栖荷的灵魂,些许惊喜些许担忧,“总算大功告成。唉…也只能如此地步了,善恶邪正就看他日这女娃娃的修行喽。”
饕鬀却不以为意,“引魂到这上古无魂泥偶中尚且需要颇多时日,说不准外面那些个作死的神族早就把这盘古地女娲天给拆了,天地最好恢复一片混沌。血魔都无处活了。”
麒麟回头,“你这毒舌妇…”
古稷眼见两人又要拌嘴,忙插话进来,“那就赶紧开始吧!别耽搁了,古稷老儿我可不想葬身混沌啊!”
金锵恰好不想回薰吴山,顺势道,“那晚辈为几位护法!”
“要是神族各个这么拱手让江山,老头儿我该多省心呐。”麒麟望着金锵,阴阳怪气地算是默许了他就此留在玉山。
玉山外,虽不至于如饕鬀期许的那般盘古地女娲天尽毁,但是也是箭在弦上的紧张局面。
穹无伤重,一回到长右山便不省人事。如此一来西荒便成了无人可作主的局面,西荒长老纷纷出面质疑。
原本洛央觉得,白帝喜文斥武,西荒自古兵弱。这西荒的一些个老头的跳出来闹闹成不了多大气候。直到一面昭告五荒的大旗飘在了薰吴山的上空。
“扬本族大义,不做他族棋子。”大旗上的两句话让五荒尽数明白,西荒不愿与北荒交好。
洛央不得不亲自前往薰吴山。说什么他降服于我就是西荒降服于我,如今西荒反心大起,他倒是去降啊去降啊!洛央满心怨念。
薰吴山脚下,洛央就被重重包围。紧接着从众兵之中走出了一袭清雅白衫的老者。
洛央躬身行晚辈礼,“司兵长老。”
“你算是有胆识,只身前来。”
洛央面带礼貌的微笑,“长老高看我了,我并非胆识过人,而是有这个自信,你们奈何不了我。”
“你!”司兵如何不知眼前的女子灵力强大到何种地步,自知她所言非虚,“即便你强大,即便你北荒强大,即便你们将我薰吴山人神尽灭,我们也誓不与你为伍。”
洛央见人家言辞如此不客气,也不绕弯子讲客套了,直言不讳,“莫非西荒神族的长老们以为九州神族亡了,天下就此太平了,你西荒可以自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