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风仿佛要将人削出血来,打在脸上生疼。微弱的月光模糊又刺目,映照在冷轻言的脸上,惨白无比。
他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也不管嘴边的血迹,径自转身,没有回房间,却是出了悦来客栈。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白笑歌等冷轻言走后,才露出面来。怎想到,这个冷漠寡言的人竟然会有这么一出身世。
刚才那个人白笑歌没看清她的模样,但从语气里他倒是能得知冷轻言的娘是多么强势。
想到刚才那重重的三巴掌,白笑歌不由得一阵寒栗。这到底是有多大愁多大恨,才能对自己的孩子下的去手。
想着冷轻言面无表情的走出去,白笑歌觉得无论如何都应该出去看看。
这么想着,白笑歌当即追出去。街道上,早已没了冷轻言的身影。
“走这么快!”
白笑歌摇头叹道,正待转身回客栈休息,脚步一顿,又转回身去。看在冷轻言是他兄弟的份上,他决定费心找找看。
京城号称天下第一大城,其规模程度自然不是其他城镇所能比拟,因此要找到一个人,费的心思必定要多费几倍。
白笑歌在城东边挨家挨户的找,冷轻言却在城西边一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半夜三更还营业的酒馆里喝酒。
冷轻言此时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一杯接着一杯,不管不顾。
客栈老板是一位身材矮小,横眉豆眼的男人,那两只鸡贼的眼睛自冷轻言进来就不住的打量。
“这位小哥,需不需要小店做些下酒菜啊?”
客栈老板亲自走上前来,毕恭毕敬。
冷轻言看都没看,一掌挥出,“滚!”
客栈老板悻悻然的笑道,乖乖走到一旁。这个时候,店小二走上前来,对着客栈老板耳边低喃几句,客栈老板会心一笑,给小二打个眼色。小二领命,又给冷轻言搬了一坛酒来。
空荡的客栈,伤心的人儿。一杯烈酒,填平一处伤心裂缝,然而,酒醒后,又是原点。
这夜,似乎格外漫长。
喝到一半,冷轻言迷迷糊糊看到一个人影走来,那人影干净纯粹,不染千尘,就像是天上的仙人,令人心生向往。
看到此人,冷轻言脱口而出的就是“白墨风”三字。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白墨风也是一怔,待辨别声音是出自冷轻言之口时,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冷兄,想不到冷兄竟也会在这喝酒。”
这大半夜的,冷轻言为何会在这里?白墨风不敢擅自冒问,只能坐在冷轻言身边,静等冷轻言向他诉说心事。
自古以来借酒消愁,他相信,冷轻言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里喝烈酒,想必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冷轻言见白墨风坐下,立马甩给他一个碗,“来,我们一起喝!”
白墨风接过碗来,径自喝下冷轻言到下的酒。酒虽不是好酒,但却格外烈。咽在肚子里,仿偌放进了无数刀片。
“好,在来一杯!”
见白墨风一口喝干,冷轻言心情大爽,又给白墨风到了一杯酒。
白墨风也不拒绝,径自喝下,又是无数刀片过喉,他感觉胸膛里好像在流血。
“冷兄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尽管冒昧,但白墨风还是问了。他觉得自己如果在不问,冷轻言很有可能就会喝死。
一口烈酒下肚,冷轻言高兴的直咧嘴笑,“爽!”
白墨风叹了口气,如果他能看到东西,那他就可以好好安慰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冷兄,你我是兄弟,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
“别这么不自量力,你都快死了你怎么帮我!”
酒醉时分,冷轻言也开始说话好不着调。好在白墨风善解人意,不作任何计较。
“呵呵呵,冷兄所言甚至,只不过念在我是个将死之人的份上,冷兄可否告诉我今夜发生了什么?”
冷轻言没有说话,径自喝酒。白墨风也不着急,陪着冷轻言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喝了一坛,冷轻言这才轻轻开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白墨风微怔,眉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这下子,换成他不说话了。后来,白墨风喝下一杯烈酒,这才道:“想必白兄还不了解的我的家世吧!”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就是将军的儿子吗!”
冷轻言满不在乎的说着,脸上甚至还带了点仇恨。此刻他心中想的是,不就是将军的儿子吗,有什么好炫耀的。
听这冷轻言的语气,白墨风顿感无奈,除了笑笑只能说:“我是将军的大儿子,可是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所以,在将军府的地位可想而知。”
听闻此话,冷轻言也没在说什么。像白墨风这样的情况,他确实不好妄自评断。再加上,他们频繁去将军府,白墨风在家中的地位他们心知肚明。
身为将军府长子,却是个百无一用的废人,这对备受朝廷重用的白将军来说,无疑是个大耻辱。
因此,白墨风遭此大劫,将军府里的人大都是袖手旁观,在他们心中,他们或许巴不得白墨风早点死。以免给将军府抹黑。
“冷兄看我平常衣服温文儒雅,和蔼可亲的样子,可是我这心里的苦又有谁知?”
说这话时,白墨风已经微醉,随着每一寸气息的吐露,冷轻言便觉得一阵心痛。
可怜人见可怜人,格外可怜。
“我知道,我知道那种感觉。”冷轻言靠前一步,揽过白墨风的肩膀,笑得有些勉强。今天,他也是个伤心人。
“冷兄从何得知?”
“你以为天底下不受爹娘待见的就你一个吗?”冷轻言大吼,一脸不爽。又加上喝了酒,此刻的冷轻言像是个炸弹,一点就着。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白墨风轻笑着,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蕴藏了无数温柔,只可惜,无人欣赏。
“冷兄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冷兄跟我也是同一种人吗?”
“对!”冷轻言一把推开白墨风站起来,将手里的碗一下子扔到地上,哈哈笑起来。“我没有爹,我不知道我爹是谁,我只有娘,可是她不让我这么喊她,所以,我也没有娘!”
白墨风感觉自己在狠狠的被震撼着,“那冷兄你……”
“我娘对我不好,我脸上的这道疤就是她亲手划上去的,当时我只有七岁,好疼,是真的好疼。”
想起往事,冷轻言笑不出来了,语气也变得暗淡无比。他静静坐到板凳上,看着白墨风,“为了让我娘承认我,我开始不断的提高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就进入幽冥堂做杀手,你知道那里面的人有多恐怖吗?他们都是见钱眼开的主,他们还往我手上刻痕迹……”
冷轻言喝醉了,醉到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在干什么。白墨风在他身边坐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怎想到,冷轻言竟然会有这样的过去。只可惜,他看不见,也看不到他那悲伤的模样。现在,他除了静静倾听冷轻言的诉苦什么都做不了。
“老板,你说我们还干不干?”
那大厅坐着的可是将军府的长子白墨风,纵然白将军不待见他,但到底是将军府里的人,此事情一旦暴露,那他们必定人头落地。
客栈老板甩店小二一个大大的白眼,“笨呐,我们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就行了。况且,这白墨风三更半夜的出来身边有没有一个人跟着,就算死了也没人会知道。”
店小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是他们到现在都没晕倒怎么办,要不然给他们……”
“那你还不快去!”客栈老板不耐烦的拍着小二的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小二捂着脑袋十分憋屈的去给那两人送酒了。本来他们还指望着他们两人喝到一半喝醉的,可是没想到他们的酒量竟然这么好。
“两位客官喝得差不多了吧?”先是一番必要的寒暄,“两位客官在这样喝下铁定会喝坏身子的。”
“费什么话,拿酒来!”
冷轻言不耐烦的喊道,小二一个激灵,赶紧将事先准备好的酒搬上来。
“两位客官慢慢喝。”
“滚!”
喝了酒的冷轻言脾气相当暴躁,与温文儒雅的白墨风倒是形成鲜明的对比。白墨风一边听着冷轻言吐苦水,一边给冷轻言到酒。
“白墨风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话音未落,冷轻言趴到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一转眼,白墨风也趴了下来。
看在一旁的客栈老板见状,赶紧拽着小二出来,急匆匆的吩咐道:“快点把他们给绑起来,今晚之前送出去。”
“是。”
小二迅速拿来一根绳子,将冷轻言跟白墨风绑到了一起,后来两人一听将他们搬到门外早已经被好的马车上。
趁着渐渐变白的月色,马车一路向西行驶,转眼消失不见。
马车刚走不久,客栈老板跟小二正要准备休息,就见拐角处缓缓走来一抹人影。那人影不往别处去,直接来到这里。
“冷轻言在这里吗?”
“冷轻言?不曾听过。”客栈老板说的是实话,他确实不知道冷轻言是谁。
前来找冷轻言的是白笑歌,走了将近半个京城,连冷轻言的影子都没找到,他都快失去信心了。见这个店开门,白笑歌就想碰碰运气,结果还是一样。
得知冷轻言没在这里,白笑歌就要转身走,但转念一想,反正那么大个人也不会丢了,说不定天一亮就会回客栈,所以白笑歌就径自来这家客栈里,要了点东西。
见小二正在收拾一桌子的残局,白笑歌也没太在意。只是后来小二送菜的时候,他不经意间嗅到这人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这个味道似乎很熟悉。
当时白笑歌没有多想,吃了饭就回客栈了,第二天天还没亮,白笑歌就早早起来,但冷轻言还是没回来。
问琉千音杨欣她们,他们也不知道。这下子,白笑歌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想到昨天晚上那股奇怪的味道,白笑歌瞬间开窍,那味道像极了冷轻言身上的气味。
当即不疑他,白笑歌把腿就往那家客栈跑。琉千音跟杨欣两人一脸木纳,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