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似乎远飘。这时，虚空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痛哭。

走在最前列的女子远山黛眉下一双杏眼肿的核桃一般，嫣红的唇瓣翁合颤抖，墨发绾着白缎衬得她更加楚楚动人，手中抱着温如歌的牌位似是恸极。

“妹妹今日亲自送行，黄泉路上，姐姐是再也撞不到那马贼了！”

言罢步履不停，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随行仆婢也跟着哭成一片。

垂睫掩色，温如乐心里却是止不住的痛快。

死了好！

死了便再也没有人能在相府与自己争辉！

若不是人死成灰，她今日又怎会心甘情愿送温如歌出殡，巴不得拍手称快放鞭炮才是！

“二小姐，大小姐人死不能复生。莫要哭伤了身子，还是快些送大小姐入土为安，夫人还在府里等着呢。”

年迈的嬷嬷虚扶了一把，将手中纸伞纸船一并伸手递到人面前。

烧伞，即是送死者远行。

烧船，即愿死者平安渡过阴河。

“姐姐，我与你，只能来世再做好姐妹了。”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了出来。

烛火跃于眼底，温如乐咬牙切齿扭头离开，看也不看身后，眉眼间狠戾尽显无虞。

她没有忘记母亲的叮嘱，演完这场戏，府内还有要事。

随着徐徐冉冉飘起的烟灰，一切全然落在了白挽苏眼里，不动声色跟在最后。瞧温如乐心口不一，想来与温如歌之死脱不了干系。

墓地离相府不远，不出片刻，白挽苏便随着浩浩荡荡的人群，来到了丞相府。

纸线香烛，长明灯燃。相府外挂满了白绸。

深深看了一眼高悬着的温府牌匾，白挽苏缄默半晌跟着返行队伍混进了相府。

脚刚踏进这丞相府，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清朗喜悦的声音。

“王夫人，听闻贵公子今日得了陛下赞赏，当真是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呀。”

说话的，是相府的二夫人，柳氏。

这模样，哪里像在办白事，瞧柳氏满心欢喜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场热热闹闹的喜宴。

白挽苏微微皱起了眉头，细细打量着周围，眸底晦暗一片，神色不明。

柳氏不需披麻戴孝，却比往日装饰打点的还要隆重。斟了满满一杯酒，面带笑意同王夫人搭话。

王夫人夫家是当朝礼部尚书，柳氏有心结交，一番奉承捧的王夫人神清气爽，故而没有拂了人脸面。

“夫人谬赞了，谁不知这相府二小姐知书达理娇俏可爱，来日提亲的怕要踩破了相符门槛也未尝可知呢。”

柳氏同王夫人对饮，听着其他人跟着附和，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过去许多年，温如歌相府嫡女的身份如同一座大山压在母女二人心头，如今人死灯灭，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碍温如乐出人头地。

温如乐年已及笄。

柳氏有意让她借机在众人面前一鸣惊人，待悉心打扮的温如乐带着婢女入宴，进退有度落落大方，妆容精致的俏脸更是惹人怜爱，众位夫人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柳氏兴奋溢于言表，抬首狭目观察着一道道目光落在温如乐身上。

白挽苏轻笑一声，眉梢眼角填满了厌恶，实在是这柳氏母女二人惺惺作态如出一辙让人倒尽胃口。放下茶盏抬眸，却与四下观望的柳氏撞了个正着。

人群中，白挽苏一袭白衣，白纱遮面，略显突兀。

柳氏眉头一皱神色一凝，立时开口。

“你是谁，遮着脸做什么，难不成是见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