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帝陵寝,那是邺国第一位帝王安息之所,据说当年为了这陵寝,始帝聚集了整个天下的能工巧匠,历时二十年,其间耗费钱财无数才终于建成,陵寝之内机关密布,设置无数阵法,据说就连当时建造陵墓的人中亦有不少人在建造过程中因为一步之差而丧命,如此凶地,也难怪如倾帝那般的人物也差点无法生还。
“止鸢、行歌。”将一直候在殿外的二人叫进来,殷熹有很多事需要问。
“殿下。”二人进殿。
“你们与我说说那始帝陵寝吧。”殷熹此言一出,止鸢行歌二人脸色大变。
“殿下难道要去闯始帝陵寝?这万万不可啊!此地凶险至极,莫说是殿下,便是暗一大人也是有去无回!”止鸢急忙说道,殷熹如今不过九岁年华,对于骑马射箭只是略会一点,哪里去的了那凶险之境。
“殿下,帝王登基必除其生母,若母族强盛则要一起除去,这是邺国数百年来不变的铁律,如今邺国唯有殿下这一位继承人,为了邺国未来,奴婢恳请殿下莫要以身涉险。”两位皇子已然时日无多,如今只有殷熹一人能够继承这整个江山,她万万不能出事。
“止鸢、行歌,难道我真的要成为一名孤家寡人吗?”殷熹颓然,她不过是想要日后还能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让她有一处心归之所罢了,竟然就连这么一个念想,如今都成了奢望了吗?她的母族,只不过是将她视作权利的筹码,她的皇兄们,命不久矣,她的父皇,那些关心宠爱,都是假的,她只剩下她的母妃了啊。
“殿下,您要明白,为帝者,至亲亦可杀。”止鸢说完这句话,伏跪而下,行歌亦是如此。
“可现在,我还不是帝王。”殷熹起身,看着窗外的飘雪,笑了。“母妃,我要保,始帝陵寝,我非去不可,同样身为女子,既然倾帝能做到,那么我定然也能。”
“殿下!”止鸢、行歌脸色骤然苍白如雪,对于殷熹,来一年的相处,她二人早已将她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如今得知殷熹竟然要去闯那始帝陵寝,对于殷熹的为人她二人再清楚不过,她既然说出口,那么就真的是非去不可,无人能阻。
“放心,我还要将林家都解决了才能前去始帝陵寝,这段时间,你二人倒是可以多帮我搜集有关始帝陵寝的信息,比如里边的机关如何分布,又是何种阵法,这于我来说帮助甚大。”殷熹笑着,俏皮可爱。
“始帝陵寝,你不能去!”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大喝,那是殷爵。
“哥哥!”殷熹急忙迎过去,从昨日开始,她便不再称呼殷爵二人皇兄,而是如同寻常人家那般称呼,她知道殷爵与殷阙此时身体并不好受,由她搀扶殷爵,止鸢搀扶殷阙,将二人带进内殿,安置在榻上坐下,而后又叫行歌去取了两张羊毛毯过来,为殷爵、殷阙二人盖上。
“哥哥们有什么事只管让下人传话给熹儿,熹儿去见两位哥哥便是,怎么亲自过来了?”殷熹忧心二人的身体,说话语速都快了些许。
“我二人身体如何我们自己心中清楚,倒是你!若是我今日与你大皇兄没有来这玉章宫,恐怕到了你离去那天才能得知你竟要去始帝陵寝!”殷阙难得在面对殷熹时没了往日温暖宠溺的笑容,眉头紧皱的看着殷熹,满是不虞。
“熹儿,我知你为何要去始帝陵寝,若你同倾帝那般自小习武,恐怕皇兄还不会如此反对,可你如今不过是略会一点骑射,哪里去得了那凶地!”殷爵亦是满脸不赞同的看着殷熹。
“哥哥,我并非没有考虑过其中凶险,只是既然倾帝能活着离开始帝陵寝,想必那陵寝中定然有一条生路,说不定那条生路会被倾帝记载下来也说不定啊。”不是没有考虑过生还的可能,殷熹想着既然倾帝活着闯过了始帝陵寝,那么她肯定也会想到日后也会有继位的帝王不忍牺牲自己的生母,所以那条生路说不定倾帝也会记录下来,为日后与自己有同样想法的后人留下一丝希望。
“即便有生路存在,那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够走过的!”殷爵还是不赞同。
“史书中有记载,倾帝登基之后一直身体有恙,常年不离汤药,想来就是当时硬闯始帝陵寝所致,熹儿,即便有生路存在,也不是人人都能走过的。”殷阙亦不赞同。
“哥哥,若是不能保住母妃,有一日…你们离开了熹儿,而父皇对熹儿又不曾有过真心宠爱,那么即便将来江山万里,天下尽握又如何?熹儿该何以为继?”不是不知道此举的凶险,不是不知道自己能耐几何,可若是就这么放弃了,日后自己又该何以为继?谁又能温暖孤寡之后那颗冰冷的心?还有谁…能够真心的,有那个资格的,唤她一声“熹儿”?
“只要你愿意,日后会有那么一个人伴你左右。”知道殷熹心中所想,殷爵伸手轻拍殷熹发顶,温暖宠溺的笑容一如往昔。
“我们的熹儿这么好,不会有人舍得你难过的。”殷阙跟着轻拍殷熹发顶,那与殷爵有七分相似的面容上亦是同样的笑容。
看着从小到大,除母妃之外最宠爱自己的两位兄长,殷熹的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殷爵今年不过十六,而殷阙,也不过才十三啊,明明还有大把的年华,明明还有大把的光阴,一副毒药,绝了他们的以后。他们一直想要游遍千山万水,领略四季风景,可现在…却连皇宫大门都不能出去了,
“哥哥,我宁愿中毒的是我。”一手握住殷爵,一手握住殷阙,殷熹在他们面前蹲坐着,将三人的手拢在一起,额头贴上去。“昨日晚间,我就一直想着为何我会这么笨,只要我能聪明一点,细心一点,那么就能察觉到母妃的不对劲,就不会忽略母妃为什么从不踏足来仪宫半步之事,如此就不会什么都不知道,眼睁睁的看着哥哥们中毒却无能为力,什么忙都帮不上。”明明已经哭了一个晚上,可此时的殷熹还是忍不住。
“傻瓜,昨日你大皇兄不是说了么?不怪你,我们两个都不怪你。”殷阙伸手抚摸殷熹的头发,言语温和,他越是这般,殷熹心里边越难受。
“今日你一直待在玉章宫,想来还不知道给我与殷阙的封王诏书已下,我的封号是辰,殷阙的封号是逸,你觉得怎么样?要是觉得不好听皇兄就让父皇换一个。”殷爵笑着说。
“这两个封号拟得好,与哥哥们再合适不过了。”殷熹扬起小脸,面上尤有泪痕,却笑得灿烂无比。
“不知道日后谁会是熹儿的心上人,真想能见上一面。”殷爵伸手小心翼翼的搽拭掉殷熹脸上的泪痕,言语中尽是可惜。
“是啊,原本以为还能看着熹儿的孩子出世,叫我们俩一声舅舅呢。”殷阙面上神色同殷爵一样,他们两个都以为自己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体会世间百态,看着他们三兄妹各自成家生子,却不想……他们俩的一辈子,竟然这么短。
“熹儿,穆其琛那小子在你面前总没个正形,你说东他就不敢往西,你说一他就不敢说二,虽说是我的伴读,但整日里跟在你身边的时间最多,他的心思,你可明白?”对于穆其琛这位好友,殷阙明白,虽然他平日里总是一副放纵不羁的模样,对谁都是笑的如沐春风,但你若想他照你说的去做些什么,怕是难上加难,而殷熹,则是他第一个言听计从之人,穆其琛不是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他不忍逆了殷熹的意,惹她不开心,再一个,穆其琛此人,他的身份背景以及在文人之间的影响力,于殷熹日后有着大用。
“熹儿,虽说父皇的后宫里只有两个人,但你也看见了这只有两个人的后宫亦是多么的混乱复杂,日后你继位,为了平衡朝中势力,只怕……”殷爵说话点到即止,对于这件事殷熹心中明白但总是会下意识的忽略,她没有想过若是自己继位,那么邺国的皇宫是不是会被那些大臣们硬塞进他们各自的儿子,她没有想过以后自己的身边能否有那么一个人,陪她共掌江山。
“熹儿,你不能逃避,这些事你都要尽早想明白。”见到殷熹若有所思,殷爵二人明白,恐怕殷熹从来都不曾想过与后宫有关的事情。
“熹儿知道了。”殷熹应下来,但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今日我与你大皇兄封王,明日将在临泉殿设宴,现在我二人可是知会你了,可别忘了,时辰不早,今日皇兄们便在你这儿蹭一顿饭吧。”殷阙说。
“好!行歌,传膳!”殷熹吩咐下去,然后与止鸢一起将殷爵二人扶到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