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头顶上是破旧的屋顶,细雨从缺口落下,环顾四周,这是一座破庙,正中的佛像早已斑驳不堪,一双手掌有不少指节已经残缺,身下是枯黄的稻草,铺着几层早已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麻布,她就躺在上边,一双手上满是灰尘,指甲缝里有不少黑色的脏污。
“小乞丐,这雨怕是要下一阵子了,你还要进城乞讨吗?”另一个角落,有人开口,那人头发乱成一团,发丝枯黄,身上穿着满是补丁的破旧麻衣,脸颊有些凹陷,面色蜡黄,一看就知道这人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
“就算下雨还是要去,我身上没有吃的了。”站起身,她把稻草跟麻布卷好放在角落,以免被雨浸湿,父母双亡,她来到皇城是来投奔亲戚的,无奈那些人根本就不愿意接济她这个克父克母的孤儿,直接让下人将她赶走,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乞讨度日,身上最后半个馒头在昨天清晨就被她吃掉了,若是再不去讨点东西吃,她会饿死的吧。
“要不是还是别进城了吧,我听说最近因为敌国细作太过猖獗,皇城戒严了不少,就连我们这种乞丐都要严查,而且进去了还不一定出的来,我这儿还有两个馒头,先凑合着吃吧。”那人说着,他是个六十来岁的老人,原本住在边境,三年前因为战乱,他的妻子被乱箭射死,参军的儿子也在那场战乱中牺牲,他想着来皇城为儿子掏一个恩典,只是这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人哪里知道他连皇宫的门都进不去呢,在花光了所有的银钱之后,同样为了活着,做了乞丐,毕竟没有哪里会招用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
“老爷爷,您腿脚不好,这种天气根本走不动路,那两个馒头您留着吧,我手脚健全,这么点雨算不上什么事。”在破庙里转悠一圈,找到了一把半边破损的油纸伞,她对老人笑了笑,脏兮兮的一张小脸看不清五官,只一双眼睛闪亮亮的。
“唉……那你小心点。”这个孩子与自己认识了一年,老人知道她的性格,也不多说什么了。
“您放心吧,我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守城的士兵不会为难我的,回来的时候我会在山脚下转转,看看能不能摘一点野菜回来。”她离开,那老人看着不过才到他腰间的孩子撑开那把破旧的油纸伞离去,感慨万千,这个孩子才八岁,却成了一个乞儿,第一次见到她时,身上穿着的衣服虽陈旧,但那行为谈吐也是个有教养的,问她却不愿多说,只知道她叫云溪。
撑着伞,她费力的朝城门走去,不是他们不想在皇城里过夜,而是那些个能够让乞丐落脚的地方都被其他乞丐霸占了,他们一老一小,哪里敢跟那些人对抗,稍有不慎就要挨打,被打死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守城的士兵见到她不过是一个小乞丐,盘查的倒是不严,随便问了几句就放她进城,因为下雨,街道上来往的人不多,有不少好地方早就被住在皇城内的那些乞丐霸占了,她在主街道上转悠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能呆的地方,只能转头去行人更少的地方碰碰运气了。
“大叔,我就蹲在屋檐边上行吗?我保证不会惊扰到您的客人。”找到一家卖包子馒头的小铺子,她对着老板可怜兮兮的说着。
“你保证?”那老板看着这个小孩子,若不是家中妻子生了一个小孩,他在见到这个小乞丐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毕竟这年头不太平,他家的铺子位置又不好,往日里来买包子馒头的人就不多,更别说这下雨天了,若是到时候被这个小乞丐惊扰到客人,那他可就赚不到钱了。
“我保证!”云溪急忙说,不等那老板再说什么直接走到屋檐下,找了个离蒸笼最远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将油纸伞收好放在身后,那老板见她这般老实也就稍微放下心,每当有人经过铺子的时候,就会吆喝一声希望他们能光顾自己的包子铺。
看着连绵细雨,云溪双手环住瘦弱的肩膀,肉包子的香气飘过来,她咽了咽口水,把自己的腰带系紧,渴了就伸手接雨水喝,因为不是主街道,经过的人穿的都不怎样,更多的是粗布麻衣,对于蹲在屋檐下的云溪他们视而不见,一天下来,只有极少数的人施舍给她铜板,以妇女老人居多,天色渐渐暗了,包子铺的老板已经开始收摊,云溪将铜板拿起收好,走到老板身旁。
“大叔,我这里有两个铜板,您看我能买两个馒头吗?”她怕老板嫌自己脏,不肯买给她,一双手居高摊开,上边是两枚铜板,老板看着云溪的模样,拿出一个油纸袋装了三个馒头进去。
“孩子,这多出来的馒头就当大叔送你的,明天城里会出大事,别来了,找个地方躲几天吧。”将油纸袋封好,那老板拿走云溪手上的铜板,明天就是敌国使臣来访的日子,据说那人最讨厌看见乞丐,只要遇见就会杀掉,这个孩子才这么小,还是提醒一下吧。
“恩,我知道了,谢谢大叔。”将油纸袋塞进衣服里,确定看出来之后,云溪对着老板扬起灿烂的笑容,撑开伞走了。
那破庙建在半山腰上,云溪安稳的出了皇城,特意去转悠了一圈,倒是运气特别好的采到了不少野菜,想到可以煮野菜汤填饱肚子,云溪走路都一蹦一蹦的,回到了那座破庙。
“老爷爷我回来了!今日运气好,让我摘了不少野菜,可以填饱肚子了!”人还没进去,声音就传开了,只是往日里都会回应她的老人却没有说话,云溪很疑惑,她连忙走近破庙,却看见倒在血泊中的老人,一个穿着黑色衣服蒙着脸的人站在老人面前。
“啊!”云溪大叫,抱着的野菜掉了一地,那黑衣人显然不会放过他,几个跨步就来到云溪面前,沾着血迹的长剑横在她的脖子上。
“这…这位大侠,求…求求你不要杀我。”云溪小小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锋利的剑刃划破她脖子上的皮肤,尖锐的疼痛令她抖得更加厉害。
“喵呜!”刚进来时云溪没有注意到黑衣人左手上似乎抓着什么东西,听见声音望过去,却是看见了一直浑身漆黑的小猫,冰蓝色的眼睛很是漂亮。
“大侠…我就是一个小乞丐,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你能不能…别杀我。”见云溪盯着手上的猫看,那人手上用力,直接割开皮肉,云溪连忙收回视线,泪水滑落,哽咽不已。
“喵呜!喵!”那只猫伸出爪子不停挠着黑衣人,似乎很是不满他伤害云溪,见黑衣人不为所动,直接伸出爪子去抓剑刃,怕伤到这只猫,那黑衣人只得放下剑。
“你喜欢她?”黑衣人低头问窝在他臂弯上的黑猫。
“喵~”黑猫直接从他手上跳到云溪怀里,无视她脸上的脏污,伸出小舌头舔她的脸,见到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又转头对黑衣人叫,明白它的意思,那黑衣人只得掏出一瓶药撒在云溪的脖子上。
“难得它喜欢你,正好我家主上正在物色照顾它的婢女,你跟我走吧。”那黑衣人说着,云溪闻言苦笑,没想到她活的还不如一只猫。
“这位大侠…你能不能让人把老爷爷下葬了?”不敢用脏污的手触碰这只猫,云溪小心翼翼的抱着它,抬头纹黑衣人。
“还有别的要求吗?”对于这只黑猫主上很是在意,不然也不会让他来照料这只猫,现在难得找到一个黑猫不排斥的人,这点要求他倒是不介意满足她。
“没有了。”不敢再提其他要求的云溪摇头。
“稍后会有人来将他下葬,现在你跟我走。”黑衣人掏出一块帕子包住自己的手,然后抓着云溪手运起轻功离去。
一路疾行,雨珠打在脸上有些疼,眼前的事物迅速后退着,云溪紧紧抱住黑猫,身体在颤抖,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生怕黑衣人一个不小心松手,她直接摔成肉饼。
“喵!”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安害怕,黑猫喵呜一声抬起爪子轻轻拍她的脸。
“谢谢你。”怀中的黑猫她很喜欢,不仅仅是因为它救了她,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影响着她。
对于一人一猫的情况黑衣人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小乞丐,乱成鸡窝的头发,发黑的满是补丁的麻衣,一张脸脏污不堪看不清原样,整个人提在手上轻的不行,那露在衣服外的两只手细的跟竹签一样,他就不明白这只猫看中她哪点了,也罢,反正日后时间多着呢,慢慢来就是,之前主上让他潜进皇城,若非被不知名势力跟踪他也不会进那座破庙,也就不会杀了那个大声呼喊暴露他行踪的老乞丐了,今日的事倒成了一个巧合。
“将人待下去好好清洗一番在带上来。”来到一处庭院,黑衣人松开拎着云溪手,直接将包裹手掌的帕子随手扔掉,接过黑猫就走了,云溪被两个婢女带下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