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峰急红了眼,他不依不饶地说:“不要玩儿了?凭什么呀!你这个财迷,你赢了我那么多的钱去,现在让我不要玩儿了,那你不就都白赢去了吗?”
“我哪里有白赢你的钱?你这个白眼狼,你喜欢看的书,哪一本不是我给你买的?”钱敏慧站起身,又指着张俊峰脚上的解放鞋,继续说,“还有你的袜子、解放鞋,又那一双不是我给你买的?”
“哼!那都是你拿赢我的钱来买的。你喜欢看的书,你的每双袜子、每双白网鞋,也全部都是拿赢我的钱来买的!”张俊峰也站起身,指着钱敏慧脚上的白网鞋,脸红脖子粗地高声反驳。
“你不把钱输给我,难道我要看书,我没鞋袜穿了,你会不给我买吗?”钱敏慧嗲声反问。
“我当然会给你买。但是你要分清楚,我是你的哥哥,不是你的弟弟,当哥哥的给妹妹买东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倒好,反过来了,你一个当妹妹的小姑娘儿,居然给我这个当哥哥的男子汉买东买西,让我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你再找我炸金花,你会输得更加没面子的。哥哥,在自己的妹妹面前没有面子,不丢人,在老师同学们面前没有面子了,才叫丢人。你还是把心思收回来,好好用功读书吧,下学期重新把全年级第一名给夺回来,那样,你和我们班,还有爸爸,就都又有面子了。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发成绩通知书那天,同学们都在背后偷偷笑话你吗?他们说,张校长的儿子这回才考了个全班第10名,听得我都脸红了。”钱敏慧把扑克牌拍在桌面上,继续语重心长地说,“都是它害的你!”
张俊峰垂下眼睑沉默了。
钱敏慧见自己的激将法略显成效,又添油加火地说:“下学期,如果你想考全班第20名的话,你就继续找我炸金花。反正,我就算陪你玩儿了,也照样考了全班第一名全年级的第二名,只比第一名少了2分。”
“你这么有本事,那下学期你把全年级第一名给夺回来呗!你去给爸爸把面子挣回来呗!” 张俊峰的斗志还是没被激发出来,负气之话倒是蹦得焰势老高。
“有什么难的?夺就夺呗!哥哥,我跟你说,我跟爸爸做了保证的,如果下学期的全年级第一名不是你,就一定是我,我可不会再让爸爸这个校长当得没面子。”钱敏慧不急不燥的,继续使着激将法。
张俊峰被钱敏慧的最后一句话戳痛了的自尊心。
“你自己说,从一年级开始,除了上个学期,其他学期的全年级第一名是不是都是我。我就考砸了这一回,你就真的以为我会一直都输给你了?妹妹,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下个学期我要是再考得比你差,我就这一辈子都喊你姐姐!”愤愤说完,张俊峰抓起扑克牌,放到煤油灯的灯火上给点燃了。
“好呀,那我等着!”
钱敏慧的两个小梨涡盛装起窃喜,她闪着得意的目光,摇晃着马尾辫,朝裘光明偷偷吐了吐舌头。裘光明也背着张俊峰,冲钱敏慧束起了大拇指。
张俊峰和钱敏慧的明争暗激,让裘光明明白了张勇强的苦心:“堵不如疏,这个教育方法勇强运用得妙。不过,要不是有敏慧这个精灵鬼鼎力相助,勇强恐怕也不会想到采取堵不如疏,来对付俊峰对炸金花的沉迷。好计谋需要良将辅佐,敏慧确实是勇强的好帮手,能用谋略击退俊峰的赌瘾,还能用激将法重新激起他的学习斗志。而且,敏慧在竞争中的谋略意识也得到了很有效的激发和训练。这是勇强玩儿的一箭双雕之计,不愧是个教书育人的校长!”
但是,裘光明的内心深处还是存有一些隐忧,他想听听这两个孩子长大后想干的事情会不会跟赌沾边儿。于是,他又在笔记本上写了一个问题:“不做赌徒,那你们长到了想做什么?”
“我先说!我先说!”张俊峰举着手臂抢喊。
“你说,你说。”钱敏慧谦让道。
钱敏慧为什么谦让,裘光明猜想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她先前算计了张俊峰,心中有愧;二是因为她的计谋成效颇佳,她有意用谦让再次巩固自己的计谋成效。
“以前,”张俊峰走到裘光明跟前,挺起胸堂说,“我想长大了当一个宇航员,开宇宙飞船去太空探秘,因为我想知道天上地下的奥秘。我会游泳,我可以下河去看水下面的世界,但我不会飞,不可以自己飞到上天去看太空世界,而且妹妹还笑话我过我,说我是一只飞不过她的鸡。可是现在,裘叔叔,我又不想宇航员了,我想当一个警察,很厉害很厉害的那种警察,就是电视里会武功会破案的那种,那样我就可以帮你抓坏蛋了!”
慷慨激昂地说完自己的理想,张俊峰对钱敏慧说,“好啦,轮到你说了。”
“说就说。每次爸爸写文章的时候,都会对我和哥哥说,‘你们两个给我安静点好不好?再吵我,天亮我都写不完。’所以,裘叔叔,我长大了想当一个科学家,发明一支可以让爸爸写字写得很快的笔。那样,他就能很快写出很多很多的文章了。”
听完了张俊峰和钱敏慧的理想,裘光明满心欣慰:“真是两个可爱的孩子。尤其敏慧,居然想发明一支快速写文章的笔,世上真能有人发明这种神笔的话,天下的作家各个都要笑出眼泪来了。真好玩儿,太好玩儿了,到底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裘光明想笑。自他的公司出事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想笑。如果不是脸上缠满了纱布,裘光明觉得自己一定会笑出声来。结果,虽然笑没出声,他脸上的伤口还是被这一时的快乐扯得泛起剧痛。
裘光明的眼皮在白纱布间剧烈颤动。
“裘叔叔,你的伤口又在疼了吗?”张俊峰关切问着,还拿眼神恨恨地怼视钱敏慧的骄傲。
裘光明摆着手摇摇头。
雨声渐小。
钱敏慧又踱步到门边,扑扇起长睫毛,噘着嘴嘟哝:“哥哥,爸爸怎么还不来接我们呀?我好困,想回家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