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旋即就变成了水注，一根紧挨着一根的，沿着车牌射落在地上。车头的上方，雨刮器静卧在挡风玻璃的下侧，任凭雨水肆意地射砸挡风玻璃。

车内，副驾驶大口喘着粗气，驾驶员手夹香烟。

烟火的光太过微弱，只能映照出驾驶员的隐约轮廓，男性，脸庞棱角分明。副驾驶身上穿着件湿漉漉的黑色雨衣，雨衣的帽子耷拉在他的后背上。

“什么情况？”驾驶员吐了口烟雾，闷声闷气地问。尽管他故意压低了嗓音，但仍旧能听得出他声线挺年轻的，估计只有20岁多一些。

“那个男人是那个学校的校长，没想到他竟然喜欢炸金花。我从学校一直跟他跟到一家茶馆，还以为他可能是到茶馆会见什么人，心想说不定跟他见面的人就是裘子良。结果我摸到窗户外面，看见那家茶馆原来是个专门打牌的地方，他一进去，就找了张牌桌炸金花。我本来打算等他出来，看看他是直接回学校，还是会再到什么地方去。但他玩了一个多小时后，突然栽倒在牌桌上了。听茶馆里的那些人议论，说好像是他拿了一把什么天牌，激动过了头才晕倒的。看他的样子，我猜是脑溢血了，就算不死，恐怕也会瘫痪。我觉得，他应该跟裘子良没关系。”副驾驶说话的鼻音很重，瓮声瓮气的，声线也年轻。说完，他也点起了一支香。

“那我们现在回学校去？”驾驶员问。

“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副驾驶说。

“你刚才不是说，他应该跟裘子良没关系吗？再说是哪家医院，你知道吗？”驾驶员问。

“我知道，听他们说了，是西南市的江阳县人民医院。走，去医院看看，确定了他跟裘子良没关系，才好放弃盯他。”副驾驶说。

“好吧。我一直在学校的教师宿舍楼下盯着，现在只有一家人的房子里还亮着灯，也再没有任何人从里面出来过。那个女老师，至少今晚是盯不出名堂来了。我也认为，不管那个校长跟裘子良有没有关系，反正没事干，就去医院看看吧。”

“等一下，”副驾驶又有些犹豫不决了，“跟救护车去的人，是那个茶馆的老板，还有一个和他一起打牌的男人。而且我还听茶馆老板说，他老婆早就死了，他妈也没住在附近，就算他妈去医院了，你说一个乡下老太婆能盯出名堂来？要不，还是回学校盯那个女老师，或者去裘子良的老家继续守。”

“你确定？”驾驶员问。

“不确定。我给老林打个电话吧，把情况告诉他，顺便好问问他看他怎么说？”副驾驶想了片刻，边掏手机边说。

“也行。”

“老林，我们在裘子良的老家等了几天，一直都没看到他出现，直到今天下午才看到一个女老师带着一个小女孩儿去他们家。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副驾驶对着手机复述了一遍他刚才对驾驶员说过的那番话后，安静地听完指示，回说了两个字，“好的。”

“老林怎么说的？”

“走吧，回学校。”说着，副驾驶把手机揣进了雨衣口袋，“老林说，那个女老师要继续盯。另外，老林还查到裘子良有个很要好的同学叫张勇强，就在他们的老家教书，说很有可能这个校长就是张勇强。老林让我先不忙去医院，叫我连夜回学校，想办法进这个校长的家里一趟，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线索。”

驾驶员扭动车钥匙，雨刮器被激活，开始忙忙碌碌地刮刷着挡风玻璃。视线清晰后，驾驶员启动了车。

“你说老林让我们费尽心思的跑来西南市，非要把裘子良找出来，到底是为什么？”驾驶员边开车边问。

“这个问题你都问过很多遍了。”副驾驶有些不耐烦，“我要是知道，不早就给你说了吗？这个裘子良可是个牛人，生意做那么大，或许是得罪了老林了吧。具体是什么事情，我就才见过老林两回面，他怎么可能会告诉我，再说我也不想知道。你以为，老林突然出手帮我摆平那两帮人，真的就光是看中了我的聪明？我才不信，这世上比我聪明的人多了去了。表哥我给你说，我认为老林让我帮他把裘子良找出来，才是他帮我摆平那两帮人的最主要目的。另外，你动脑子想一想，逼我的那两帮人，哪帮是好惹的，我都被逼得想要报警了，老林却能打一个电话就让他们全部收兵，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老林能简单得了？所以，表哥以后你不要再问了，不该我们知道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好，好，好，我也后不再问就是。你呀，一起说道来，就好像你是我的表哥一样。”

“找到裘子良，把地址告诉老林，我欠他的就算还完了。以后再不参与这种破事儿，我一个小老百姓，只想开我的出租车，炒我的股票，赚钱找个老婆，过过小日子就好。”

“那要是我们找不裘子良，怎么办？”驾驶员的话音里尽是担忧。

副驾驶冷冷一笑，不屑地说：“凉拌。虽然我才进入社会没多久，但我能感觉到，老林跟裘子良之间的问题，顶天了就是点比较重大的个人恩怨。裘子良肯定不是罪犯，我更不是警察，我敢为了找到裘子良，光明正大的想查哪里就查哪里吗？他老林要是能光明正大的找警察查裘子良的下落，就不会费那么大的劲让我帮他偷偷摸摸的找。我们尽力而为就行了，实在找不到就找不到，难不成他老林还会把我怎么的？老林那架势也不像是道上的人，就算他比道上的人还厉害，他也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是法治社会，对吧。大不了，他认为我人情没还够，我去给他免费当两个司机呗。不过，表哥我跟你说，等我还完老林的人情，我要远离他，最好是能与他永无瓜葛。越厉害的人，越是不能靠近。还好只是找人，要是让我砍人，我比裘子良躲得还快。”

“能那样最好，就怕是请神容易送神难。”驾驶员叹着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