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宋奶奶就晕倒在了舒维嘉的肩上。好在医生和护士忙碌没多久，就把她救醒了过来。

罗老板他们雇了一辆车，将张勇强的遗体和悲痛欲绝的宋奶奶连夜送回了宋奶奶的家。在进门前，宋奶奶抹干眼泪，对他们悄声说：“现在这个时辰不干净，外加什么都没有准备，明天上午的时辰干净，还烦请你们帮忙买办一下东西，请一下道士。等天亮了，我再喊两个孩子起来，给他们爸爸烧落气钱。”

舒坝小学的校园里，两个身穿黑色雨衣的瘦高个儿各自打着手电筒，在教师宿舍楼下举头张望。除了张勇强家的玻璃窗上透着光亮，其余的窗户里面全都是黑灯瞎火的。

“是哪家？”个头稍矮一些的男人问。他的话音，就是东c23168驾驶员的。

“亮着灯的那家。”个头稍高一些的男人说。他是东c23168的副驾驶。

“为什么？亮着灯，难道不应该是表示还有人没睡觉吗？”

“这都几点了？”副驾驶抬起手腕说，“你看看时间，都快凌晨2点了，天又这么冷，这个时候还会有人不睡觉？那扇窗户里之所以还亮着灯光，我认为，是那个校长临出门前故意留的灯，目的就是让想私闯他家的人以为他家里有人。在东滨，只要轮到我开夜班车，我每次都是这么干的，出门前留一盏灯不关。还有，要是他家里真有人的话，睡觉之前肯定会把灯关掉的。所以应该没错，我先爬上去看看。”

副驾驶笃定地分析完，把手电筒递给驾驶员，就手脚并用，攀着下水管蹬墙而上。他身手挺敏捷，屁股一翘一翘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片刻功夫就爬上了张勇强家的窗下。找位置蹲稳身子后，他趴在窗边探头举眼的，从窗帘缝隙中朝房间里扫望了一遍，没看到人。不太放心，他又抬起手背，拱起两个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窗。无人应声。

确定这是他们要偷查的目的地后，副驾驶用细铁丝撬开了窗户的插销。然后，他朝楼下扬了扬手。驾驶员也轻手轻脚地爬上了楼。

进屋后，果然没人。

灯光把俩人的模样照清楚了。驾驶员20岁多一点的样子，寸头，招风耳，淡眉小眼，鼻梁塌陷，嘴大唇厚，一副歪瓜裂枣模样；副驾驶比驾驶员稍微年轻一些，额满颌圆，头发三七分，耳大肉厚，眉浓眼圆，鼻梁高挺，嘴正牙白，一副精明帅气模样。

书桌上的台灯虽然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见了有人入侵，但它只是个发不出报警信号的睁眼瞎。

两人对望一眼后，便借着手电筒的光，蹑手蹑脚的，开始在每个房间翻箱倒柜。

“找到什么没有？我什么都没找到。”翻查遍每个他们觉得应该翻查的地方，驾驶员望着副驾驶，失望地问。

副驾驶摇摇头，也失望地说：“除了看到这个校长确实叫张勇强，我也没找到其他更有用的信息。”

“那怎么办？”驾驶员问。

“能怎么办？这个张勇强家里这么干净，连点蛛丝马迹我们都没找到，如果不是他研究过反追踪，就是裘子良压根儿没找过他。现在他人又被送到医院抢救去了，再盯他，除了盯出他老妈或者他的小孩儿来，还能盯出什么结果？”副驾驶说。

“也是，要不，我们先撤了再说。”

“万一，他老妈或者他的小孩儿知道裘子良在哪里呢？”副驾驶闪烁着目光，嘀咕了一句。

“表弟，如果你是裘子良，你会放着自己的父母，跟自己的哥们儿不找，去找哥们儿的老妈和小孩儿？反正我不会。我有事，第一个找的人肯定是你。”驾驶员说。

“你的意思是，裘子良有可能在他哪个亲戚家里？那要是你担心别人会通过我找到你呢？你会怎么办？”副驾驶以反问表达着自己的疑虑。

“我会找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最好是深山老林，躲上一段时间，等风声没那么紧了，我再出山。”驾驶员回答。

“出山后，你会找谁？”副驾驶又问。

“风声都没那么紧了，当然是谁都不找了呀。万一去找亲人朋友，被盯着他们的人发现了呢？岂不是自找暴露吗。有钱能使鬼推磨，像裘子良这样的有钱人，就算是到了深山老林，也能雇到人帮他提供食物和情报。出了山，他一样可以再雇生面孔帮忙打探有没有人还在找他，为什么非要找容易让自己暴露的亲戚朋友呢？”

听了驾驶员的回答，副驾驶沉思了片刻，无可奈何地说：“好像有点道理。那走吧。”

说完，副驾驶把窗户的插销锁好，打开了房门。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的，关门离去。

走到藏停在校门外的灰色轿车边，各自坐定后，驾驶员问：“去镇上找旅店休息，还是在这里继续盯那个女老师？”

“你在这里找个能避雨的隐秘地方，继续盯女老师，我开车去裘子良的老家，双管齐下。”副驾驶说。

“也只能这样了。”说完，驾驶员下车让位。

风停雨住。曙光在努力穿透着天边的鱼白。

房前屋后的光突枝桠上，屋顶的枯草干蒿间，麻雀们扑扇着翅膀，在飞来跳去。水珠从枯枝败叶上纷纷抖落，每一颗，都在晨曦中闪光。“叽叽喳喳”的雀鸣声此起彼伏。

钱敏慧和张俊峰相互依偎着，乖猫似的，蜷躺在裘光明的身旁。他俩先后被雀鸣声唤醒。

张俊峰揉搓了几下眉眼，又拿右手推了推钱敏慧的肩膀，望着从窗户投射进来的晨光，欢欣地说：“呀，都天亮了。妹妹你看，风停了，雨也没落了！”

“爸爸为什么没来接我们呢？”钱敏慧迷迷瞪瞪地翻身坐起，一边用手指把乱糟糟的马尾辫梳理顺溜，一边睡眼惺忪地问。

“肯定是写文章写入了神，又写了一个通宵。说不定呀，爸爸还饿着肚子，在等我们回家去煮早饭呢。”张俊峰伸着懒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