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气晴朗,东江市长虹路高架桥上车来车往。
车流中,有一辆银灰色斯柯达开启了定速巡航飞快穿梭,挡风玻璃后放着东江市中级人民法院的通行证,车内,车载音响的劲爆蹦迪声几乎要将车子顶棚震破。
车主是一名戴着假睫毛、抹着淡红唇膏的年轻女子,边吸着左手里的香飘飘奶茶,边随音乐节拍点着脑袋。
她没有系安全带,事实上,自从半年前做过丰胸手术后,她便再也没有系过安全带,因为每次急刹车的时候,安全带会将她的胸乳勒得很难受。
这是一首当前韩国非常流行的劲歌,演绎者虽然没有都教授帅气,但也是超具浓郁的美男气息,很对她的胃口。
“嗯、嗯!嗯、嗯!嗯嗯嗯——”
女子的鼻音随着音乐节奏重重地哼着,嘴唇抿着吸管频频地点着头,两只眼睛却始终关注着前面的行进路线。
但不知怎么搞的,她脑子里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跟男朋友亲热时的情形,眼中荡起了一丝春情之意,嘴唇不由自主地抿着吸管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嘻嘻!”女子吐掉吸管暗自一笑,伸长了脖子对着后视镜扮了个鬼脸,然后摁下车窗将奶茶杯子扔出了窗外。
可就当女子正要将车窗关上时,忽然,一只黑乎乎的小飞虫“嗡蝇”一下从外面飞进了车内,直接朝她的面孔扑了过来!
女子一惊,本能地伸手在面前一扇,哪料手指的指尖竟然碰到了眼睫毛处,左眼的假睫毛顿时被碰得半脱落,歪斜着搭进了眼眶内!
“呀!”眼球被睫毛刺痛,女子惊叫一声,条件反射般半闭着眼低下头,两手慌急不堪地在眼睛前乱摸……
“蓬!哐啷——”
斯柯达以每小时80公里的速度侧撞上了高架桥的护栏,安全气囊未弹出,女子便从前窗与破碎的玻璃屑一同飞了出去,身体凌空越过水泥护栏,向桥下自由落体沉去……
……
阴曹地府,第十八层地狱。
鬼民大会堂外,孟婆正对着鬼记者的镜头接受采访。
“孟阿婆,听说你强烈支持赵子龙当选判官的呼声最高,请你说说理由呢?”
孟婆把干瘪的胸脯一挺大声说道:“子龙是靓仔!喔耶!”
“呃……听说你跟赵子龙私底下有奸情,这是不是真的?”
孟婆面不改色道:“我跟子龙是真心相爱的!喔耶!”
“可是……万老先生怎么办?”
孟婆大声道:“喜良一定会理解我的!喔耶!”
“诶,这是现场直播,你不要再喔耶了。那个,听说你在鬼博上表态了,只要赵子龙竞选判官一职成功,你就会在奈何桥上裸奔?”
孟婆眨巴了两下眼睛:“喔耶!”
……
鬼民大会堂内。
一轮热闹异常、角逐激烈的竞选已进入到最后的关键环节,大会堂里众鬼济济一堂,此时却安静地连根针掉下也能听见声音,足见其紧张气氛已趋白热化。
“咳、咳咳!”
随着几声干咳,一名黑袍鬼司捏着选票走到了台上,神情严肃地鬼叫道:“经过公平、公正、公开的重新选举,第十八层地狱,第999届行政领导班子成员已经全部产生!”
众鬼摒住了呼吸翘首以待。
“咳、咳咳!”黑袍鬼司又干咳两声清了清喉咙,摆足了谱、吊足了胃口,才猛吸一口阴气大喊道,“七位副判官分别是:欧阳锋!魏忠贤!项少龙!黄蓉!李寻欢!寇仲!黄飞鸿!其中,欧阳锋为常务副判官!”
“噢——”
“耶——”
“HO——”
全场鬼哭一片、掌声雷动。
……
鬼民大会堂外,众鬼记者手指齐飞,捧着手机和笔记本电脑撰写快讯。
孟婆则是一脸的自豪得意与成竹在胸,眉飞色舞的表情仿佛已经预先料知了最终的选举结果。
高音喇叭里,正传来会议现场鬼司的声音:
“第999届,判官一职,当选者为……”
孟婆已经按捺不住激动和兴奋了,当着众多鬼记者的面,脱得连胸罩和内裤都没剩,准备等喇叭里一响起“赵子龙”三个字便向奈何桥冲去!
但是,出乎所有鬼意料的是,喇叭里并没有传来“赵子龙”三个字,而是一声轻轻的“咦”。
……
大会堂内,黑袍鬼司傻愣愣地捧着选票,嘴巴艰难地张了张,又掏出手帕擦了下额头冷汗,胆战心惊地瞟了眼坐在底下前排的阎王。
阎王大感不妥,阴沉着脸站起身大步跨上台来,一把夺过黑袍鬼司手中的选票一瞅,当场暴起怒容大吼道:“胡闹!!!”
……
东江市第一人民医院。
太平间内,一名白大褂法医正戴着口罩仔细地检查尸体,一边检查还一边惊叹:“哇……胸都摔爆了,少华你看,硅胶都掉出来了!”
在法医身后站了一名英俊的青年干警,手里拿着笔正记录着信息:
姓名:陈小红
性别:女
年龄:26岁
工作单位:东江市中级人民法院
职业:现场速记员
死亡地点:市区高架桥下长虹路段
死亡时间:2014年3月19日上午8点45分
死亡原因:交通事故
记录人:东江市钟楼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董少华
……
远林镇青司塘小区。
午后,惑惑拢着宝宝们躺在车库门前,跟花花一起安逸地闭着眼睛享受和煦暖阳的烘烤。
欠扁则躲在车库内的角落里,喜滋滋地用狗爪拨数着钞票。
歪歪又出去卖身了,这几天它玩命似的连续卖了五、六次,每次回来都是脚步虚浮、精神萎靡,身子也像被掏空了似的摇摇晃晃,显然那个叫雯雯的北京犬正当如狼似虎,怎么喂都喂不饱。欠扁真有些担心歪歪的身子骨吃不消。
不过让他感到欣慰的是,每次歪歪回来,嘴巴里都叼着一沓钞票——显然雯雯不识数,因为每次给歪歪的钱都不是一样多的,有时只有几十,有时是几百,但有次居然有一千多。
欠扁认真数了下,货币储备总量已经高达2580元了!
太棒了!再有520元就满3000块了!(欠扁前世很早就辍学了,百、千以上的数学是混混教的。)
终于可以替谭素英解决燃眉之急了。欠扁很兴奋,觉得能为她做些事情,心里深重的罪孽感就会感到稍稍消除了些。但他此刻还不知道,谭素英筹钱是为了报名参加宠物比赛,让他去争夺巨额的冠军奖金。
如果知道的话,他此刻心底肯定会升腾起神圣而伟大的使命感来。
惑惑的宝宝们在前天就已经开眼了,此刻在暖暖的阳光烘晒下,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柔弱无力的狗腿在地上蹒跚着,想要脱离母亲的怀抱,去探索这个花花世界的精彩和美妙。
惑惑连眼睛都懒得睁一下,直接伸出前后腿一挡、一拢,就将爬出去的宝宝们给揽回来了。
但是,惑惑显然也是不识数的——昏昏沉沉地揽了几次后,它竟然漏掉了一只狗崽!
那只狗崽就像一条巨大的黑色蛆虫,在地上蠕动着越爬越远,也不叫唤出声,而惑惑一直没有发觉。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一个7、8岁的儿童从另外一栋楼里跑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那只落单的小狗,顿时忍不住惊喜地欢快一声,跑上去就将小狗捧在了怀里:“奶奶!奶奶!快来看呀!好可爱的小狗啊!”
小狗本能地“呜哩”叫唤了一声,那边正安睡的惑惑顿时一个警觉,竖起耳朵一骨碌爬起,狗眼一瞅之下,顿时狂吠着像支箭般冲了出去!
“哇——”儿童见状赶紧害怕地扔下小狗便一边哭一边跑。
惑惑在母性本能的驱使下狂暴起凶残狗性,扑上去对准儿童的小腿就是一口!
“啊呀——佩佩!”一个大娘面无人色地冲过来,奋起一脚踢在惑惑肚子上,飞快地将儿童护在怀里,扯开妇人特有的尖嗓子歇斯底里怒喊道,“谁家的狗啊——咬人啦——”
一时之间,原本宁静的青司塘小区充斥着儿童的哭声、妇人的叫骂声、汪汪狗吠声,小区里的大叔大婶、公公婆婆也都惊动了跑出来,有的关切地查看儿童伤势,有的板着脸寻找木棍扁担,有的大声吆喝着询问狗主。
谭素英也被惊动了,撑着拐杖一瘸一瘸地爬下楼一看这阵势,知道是自己的狗闯祸了,赶紧上前又是安抚又是道歉,但她的声音很快便被淹没在了七嘴八舌中。
“你怎么能这样养狗啊?怎么不拴住啊?”
“母狗刚生完小狗,眼睛是花的,会乱咬人的你不知道啊?”
“还不赶紧送孩子去医院打针?”
“穿着棉裤又怎样?你看牙印都出来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赔人家性命啊?”
“也不是说你,腿脚不方便还在小区里养这么多狗,这不是害人嘛?”
“镇政府都已经明令禁止散养野狗了,你怎么没有一点公共安全意识啊?”
一片指责声中,不知道谁突然来了句“报警!让派出所人来打掉它们”,顿时得到了大家的一片附和。
谭素英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其它几只狗被打死了也就算了,但三腿可万万不能被打死!自己后半生能否过上富裕的生活,就全指望它了!
但此刻任她怎么道歉、自责、安抚,都无法平息沸腾的众怒,110警车很快呼啸着警笛赶到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