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介绍人带来的是一位剪着齐耳短发、手拎黑色提包、黑色齐膝长衫搭配青色牛仔裤的女孩,刘海斜垂,瘦脸大眼,样貌还可以,绯红的脸容上满是娇羞,紧抿的嘴唇间尽是不安,跟同样紧张的董少华面对面坐着,即便是瞎子也能嗅出相亲的味道来。
罗真琴和许岑丽借口有事,便笑眯眯地携对方介绍人一齐离去。
相视讪讪一笑,沉默……
颤抖的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继续沉默……
气氛好尴尬。
终于,还是董少华鼓起勇气率先打破了僵局:“呃……咳,我翘、我叫董少华,屎~~是警察。”
女孩子捏起兰花指掩在嘴前轻轻一笑,偷眼瞄了一眼轻声说道:“我叫宋铁琳,是东江大学的老师。”
“哦,不错嘛,教什么的?”董少华暗暗做了个深呼吸,话匣子打开了,觉得不那么紧张了,而且对方显得如此小鸟依人、温柔细语,很容易让人生出怜惜和好感来。
宋铁琳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着面前的手机壳,微笑的嘴角蕴涵着温婉和轻柔:“我是教社会心理学的。你呢?”
董少华捏着茶杯呵呵笑道:“我是刑警。你……是第一次来相亲吧?”
宋铁琳不好意思地垂着眉眼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以前相过几次,都不怎么合适。”
“哦,呵呵。”董少华正想说自己以前也相过几次,这时旁边走过一对挽着胳膊的青年情侣,女的不经意瞥了他俩一眼,顿时“咦”了一声,停住脚步盯着宋铁琳惊疑叫道:“呀!铁琳?!”
宋铁琳一惊,抬起头看着对方,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慌乱之色,神色尴尬地勉强笑道:“晓幕,这么巧。”
“哈!真是太巧了耶!咱姐妹俩已经快两年没见了吧?”那个叫“晓幕”的女子又惊又喜,拉着男友一番介绍,又亲热地挨着宋铁琳身边坐下,指着对面的董少华小声试探地问道,“你男朋友?”
宋铁琳犹豫了下,又红着脸点了点头,喉咙深处发出异常轻微的“嗯”。
“哇噻!好英俊、好有型啊!”晓幕端详着董少华惊叹一番,又侧头对着宋铁琳的娇羞模样啧啧称奇,旋即笑着对董少华说道,“诶,你可别看我们家铁琳现在温柔似水、楚楚动人,想当初啊,她可是出了名的女汉子呢,超泼辣,咯咯咯咯……”
哪知晓幕笑声未落,宋铁琳顿时脸色大变,一把揪住她的衣服暴起怒喝道:“你说谁是女汉子?!我操尼妈勒个逼的,你说谁泼辣了?啊?!我操尼爸勒个鸟的……”
变故陡生之下,董少华跟晓幕的男友当场惊傻了眼,还未反应过来,就只见宋铁琳已经像头母狮子一样将晓幕摁倒在沙发座位内边骂边打起来!
“诶诶诶诶诶……”
俩男人赶紧手脚并用将各自的女伴拖开,狼狈不堪的晓幕在男友保护下仓皇逃去,剩下的宋铁琳仍然不肯善罢甘休地卷着袖子对其背影叫骂,直到发现整个咖啡厅内的顾客都张大了嘴巴侧目石化,才破口大吼了声“看个毛啊”,遂阴怒着脸色坐了下来。
董少华战战兢兢地给她斟了杯茶,颤声说了句“消消气”,便冷汗涔涔地闷着头不敢再作声。
此时此刻他已经隐隐猜到对方至今还是单身的原因所在了。
“我……我……其实吧……”看到董少华这副模样,冲动过后的宋铁琳此时方觉得又悔又怕,绞缠着衣角闷头小声道,“其实,你不觉得刚才那女人……太可恶了么?”
董少华小心翼翼地顺着她的意思回答道:“是啊,太可恶了。”
宋铁琳壮起胆子抬起头瞅了他一眼,忐忑不安地问道:“你……不会多想吧?”
董少华心头大凛,脑子里丝毫不敢有任何犹豫,赶紧忙不迭地答道:“不会!不会!”
就在这时,宋铁琳的手机“嘟嗡”一声,跳出来一条新闻讯息,她随手拿起一看,不由重重地一掌拍在桌面上大声喝道:“好!死得好啊!”
董少华被她吓了一跳,缩着脖子四下回顾周围的异样眼光,硬着头皮小声问道:“谁、谁死了?”
宋铁琳将手机递过去嘿嘿冷笑道:“江南大成律师事务所的无良律师郭颂德!人渣呐!”
董少华粗略看了下新闻,皱着眉头疑惑说道:“这是前天发生的电梯事故,我知道的,可他怎么是人渣了?”
宋铁琳不悦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此人前不久担任张作海的辩护律师,张作海知道不?他一审判决时明明提起上诉的,这个狗日的律师却擅自撤诉了知道不?”
董少华将信将疑地摇了摇头。
宋铁琳鄙夷地说道:“亏你也是搞侦破的,信息来源真是少!据说呀,那张作海是被冤枉的,他在法庭上曾下了恶毒诅咒,诅咒当场所有人都死无全尸呢!你看,诅咒应验了吧,郭颂德这狗日的真的是死无全尸耶!大快人心呐!你看这图片上,哗哗的肠子呀,啧啧啧……”
董少华心中一动,隐隐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妥,可一时又说不上来,琢磨了一番又问道:“这事你听谁说的?”
宋铁琳顿时脸色一板,沉声警告道:“诶!你可是想治我传谣之罪?这是学校论坛上传播出来的,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啊!”
……
东江市,怀德苑小区。
聂寒芬正在书房内办公,快到月底了,手上一大堆的事情要忙,单位里做不完就只能带回家接着做了。
西门天豪叩了叩门进来,忧心忡忡道:“妈,跟你说个事。”
聂寒芬侧过身子摘下眼镜问道:“啥事?是不是要我再帮着催催小静的妈妈?”
“不是,”西门天豪掩上房门小声说道,“在单位里听人私下议论,说9.15案子那杀人犯张作海,好象在临死前发什么诅咒了?”
聂寒芬嗤之以鼻道:“怎么,你还担心你娘被人诅咒死啊?要是诅咒真能灵验的话,你娘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西门天豪不无担心道:“可是据说已经开始有人出事了呀!”
聂寒芬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道:“若有人别有用心,再怎么偶然的事件都能找些蛛丝马迹强行联系到一起!你不用担心,你娘身上戴着护身符呐,牛鬼蛇神近不了身的!”
听她这么一说,西门天豪放下心来,点点头笑道:“我差点忘记了,妈佩戴着石道长赠送的灵玄玉。”
聂寒芬抿着嘴角得意一笑,遂又问道:“小静最近怎样?前几天听你说她鼻子出血了,有没有陪着她去医院检查检查?”
西门天豪点点头道:“去检查了,医生说是天气干燥引起的,让她注意休息就行了。”
聂寒芬宽慰道:“那就好,过几天等我忙完了手头上的事,你就接她来家里吃顿饭。”
……
第二天清晨,闹铃声中,梁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四肢乏力,脑子里也是昏昏沉沉的,依稀是沉睡中做了很多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梦,此刻却又想不起究竟梦到了什么。
下床,走进卫生间内,先看一下镜子,镜子里面的自己脸色有些灰暗,一副精神委靡不振的模样。
梁静啊梁静,这几天你这是怎么了?打起精神来,振作!
梁静对着镜子紧紧握了握拳头,还咧开嘴伸出舌头做了个嬉皮的鬼脸。
打开漱洗台的抽屉,拿起一把崭新的木梳,这是两个月前西门天豪赴海南出差给她带回来的,做工精致,样式精美,她一直没舍得用。
梁静轻轻甩了甩头发,举着木梳在头上一梳,感觉有些卡刺,凑近了镜子细看,头发丛里并没有发现有发丝缠结,于是她就手上稍稍用了些力,握紧了木梳往下一拉!
“啊——”
梁静对着镜子里发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惊恐尖叫,美丽的面容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凄厉的声调仿佛要将喉咙撕裂!
“小静!小静!”
梁静父母惊慌失措地从卧室内冲出来,双双伸过手臂将女儿拢进怀里,颤着嗓子问道,“怎么了?小静你怎么了?”
女儿突然莫名其妙地发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可能是有了上次的经历,梁静这次哭叫没持续多久便停止了,两手却依然紧紧地抓住父母的胳膊,头深深地埋进父亲的怀里不敢看镜子——刚才,她看见了极其恐怖的一幕:木梳将她的头发连同整个头皮都扯了下来!竟然露出了狰狞骇人、白森森的头颅骨!
太真实了!跟上次一样,她亲眼所见呀!
梁静的泪水打湿了父亲的睡衣,梁父焦虑地看了妻子一眼,沉重地说道:“咱带她去医院看大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