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一声恐惧到了极致的尖叫响起,把许岑丽、董少华和罗真琴都吓了一大跳。
趁许岑丽稍有分神,董少华赶紧将她推开,跑到窗口掀开窗帘往下一看,当场沉声喝道:“出人命了!”
许岑丽和罗真琴脸色大变,连忙跑过来探出脑袋往楼下看去,只见在她们所处楼层的下一层,一名女子在窗口探着身子疯了似地疾声尖叫,而在宾馆楼下的水泥地上,赫然有一名男性躺在了血泊中,身体周围的血液还正缓缓流淌着扩散开来!
坠楼了!
出于职业本能,董少华飞快转身向门口跑去,许岑丽连忙追上来一把拉住叫道:“少华,你喝了酒别下去!”
罗真琴也过来劝道:“少华,你今天是夜班,就不用下去了,咱们先打120吧。”
董少华沉声道:“救人要紧,你们快叫救护车,我下去看看!”
说着甩开许岑丽的手,拉开门像阵风一样跑到电梯里,就在电梯徐徐下行之时,他从电梯明晃晃的不锈钢镜面里看到了自己面红耳赤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阵犹豫——作为一名警察,满脸醉酒模样出现在事故现场,合适吗?虽然现在是便衣,但被同事看到了该怎么解释呢?被路人认出了怎么办?
犹豫间,电梯已经抵达一楼宾馆大堂,董少华走出电梯,发现宾馆里的工作人员都神情紧张地往外跑,而宾馆外面的行人也纷纷赶过来。
董少华随在人群后面跟了出去,刚要探长了脖子查看当事人伤势,突然听到有人惊叫一声:“这不是中级法院的严浩明法官嘛!”
董少华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这人肯定是救不活了!
……
深夜,钟楼区公安分局。
宽敞的办公大厅内静悄悄的,董少华凝重着神色看着手里的事故报告。这起坠楼事故是同事负责处理的。
报告显示,当事人从22楼坠落,头颅摔裂,当场死亡。
根据照片的特写部位,死者后脑严重开裂,震散的脑/浆全部流失,头颅几乎成了一只空瓢。
翻开口供笔录,里面记载着另一名当事人的询话信息:
问: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答:我跟浩明只是朋友关系。
问:你们在兰雅宾馆干什么了?
答:我们在宾馆开房只是聊天。
问:请你说一下事情的详细经过。
答:今天浩明约我去宾馆,说是想找我聊聊。中午我到了宾馆后,发现他情绪不大好,显得很焦虑,便问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他说他这几天不知道怎么搞的,眼前时不时地会出现很恐怖的幻觉。我就安慰了他几句,他却坐立不安显得心神不宁。后来聊了一会儿,我准备去拿水壶烧些水,刚进洗手间内,便突然听到他在房间里颤着嗓子叫了一声!我立即走了出去,却看见他一边两手在身前胡乱挥舞、一边往窗口处退去,脸上的表情扭曲着很吓人。我赶紧问他怎么了,他却突然爬上了窗台。我刚要提醒他危险,他就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
虽然只是白纸黑字,董少华却是看得惊心动魄,连大气也不敢喘!仿佛自己就身临现场,眼睁睁地看着严浩明被一双无形的手推下了楼!
第四个了!这已经是第四个了!
若是再任由这样发展下去,剩下的十三个人必死无疑!
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张作海的亡魂索取性命,必须想办法阻止他!
董少华觉得血管里的血液加速了流动,两只手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准备跟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罪犯交手,也是第一次被迫孤军作战!不会有领导的支持,不会有同事的协助,而且只能偷偷摸摸地暗中战斗!
可他不是捉鬼道士,不是阴阳法师,怎么跟一个鬼魂斗?
但十三条鲜活的人命摆在那儿,又怎能袖手旁观?
董少华攥紧了拳头在桌子上有节奏地噔……噔……噔……缓慢地敲着,一边敲一边铁青着脸色寻思。
噔……噔……噔……
敲着敲着,桌上电话机的听筒“啵笃”一声跌了下来,董少华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自己拿张作海的鬼魂是暂时没办法,但至少可以提醒那十三个人、让他们有所防范呀!他们信不信是另当别论,可必须让自己问心无愧!
主意打定,董少华立即坐到罗真琴的办公桌后打开电脑——罗真琴是负责电子文档管理的,电脑里肯定有一份全市常住人口的详细信息和联系方式。
但当电脑启动了半分钟后,却跳出来一个提示:请输入开机密码!
该死!
董少华暗暗咒骂了句,随手掏出手机,刚要拨打罗真琴的手机,却发现此时已经是深夜12点了,深更半夜地打电话过去实有不妥。
就在他迟疑着该不该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办公大厅门口却传来了钥匙开门声,董少华愕然望去,不由一愣:“咦?丽姐?”
来人正是许岑丽,穿着一件米色的长风衣,下身着一条直筒淡蓝牛仔裤,手上拎了一份便当盒,嘴角抿着浅浅的温婉微笑。
“我刚在市中心看完电影,正想回去的时候,想到你今天值夜班,就顺便给你买了一份宵夜。”许岑丽说着走过来将便当放在董少华的桌子上,“趁热吃吧。”
董少华感动地小声道:“谢谢你丽姐。”
许岑丽抿着嘴无声地笑了笑,迟疑了一下说道:“你不怪丽姐就行了。”
董少华一愣,旋即脑子里马上反应了过来,知道她说的是白天在总统套房内的事,脸膛不由腾的一下就红了,窘迫地低着头小声道:“不……不怪,丽姐你是喝多了。”
“没有,我没有喝多!”许岑丽淡淡道。
董少华更加尴尬,偷眼瞄了一下许岑丽,却发现她一脸的正色肃容。
“少华,”许岑丽双目直视着董少华说道,“其实我刚刚骗你了,我没有去看电影,也不是顺路过来的,我是从家里过来的。”
董少华大感意外,挠了挠头问道:“丽姐,你……可是有事找我?”
许岑丽轻轻点了点头,一脸平静地说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今天中午的事是我跟真琴两人商计好的,其实今天不是我生日。我俩只是想勾引你上床而已。”
董少华大感愕然,傻呆呆地看着许岑丽说不出话来。
许岑丽苦涩一笑,伸出柔荑在董少华脸上轻轻抚摩着叹道:“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像做了见不得人的龌龊事一样,心里满是说不出来的各种滋味,一会儿害怕你从此讨厌我们,一会儿又担心你会因尴尬而故意避着我们,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结果失眠了。现在过来跟你老实坦白了,心里头也就不那么憋慌了,呵。”
第一次听到妇人如此大胆露骨的表白,董少华是又慌又羞又尴尬,背心里冷汗涔涔,两只手也是紧张地不知放哪儿是好,舌头更是像打了麻药般僵硬地说不出半个字来。
幸好,许岑丽微微笑了笑说道:“趁热吃吧,我先回去了。”
董少华刚心头一松,殊不料许岑丽临走前还凑过来蜻蜓点水般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才似笑非笑地转身离去。
跟二愣子一样目送许岑丽的背影离开,董少华如同做了一场梦,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梦。
随着办公大厅的门被关上,他又突然回过神来,赶紧追出去叫道:“丽姐!你知不知道琴姐电脑的密码啊?我找资料!”
许岑丽坐在车里摇下车窗答道:“你的名字首个字母,后面加520!”
晕!
董少华赶紧返回去,输入密码,搜索文档……
……
远林镇锦绣花园。
凌晨两点,梁静的卧室内,白起躺在沙发上睁大了双眼,他不是没有睡意,而是实在没法入睡——梁静在睡梦中频频发出稀奇古怪的呓语,“嗯嗯嗯~~”、“呜呜呜~~”,仿佛有群可怕的恶鬼在梦中追赶她。
梁静深知自己情况很严重,因此特意央求大哥跟自己睡在同一个房间,这样心里可以踏实一些。
“噢,老天,格老子的明天还要上班呐!”白起小声埋怨着翻了个身,心里正琢磨着要不要将臭袜子塞梁静嘴里,床头柜上梁静的手机却丁呤冬咙地响了起来。
尼玛!
白起心里咒骂着从沙发上翻身坐起,取过手机一看没有姓名显示就直接摁断了。
哪个猪哇,三更半夜的打电话!
床上,梁静嘤咛一声继续安睡,看得白起心里直骂阎王:格老子哦,这么漂亮的妞儿,只能看,不能操!连摸一下都不行!阎王你个王八蛋!
白起忿忿地打了个哈欠,刚躺回沙发,手机又丁呤冬咙地响了起来!
我了它个大操!
白起扑过去接通电话就破口大骂道:“你个狗日的是不是全家死光啦!大半夜的来报丧啊?!”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这时,梁静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问道:“哥,谁的电话?”
这时,电话那头有人说话了:“你好,我找梁静。”
白起随手将手机扔给了梁静,自个儿躺沙发上了,刚要闭上眼睛,耳朵里便突然听到梁静发出了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疑惑地扭头望去,只见梁静脸上布满了魂不附体的惊悸和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