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山野雏凤
这个名叫乌撒的寨子,房屋稀疏有致,十几户人家的房屋散布于一座河岸边的山坡上,清一色的茅顶木架。站立于寨子正中或高处,可以望见四面山环水绕,山峰交错,峡谷互通。寨子下面这条河水,是左上方与正前方两条溪流汇集而成。寨脚直到哗哗流淌着清澈河水的河的岸上,梯田连绵,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图。
走进这个村庄,你会发现远离寨子的地方,有一幢孤零零的房屋位于村口路边的低矮处。它与寨子一对比,形成了几分离群索居的意思。
卻明就是这户人家的第四个儿子,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间是寅时。他给世界带来的最初的惊异,就是声音格外的浑厚响亮。
在夜晚山村万籁俱寂之时,他的哭闹声能把全村人全都从沉睡中惊醒过来。
他的身体像一块石头那样结实沉坠。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非同寻常地明亮,四处张望,活灵活现。
到了三岁左右蹒跚学步,就与邻居家长他两岁的小孩“咿咿呀呀”的玩在了一处。只玩了仅仅一会儿,就听见“蹦咚”一声响,不知所为何事,他居然把比他高出半头的男孩猛然推坐于地上,不停号哭。大人闻讯赶来诓哄,见那男孩脸上更还留下了几道明显的指甲抓痕。
父亲卻清往来的许多朋友,大多是那些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们。其间自然不乏豪侠且识见过人者。卻明记事之后,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齐德贤伯伯与牙志康叔叔。前者高高的个头,腰杆总是十分挺直,深邃的双眼,深沉的表情,透出老谋深算的玄机;后者则能言善辩,饱读诗书,灵活善侃,小小的个子似有无穷活力。
他们总像约好了的一般,一来卻明家,就一个个接连不断。陆续聚齐了之后,在谈古论今,说说笑笑中时间飞快的就过去了。在这个僻静而边远的山村,卻家的这种氛围和场景,在村人看来,相当于神仙之过往,十分的令他们向往与歆羡。
他们时常谈及古人的面相,刘邦如何,李世民怎样,刘备又手长过膝……于是话题一转,开始讲起相面来。卻家的儿子,挨个被叫来相面。当看到卻明的面相时,两人都有些惊异起来!因为卻明的相貌确实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五官俊朗。于是乎,引发了大家极大的兴趣。有说将来文武全才的;有说他年必定文章盖世的;更有甚者,说他长大后一定情场任驰骋,左右逢源没商量……。
卻明上头,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他的幼年时代,是在父母,哥姐的或背或抱或牵之下渡过的。
当他长到开始稍微记事,首先接触到的就是关于鹰峰有真龙隐藏,以故有庞大的阴兵在彼护卫的传说。与同村的大多数小孩不同的是,他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他决定,对此若不弄个水落石出,决不罢休!
已经有十几岁的那群大小伙子,见他小不丁点的人儿,却不好糊弄。就恐吓他说,你乱跑嘛,遇见或得罪了法力无边的神龙,他派阴兵前来,使用法力,一挥手一哈气,天一下子变的全黑,趁机把你摄到阴森恐怖的大洞里或老龙潭里去。那里面黑黑漆漆的,从此就不要想出来了!
对此,卻明并不十分害怕。反正,对于他来说,惊险的事情虽然有些恐怖,但带劲。他不厌其烦地跑去找寨中年龄最长的花白胡须的老人,就阴兵及神龙的事,问的无休无止。
老人一开始不太搭理,渐渐地对他那天真和好奇感了兴趣,便回答他,有是一定有!但必须要等到了深夜,加雷雨的特殊气候时段,才会出现。八字,胆子要大,阳气又足,又有缘分的人,才能够有福看到!那悬崖峭壁湿滑陡峭,比登天还难,你小娃娃嘛就不要梦想喽!
据说,百余年前,从山外来了一个与村人迥然而异的人物。他一身道袍,肩背道囊,手执罗盘,在高峻的山巅,陡峭的崖壁,深邃的丛林,飘忽来去,时隐时现。盘桓了多日。
村人好奇,相约带上刀斧,进山追寻他的踪迹,希望藉此一举,能够探究到其来此本意。然而,村人屡屡扑空。
就在大家茫然无措间,忽见他现身于一处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岩之上,望着山脚下的村民哈哈大笑。他高直若树,山风习习,吹动他的道袍,衣衿,胡须,拂尘,一派无与伦比的仙风道骨气息。他捻着长须朗声说,此地聚风藏气,奥秘无穷,神秘莫测。唯要世代永葆此峰此水安宁洁净,这方人民便可子子孙孙万代永远安享福禄。
卻明一直就像台湾校园歌曲里低年级的同学那样,幻想着莽原无尽的山里有神仙,鹰峰深洞里有神仙。就在他常常如痴如醉的进入自己的幻想世界里时,父亲卻清用他那铜皮包裹的乌木烟杆,“咚咚咚”的在他面前敲地,将他从虚拟的世界唤醒过来。
卻清才十几岁就被旧军阀抓了壮丁,到旧军队只待了二年左右,就伺机开了小差,漂泊流离到了一处三不管的地带,做起了小商贩。解放初期,被公私合营,加入供销社,没多久,因遇盗贼纵火烧了由他独自负责的供销店。在结论不明的情况之下,它属于怀疑对像,百口莫辩之下,愤而离职,声称假若查出是自己的责任,将心甘情愿接受一切严厉处罚。所以,为了这个承诺,带着家眷选择就近的乌撒村寨当起了农民。
他最善于学人之长,天生颇具领导魄力与能力,更兼口才卓绝。他就像一座高山一样巍巍而立,沉稳高大,卻明打小就由心底对父亲无限崇拜,感觉父亲对自己具有无尽的庇佑和保障力量。
卻清性情豁达,爽朗。闲暇之余,或劳动间隙,不但能吼上几嗓子京剧唱段;还能将古代经典故事,用自己的独特口语演绎得精彩纷呈。早年参加工作时接受过珠算的培训,那算盘打得竟如行云流水一般稔熟。
由于为人正直,处事公平。既能言善辩,又不畏权势,久而久之,在当地享有了极高的威望。
他孤身一人在异乡漂泊,家中守寡的老母以及唯一的弟弟,是他永远挥之不去的痛点和牵挂。他虽天性乐覌豁达,却也难免为此而黯然神伤!
当初,他不敢寻找家人,与家里建立联系关系。后来,则尝试了许多联系方式,却均以失败告终!
就在卻明出生那一年,年过四十岁的他,终于与尚还生活在原址上的弟弟一家取得了联系。当他从弟弟的口中得知母亲早已因对他的生死未卜,音信全无而日日垂泪,夜夜失眠。身体由此日渐消瘦衰弱而逝去有年时,那眼泪便如涌泉一般,洇湿了他整个的脸。
卻明出生后依照当地风俗,找先生算了一卦。卦象说,此子虽一生劳碌,但聪明多才,福气过人。且还比常人多了些明显的异能。
母亲没有半点感到异能,总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他的烦人!每当夜幕色已经很深了,别人家的小孩早已沉沉入梦了,可他,则精神更加抖擞,玩得个地动山摇,笑声清脆!
农村妇女,尤其是拖儿带女的母亲,其付出辛是可想而知的。母亲累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到了夜里,以为可以安静歇息了。谁知他的折腾才刚刚开始!
他会不断蹦来跳去,又叫又笑。倘若母亲睡着了,他就会掐鼻捏耳,将她弄醒。
为了哄他睡觉,母亲绞尽了脑汁也总是效果不佳。这使得母亲伤透了脑筋。
每晚,他都要吵闹到天亮,等天一亮,他就会沉沉睡去。为此已身心疲惫的母亲,某晚忽然思量到,既然不能够安身睡觉,莫若索性背上他去舂米。这样做,既抵挡了瞌睡,又不使时间白白浪费。
他起初在背上还动来动去,随着碓杵起落于碓臼的“哐当”有声,单调,乏味的重复,身体又跟着摇晃,不知不觉,他沉沉睡去。
母亲大喜!遂此法坚持沿用此法数日,一到夜幕降临,他早已呼呼睡去。
那时候农村分生产小队,大队,搞大集体劳动,凭工分分粮分红。
每天清早,因为没有广播,生产队长握着短烟袋,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笃笃笃”登上寨中最高位置那户人家的院坝,站在边沿处那棵巨大沧桑的大梨树下面,用低沉的“嗡嗡”声叫喊着出工。
孩子多,家里猪牛马猫狗均需要关照到。听到喊出工,母亲匆匆忙忙弄完一切,背起卻明就开跑。
到了地头,带小孩的妇女们,就都会选择一个地势相对平坦,林木相对遮蔽的地方,找干草,树叶来作铺垫,再把背带平铺于最上面,再把各自背的小孩放下来,那些小孩们就都可以安逸的或坐或站的玩耍了。
卻明打小便个性坚韧,耐受力超强。被人欺负了,自己摔跤了,玩东西伤倒了,经常咬着牙噙着泪水强忍着,大都能做到一声不吭。
将孩子放置在一个集中的地方,就是为了腾出身手来干活。而有些小孩则一离开父母,便会哭的涕泪交流,惊声尖叫。
卻明自小对此十分耐不住性子,那哭叫,那涕泪,会令他莫名的心绪烦躁。
对于哭叫的小孩,他经常会像大人一样去不停地哄她(他)。通常,被哄者不但不理他,反而会哭的更响亮。有那么一次,一个小男孩又因为其母亲的离开,尖声哭叫,满脸花猫。他先是哄劝,后来急了,开始恐吓。那小孩双手遮脸,突然抬手打了他一下,接着,哭的更凶了。男孩的父亲听到自家孩子的哭声,赶紧走过来察看,碰巧看到眼前这一幕,因对儿子的心痛,便武断的下结论:小小卻明,竟然那么凶悍,惯于出手打人。
那次,他被严厉的父亲一把揪过来,狠扇了耳光。他无从辩白,咬着牙跑开了。
之后,他又背了类似的几次黑锅。
后来,他对于无端哭闹,嗥叫既无休止又变本加利者,想到自己即将又要背黑锅,当即真的他挥拳开打。呵呵,因远离怙恃,他的武力总是能够迅速立竿见影。
六岁时,父亲说要送他正式上学,小不点眼里溢满的全是兴奋!头晚就睡不着觉了。天不亮,他就自己爬起来,早早的就要独自跑去学校。父母哥姐赶紧大喝,要他回来,他也不理。二哥去追他,他撒开了趟子拼命地跑。二哥使出了全力去追,这才撵上他,使劲把他拽了回来!
学校对他的吸引力前所未闻有。他那里的一切是那样的心驰神往。他被带到学校后,那双眼珠漆黑,睫毛极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新奇得忘乎所以。
他上二年级时,时常与他同行的万民荣,快到上学时间了,还不顺道来喊他。他等不及了,就跑到寨中他家去。却见他犟牛一样,正跟父母大战。
那天,万民荣喜滋滋的爬起床,竟然不见父母头天承诺给他买的新衣服。询问之下,得知父母竟把这事遗忘了。他顿时怒不可遏!拎起书包狠劲一扔,就摔进了稀泥烂浆里。里面的书本,作业,橡皮擦等物,散落了一地。他还不解气,犹自在那里“咚咚”的跺脚,“嗷嗷嗷”地咬牙切齿嗥叫。他的父母早已是吓得脸色苍白,手足无措。在一旁不停地陪着小心。不断央求他先去上课,指天画地赌咒,声言事后若不对他加倍弥补,将如何如何。
父母年事已经很高了,才生养了这么一个儿子,当然视若珍宝了。香炉脚,晚年得子之外,由于他家的家境极好。(他的父亲惯会几门手艺,即使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暗中上门央求他父亲的人络绎不绝。)这样一来,千万宠溺便在于一身了。
父母忙晕了头,把这事给忘了。这还了得!无怪平常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万民荣大发雷霆了。
他暴跳如雷!哭闹一气后,“咚”的一声直挺挺倒在了地上,像那被强行捆绑起来宰杀的年猪那样,凄厉地尖叫着在泥地里蹬腿翻滚。
一见这阵仗,他的父母彻底慌了神。两个老人费劲地从泥地里努力地去拉他抱他。他拼命扭曲身体挣扎,不顾一切蜷曲身子,又拼力挺直,犟着要躺回泥地上去。
父母累的气喘唏嘘,浑身泥浆。无论怎么哄,他还是一口一个“不读书!不读书!”的叫喊。母亲抖抖索索,从胸襟处摸出蓝花手帕,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崭新的两元钱票子塞给他。他这才噘着嘴勉强结束了对立。
卻明得到这件事的启发。他第一次上图画课,就得到老师的表扬,说他的向日葵,萝卜,太阳画的好。只是,缺乏彩笔点厾毕竟看起来太平淡了。
为此,他回家就向母亲讨要五分钱买水彩笔。母亲回答,不添加彩色又不影响成绩。主要是,家里缺钱,五分钱也拿不出来。哥哥他们当年还不是克服过来了。
他难过得想哭。
他想,既然别人的父母很在乎儿子读书的事,妈妈不可能对他例外。当母亲说完这话走出门去时,他追出来突然朝母亲高声喊“你不给我买彩笔,我就不去读书!”喊罢,嚎哭起来。
他“咚”的先把书包扔了出去;接着,正要学万民荣打滚。谁知母亲乐呵呵地说:“你不读书,我太高兴了!家里劳动力太少,口粮总是不够吃。现在好了,给你找把小锄头来,明天你就可以同我一起下地干活,为家里挣工分了……”
卻明看着母亲走过去捡拾书包,一下愣了!也顾不得多想,狂奔过去,从母亲手里抢了回来。
那时他就七,八岁年纪,被母亲以十分淡定的神态,彻底“粉碎”了他的小小“阴谋”。关于这事,他一直没能弄清楚母亲当时的真实想法。
母亲脊梁挺直,模样端庄,历来清爽精神。解放前,外公是离此地五十华里处的财主。
土改时,外公被划为了地主成分,母亲自然成了地主子女。
卻明将近十岁时,曾经跟着母亲到山上捡柴,按照指令送到公社去。
那天天空飄着毛雨,道路泥泞不堪。五,六十年代的山区公路,只不过就是可供车辆勉强通行的简易毛路,又是人畜必经之路。整条公路,到处是车辆碾压牛马踩踏形成的坑洼。坑洼里露出的黄泥粘稠,若遇雨天,一路的稀泥烂浆。
这天穿在脚上的,是一双早已朽损,薄如蝉翼的布鞋。走在石路上,硌的脚底板生痛;走在泥浆里,湿滑。他不小心踩进泥坑里去了,“嗤啦”一声,布鞋脱帮了!
冰凉刺骨的泥浆里,坚硬锋利的石头,划伤了他裸露的脚趾,那疼痛直接钻到了心里去!
血液慢慢流出来后,他抱着脚,呲牙咧嘴的跳。额上冷汗涔涔而流。
此时正逢深冬,由于细密如丝的毛雨连日飘飞,整个世界烟雨朦胧,氤氲湿气。他此时浑身上下都缀满了雨珠,衣裤已经湿了。那情形看起来迷迷蒙蒙的,从口中不断哈出热气,仿佛是一只山上的什么动物。
母亲找来深草,树丛掩蔽下的干草,缠绕在树上的湿漉漉的滕条。先用干草将鞋中稀泥擦净,再用干草在鞋底均匀地铺上一层,等他脚伸进去后,再用扭制成绳子的藤条将鞋子前后绑扎停当。他迈步试了试,真还挺管用的。
先用自己的口水抹在伤口上,再用裤兜,衣兜里的织物碎末敷粘。在这一带,它是野外处理小孩受伤出血人们用得最为熟络的方案了。
干草隐藏在草木深处,未被雨水浸湿,它浑身绒毛,极其柔软,是干枯了的火镰草。它捂住肌肤后能产生出极好的蕴热作用。一会儿后,他的因冻僵了而疼痛的脚,慢慢的暖和了起来。
可是道路是在难行,十华里路,走了近一个半小时,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这些被通知到公社来的人,都是本社的五类分子,全规规矩矩地站在院坝当中,等待着指派即将要做的活计。
公社秘书是个满脸麻子的中年男人。为了充分凸显专政的威力,他脸上凶巴巴的,说话的声音很大,不断地打着手势。
这样的经历和场景,他在记忆深处打上了烙印。后来,公社领导开始逐渐体谅母亲是女性,这种场景即使让她来,也仅仅是象征性的点个卯而已。
此时不得不提及他最为热爱的上学。他在这方面所展现出来的聪明直接令许多老师都惊异。他反应快,举一反三;记忆力超群,过目不忘。父亲的各方面的老友,不断地教给他珠算,字谜,灯谜,诗词歌赋,成语俗语,之后又不断地的对他进行测试,俊俏的他,一直被赞叹为天才。
小小年纪,开口闭口,不离成语词语;唐诗宋词。十余岁上,已能熟练背诵千余首唐诗宋词。对于他喜爱的简洁文字,任意打开某一页,他只需看上一眼,便可背过身去朗声背出。演算算术或数学题目,能投入而着迷,经常在其间找到比老师更简洁的演算路径、方法。
后来,阶级斗争淡出了历史舞台不久,所有的五类分子被摘掉了头上的帽子,广大民众的身份终于平等了。
卻明所在大队下辖五个小队,大队支书是邻队人,名叫黄必火,中等身材,皮肤白净。一年四季,他总戴着一顶绒毛帽子,披着一件绿色短大衣。无论有事无事,一天到晚总爱背着手在各队转悠。
他这转悠,挺讲究。时间和次数,分配的十分均匀和巧妙。
黄到他们队来,多半在饭点前二十分钟出现。卻明记忆里,他无论坐着站着,两只手总闲不住,总爱不断的去提溜大衣的两个领口,日久之后,那位置早己是汗渍斑斑,油光可鉴。
他无论到哪一家去,既不谈工作,也不谈他事。倘若正遇吃饭,对话简洁而明快。“黄支书,坐。来,一起吃饭。”“不了,算了嘛,算了!哎呀,客气。”
配合台词,出现的情景一定是主人给他递碗筷,他一边伸手出来接,口里却要表示强烈拒绝。
假如还有一段时间才吃饭,他会一声不吭坐着,耐心极好地守着候着。
他话不多,吃完,顶多再抽上主人家一支香烟或几匹叶子烟。期间,除了客气的问答,再无多话,坐的间隙人就无声的消失了不见了。
有一次,卻明分明见他已从家门口走过去,前往寨子里去了。料想这次他不来家里了。没想到极快的,黄支书又走回来了!他见卻家没人注意到他,于是,故意放慢脚步,接连大声咳嗽起来。
各队的人们赶场或开会遇到,信息互通时,得知了他的轮流蹭饭手段。
隔了许久,定期出现的黄支书好久没来了。当他再次现身,大家发现,他的脸上有了明显的红色疤痕。卻清随意一问,黄支尴尬作答,因救火,脸被火苗舔了。偶然的机会,他的队里人前来串门,谈及此事揭穿他的谎言,那疤痕竟是私自钻岩洞熬硝制造炮竹被火药所熏。
稍长,有一次前往同学家串门,无意中与提及此事,同学身为区委书记的父严肃地说,此人劣迹不少!他是怀着不良动机混进党内的投机分子!早晚,要被清理出局的。
成分不好的人家,子女基本都与升学,招工,参军无缘。黄支书的份量可想而知。即使黄支书常来他家吃荤享素,但黄支书绝不会推荐卻家子女升学,招工,参军。二哥卻晋是若非唯一因年年品学兼优,也不可能额外得到学校特别保送。
后来回家,总不见黄支书现身。实在憋不住,遂好奇地打听。人们神秘地告诉他,黄支书长期与妇联主任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又时常私下挪用,变卖大队公共财物,当他某一次与妇女主任前往某队巡查时,钻进半途的树林里野战,妇联主任之夫早已看出他俩之间的端倪,遂一直暗中跟踪。就在他们半裸行事之际,被他当场抓了个正着。于是满城风雨,上级介入一查,黄支书的男女关系问题,牵扯出了他的诸多违法乱纪问题,且有的问题十分严重。先是被撤销职务,开除党籍,随即移送司法机关审判,现在已经在某监狱服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