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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山野的征服 第三章天性不羁

第三章天性不羁

大队指定巫老师协助公安特派员查案。他刚到这所小学不久,很快就对卻明心生不爽,他的结实生猛,语速快而声音洪亮,每一样都使他难受之极。

大个子尤岸蟊与他同班,两人经常较劲,没少半真半假亦真亦假打过多次架。后来,不知怎的尤岸蟊身高个头长得飞快,转眼间就突飞猛进,两人往起一站,尤占据了压倒的优势,这使得卻明再也不敢轻易同他对阵了。但是那次,卻明却犹似发怒的雄狮一样,主动向尤岸蟊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原因就是他极度放肆地狠命一扬手,“啪”地给了卻陇一记响亮的耳光!这好了得!骁勇的卻明大吼一声径直朝尤岸蟊扑了过去。

大大咧咧的尤岸蟊根本没有把矮了自己一头,窄了自己几乎一半的卻明放在眼里。他仅仅是回过头来毫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便蓄积着力量黑熊一样迎了过去,只等卻明一过来,就要野蛮地将他一下扭翻摁倒。卻明判断,自己正面攻击应该已经打不过他了,的想象策略方法。他想到书上看来的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等谋略,灵机一动,指着大个子身后出其不意猛然大吼了一声。乘莫明奇妙的尤岸蟊茫然转身之际,他飞快从地下捡起了一块石头紧握在右手的手心里。对方转身后发觉上当,极度恼怒促使他二话不说,直接挥拳向他击来。就在两人近在咫尺之时,说时迟那时快!卻明右手闪电般一扬,握在掌的石头准确地磕击在尤的嘴角上。那尤岸蟊当即“哇”的大叫一声,就像水浒里面的大虫似的,轰然倒在了地上!打断的那颗门牙和着血水“噗”的喷了出来。

卻明在班上顶撞过巫照几次;大个尤岸蟊又同他家是很近的亲戚;而卻明素来令他反感;无独有偶的是,卻明母亲的成分不好是公开的事情,由此一来卻明少年时代的厄运,便不可避免地降临了。

好奇心极强而又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使他闯下了不少祸事。通照明电极早的队里,买来了一台当时十分稀罕先进的打米机,他对它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乘机房无人之机,偷偷钻进去,稀里哗啦拆卸得七零八落,汗水都急出来了也没能装上。虽然一看大事不好的他逃得无影无踪,但事后根据各种线索迹象,他仍被揪了出来,少不了遭受父亲的严厉训斥,责罚。村子里几家的马儿是栓放着的,他观察这马虽能走动,范围也只在绳子的长度之内。当左右看看周围并无人影,于是顽劣之心顿起,模仿电影里将鞭炮拴在别人家的马尾上,用火柴一点,鞭炮爆炸之后,受惊的马儿那个蹦那个跳那个跑,别提有多带劲了!就在他开心得几乎到达天堂之时,惊马的主人,庄稼被糟蹋糟蹋的人家统统找上门来了!即使他百般抵赖,那一顿臭骂痛打岂可幸免?这里不得不说到他的幸运,最危险的是他偷偷藏了火柴出门,一到野外,山上,兴致勃勃点火烧山草,便是他最好玩最开心的一件事了。没想到有几次大风一起,“刮啦啦”引发森林大火。要不是父亲邀约一帮人火速赶来,那连绵十余里的森林将在劫难逃!他后来的人生就不会是那么的一个结果了。这是后话。

接着发生的那件事也是非同小可。有一天,附近农场分场中队长的儿子萧蔷乘父亲到场部开会,母亲上班,邀约他到他家里来一同玩耍。那时大概是假期,两人在家里的玩简直已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上天入地,直捣黄龙,箱倒柜倾之余遍地物事,满目狼藉。他们这么做,就是想要找到稀奇古怪,神秘离奇的东西。没想到,竟将萧蔷父亲放在家里三抽桌内的五式四手枪翻将出来了!

那时的战斗片影响力非凡。几乎所有的孩子对枪都充满了膜拜。两人颤抖着打开套子和绸布,将乌黑铮亮的手枪拿出来,开始比比划划的玩耍。玩着玩着,他们开始试着小心抠动扳机。起初没事,谁知抠来抠去子弹上了趟,当卻明再一次一抠动扳机,只听“呯”的一声巨响,一发子弹直接打在了墙壁之上!卻明一下吓得心跳骤停!有些醒过神来后,顾不得双耳“嗡嗡”之声不绝,起身拔腿朝家的方向就不要命奔跑起来。

他不敢从正门回家,他家的五间大瓦房独门独院,所以房前屋后阳沟都掏挖的极深。他是从后阳沟从后门悄悄进的家。那时天已擦黑,听声音,他知道父亲正与几位老友坐在前院落里聊天。他垫着脚尖蹑手蹑脚地爬上了二楼,在只有几个装粮食的大囤萝摆放的楼板上,转了一圈,选择最大的囤萝,用木墩垫了,爬上去,头下脚上倒栽着钻了进去。

事情果真如他所料,萧队长带着人没过多久就浩浩荡荡杀奔而来了。家里乱成一锅粥,一时间,电筒火把齐晃,暴怒的卻清带着人们四处寻找他这个闯下大祸的儿子,火把把满寨照耀的通明,呼喊声此起彼伏,一片声远去,在山谷间不断回荡。鸡飞狗跳了大半夜,折腾不出结果的人们方才停止,慢慢散去。

父亲拎着小腿粗细的木棍又狂吼着家里屋外寻找了一遍。他听着父亲发出的暴怒的声音,抖得厉害,但大气都不敢出。对他的找寻,持续了两天。到了晚上,父母对他的怒气,已转化成了对他的越来越深的担忧和牵挂。他不断听到母亲发出的伤心叹息和几乎带着哭声的呼唤。平时威严无比的父亲也时不时在呆坐中凄楚的连连自言自语:儿子啊,你就回来吧!只要你能够平安归家,老爹绝对不会打你!

他在囤箩里一到夜深人静,就轻手轻脚爬出来,解溲,寻找食物。他把自己的衣服被褥都偷偷弄了进去,在囤箩里再坚持一段时间应该没有问题。但他心痛父母,听到了他们的担忧叹息,心中老大不忍。懵懂间,他就像大梦初醒一般大叫了一声。“啊!我在这里呐!”

父母大喜过望,忙不迭循声而来,抱着他喜极而泣。

鉴于他的种种“劣迹”;鉴于巫照对他的直观判断,巫照一咬牙,这事儿是你也是你,不是你也是你了!他决定对他软硬兼施,诓哄吓诈一番。有这么一个事,你先把它一力承担过来了再说。过后,一切照常,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的。你是小孩子,过了就过了。你先承认是你干的,让大家过了这一关后,我们再来保你。你说是你干的大家都过关,否则,会影响到全大队包括学校不得安宁,尤其是不能正常开课!

巫老师知道他内心酷爱上学酷爱读书。所以,故意拿不能正常开课说事。果然,当他说出此事不了结会影响到正常上学开课时,卻明毕竟是小孩子,被他的这一条软软的计谋弄得犹犹豫豫顿时没了主意。

他说,我不晓得是什么事情,如何承认嘛?!

巫老师说,管他问什么你都说是你干的。老师不会害你的。

他正要再说什么,巫老师不耐烦地说,好啦好啦,你听我的还会有错吗?!

看到卻明还想争辩,巫老师挥挥手,要他到特派员那里,做个笔录,按了手印就可以了事回家了。

他被特派员带到了现场。位置在河的深塘边的高岸上,参天巨树之下,比成人还要高的深草丛中。恰好道路在外面转弯,与道路之间,被又厚又高的野草阻隔。特派员接着刚才在办公室的问话,再次以不容质疑的口气询问,“是你干的?”,他迷茫地看着个头高高的他,此时他看起来那脸就好像是与天上的云同框。他想起巫老师的保证,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几个小时以前,他就像一只笼中之鸟,完全没有了放松随意的自由。看着别的小孩子可以自由自在的玩耍,笑闹,他多想离开那间仅有他们三人,因为别着手抢的特派员有一股子令他胆寒的气息,他即使十分想走回人群,却又连动都不敢乱动。虽然没有谁宣布对他囚禁禁锢,然而,他心里十分明白,他是得不到离开此地的。

事情定了板,巫照内心窃喜,以为少年犯不久就会被带走了。卻清被派去的人从田里喊来,闻听前情后果,暴怒得险些出手打了巫照。他指着巫照鼻梁大吼,你小子就不是一个人!你干这种丧尽天良,没良心的事,早晚生孩子没屁眼,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事情并未如开初想象的那般严重。县里听到区里的汇报,派人前来实地勘验,得出的结论是无关阶级斗争,敌特破坏事。乃是小孩子顽劣之时的恶作剧,构不成、达不到上纲上线的敌我斗争性质那么严重的事件的程度。

卻明的顽劣,是超出一般人的想象的,但也给自身带来过几乎灭顶的灾难!有一次,生产队在河边的沙坝田里插秧,水田的上空是三股横空而过的动力电线,电线本来就架得比较低矮。集体插秧的劳动场面很是热火,在空中抛来甩去的秧苗有几把被摔挂在了电线之上,这使得松软的电线垂的更低了。卻明表现欲强,便夸口说他能够跳起来抓住头上的动力电线。不等他人回答,“嗖”的一声,就逞能地向上蹦起,右手“啪”的一下抓住了电线。

那动力电线正在使用中,满负荷运导电的电线在手上发出了“呲呲”的触电的声响,接着,“噗”的一下,他一个到倒栽葱插进了水田里,强大的电流当即打得田里的水“噗噗噗”冒起了若干水泡。模模糊糊中他听得耳际一片惊叫,呼喊声。可本能之中,仍牢牢地死攥着那根电线不会松手。田水翻滚的越来越厉害,响声更大了。人们全都停止了手中的劳作,远远地围着他高声呼喊,但没有一个人敢于靠近。死神,正在向卻明一步步逼近。

就在这时,从其他地方赶过来的母亲,不顾所有人的大声喊叫,抄起一根竹竿飞奔过去,走近他后拼命一挥,只听“叭”的响了一声,卻明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人与电线终于分离了。随着电线“呼”的一声弹回它原来的位置。几近昏迷的卻明总算被母亲从死神手中一竹竿打了回来!

卻明家后山的原始森林里,满山遍野盛产野生杨梅。那杨梅个头虽小,却异乎寻常的核小果甜。卻明在远离家庭的区中学读书,由于家里劳动力少,负担重,学费勉强凑够交了之后,笔墨纸张费即使是节省了又节省,家里也难于支撑。暑假时,他背上一对当地流行的竹编饭箩,腰插镰刀,独自钻进密林里去,寻找到杨梅结得好结得多的杨梅树,仰头观察一会后,吐一口唾沫在手心里,捆紧鞋带扎紧裤带,“嗖嗖嗖”几下爬上树去,找一个位子站稳脚跟,便开始了采摘杨梅。从早晨采撷到天断黑,几棵树木被他巡回站过之后,两只随身带去的饭箩都已是装得满满的了。

看着乌黑饱满的杨梅,他虽馋的口水直流,却舍不得吃。他要将它们背到集市上去,换点钱来购买学习用品。

到区去赶集,虽有三十余华里的路程,但他早已是跃跃欲试了。老人阻止不了他,也想让他锻炼锻炼,就由他上路了。当他一个人走在狭窄,崎岖的小路上,走得筋疲力尽了也看不到一个人时,他内心后怕了,真是“天静似太古,日长如小年”啊。但此时却无法打退堂鼓了。

正在十分无助之际,他听到了身后传来五六个人的说话声。他赶紧站在路边等候。五个成年男人各自赶着驮着货物的马,手里不断扬鞭,边走边无所顾忌地大声交谈着,逶迤而来。

卻明等他们靠近,这才惴惴不安的提出,自己单人匹马出门害怕,想搭他们的伴壮胆。没想到他们仅打量了一下卻明就毫不犹豫地爽快答应了。当走到一地名唤作阴风洞的山寨时,多条恶狗汇成的无所顾忌的高声狂吠之声震荡山谷,回声凶悍,令人心惊胆颤,汗毛直竖。

卻明凭了经验,知道这声音唯有个头高大,性情凶猛的巨犬方能发出,因此一下慌乱的不知所以。听老人说,狗来扑咬,多半首当其冲的是走在队伍最后面的那个人。这几个心眼好的中年人见状,赶紧调整队形让他走在队伍的正中间。

他感激涕零中,正打算说句感激的话时,几条高大剽悍的恶狗已冲到他们的身边。一条恶狗见卻明张张惶惶的,便“呼”的一下朝他飞奔过去,大家都只闻恶狗起跑时急速的狗爪触地以及狗毛拂风的声音,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卻明只感到自己的右腿肚被猛地撞击了一下,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右腿裤“呲”一声,就被一条巨大的黑狗下牙狠啄了一口。

辣乎乎的剧痛传遍了他的全身,还伴随着粗硬的狗胡须蜇人的刺痛。他整个人顿时笼罩在了一种恐惧和悲凉之中,用冻得僵硬的手艰难,缓慢地撸起裤腿一看,但见右腿肚上鲜血淋漓,且留下了三个清晰可辨的牙洞!裤腿咬破成了一个洞。

他一瘸一拐勉强走到了区上的集市。区公所周围方圆十余里地,别说杨梅树,就是三棵以上稍具规模的树木都生长不起来,杨梅在这里自然成了抢手货。他很快卖掉杨梅,拿着钱到国营饭店去,买了一碗红米饭,一碗佛手瓜汤,端上饭店里的四方桌子上,正准备享用。没想到,桌下灰堆里正酣睡着一条大狗,他一脚踩去,正中那狗的头部,“薨”的一声,那狗惊起,顺嘴一口,不偏不倚,恰巧咬在了刚刚的那道伤口上!俗话说“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天下之事,真是无巧不成书!卻明痛得浑身冷汗,一个哆嗦,瘫坐在了地上!

卻晋的同窗好友也来饭店打饭,一下子见到了她,惊喜之余,见他的伤口,赶紧放下手中的一切,将他背到了医院,亲自为他消毒搽药。原来,他正好是区医院的院长。

七七年国家恢复高考,卻晋考上大学之后大队戴帽不得不中学停办。农场有一个大队与大队一河之隔,这个大队与每一个农场的大队一样,办有一所小学。场部则办有一所完中。但因为是子弟学校,除非特殊情况,否则,非农场子弟唯有望洋兴叹的份。区办中学设在区公所所在地附近,离卻明的家有四十华里路程。道路虽说是公路,却坑坑洼洼,或稀泥烂浆,或乱石尖硬,举步维艰。父母对于他与弟弟是否继续读书的问题尚在犹豫,他却在一个毛雨飘飞的天气,悄悄带着弟弟走出家门,望区中学的方向,头也不回……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猝不及防间,父母皆接踵离世,这使得他怎么也绕不出这个弯子来。想不通,难过,自责,就成了极长一段时间以来的梦魇。

思及父母,他就会想起来慎终追远一词。但是一切最隆重,最庄严的仪式能够替代尽忠尽孝,能够报答生育养育之恩吗!?

母亲的坟,独立于高坡上,那里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父母到了晚年,有时在小弟家;多半,轮流被老二,老三接到家中去。卻明除了工作就是沉迷于书本,即使后来结了婚,对于尽孝赡养之事,居然以为来日还很漫长。

她的倏然离世,直接可以称之为天灾人祸!那时,母亲住在三哥卻宫家。卻宫家的房屋,位于城市大道边上。傍晚时分,母亲看看道路上已经没有了车辆,便小跑着从家的这一边冲过马路,到马路的另一边路牙上去与玩伴会合。没想到,一辆从附近乡下进城的长安牌面包车,飞速从后面开来,没想到猛一见到人,居然慌乱到不懂得采取任何的减速、刹车措施,眼睁睁重重撞上了老人。事后查实,驾驶员没上过一天驾训班,属于无证驾驶。从别人手里转手的面包车陈旧不堪,据说已是六手了。

时隔半年不到,那日,几个在城里工作的兄弟分别接到了小弟哭着打来的电话,说父亲早晨忽然失语并瘫痪了。小弟边哭边说,头晚尚还好好的,还十分高兴的与来家的我的几个朋友饮酒,心情很好,谈笑风生的。次日早晨总不见喜欢早起的父亲起床,惊慌之下,连忙跑到床边去看,父亲身体虽尚有余温,但气息微弱,说不出话来,已是弥留之际了。

几兄弟匆匆赶回家中。一辈子声音洪亮,谈吐非俗的父亲,口腔里只能发出呼吸的声响,却再也吐不出半个字音来。老人眼睁睁看着围在床前的所有儿女,老泪纵横。全家人急得如火如焚。请教医生朋友,听了症状说极大的可能性是突发脑出血。山路极度颠簸,送最近的医院也需走几十里的山路,增大抖动反而会病情恶化!保守维护,然后请医生上门,才是最佳选择。但看情形他们都清楚父亲等不到那一天了。

他们回到家的当天晚上,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父亲一度变得很清醒。等他们大都高兴地去睡了,第二天,父亲的病情就极度恶化,家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父亲就带着满腹的话语离开了人世。

父母没能安葬于一处。父亲的坟,也同样在于另一个地方的高坡之上,同样可以望得很远。每次无论给母亲或父亲上坟,他最大的困惑,莫过于吉凶祸福的深不可测。往日音容犹在耳际,但仅仅只是一转眼,居然一切都已成永恒。

每一次他站在母亲坟前凝望山下的路,就又会想起从家里出来,通往区中学的路,想起艰辛异常的求学历程。

每一次,他即将踏上读书之路,母亲便要蹒跚着走上场坝,去卖猪仔,卖米为他筹钱。

第一次,他和卻陇直到天黑才走到区中学,脚上打起了水泡;累得迈不动腿,呼吸微弱短促,饥渴到眼冒金星。

区中学的教务主任是一个精干的小个子,说话声音略显尖细,能力凸显。曾因接受区里安排的一篇文稿采写的政治任务而到过他家。

对品学兼优,老成持重的卻晋称赞不已;对他的聪明调皮,反应奇快很是叹为奇观,颇为喜爱。

见到郑主任,他连忙拿出卻晋临走前写的一封信,交给了他。这封信是卻晋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后写的,把信交给他以后,又觉得颇不合适,说,你们还是不去区上了吧!一个是家里负担不起;另一个是你们人太小,路途太遥远太危险了!

卻晋本以为他会很听话,曾把上学路途的遥远艰难对他们进行过长篇细致的刻画描绘,以为他们会知难而退,打消念头。绝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还是选择到区中学去上学。他虚与委蛇,敷衍着嗯嗯对付过去。心里却在暗暗祈求:但愿那封信千万不要被他要回去才好!

但是卻晋以为这事到此就算结了。根本想不到他会用心珍藏着那封信,而且等他一离家到省城里去上学,他们就迫不急待赶往了区中学。

在那封信中,卻晋恳请郑主任接收卻明兄弟二人转学过来,所有手续希望简便。郑主任看完信,当即安排了他们临时的食宿,要他们参加第二天的语文小测验。

他在启蒙阶段,担任他们任课老师的民办教师,本身连小学都未毕业,许多汉字是不认识的,拼音就更不懂了。上课时倘若遇到自己都不懂的生字,便硬着头皮教学生去读半边的部首。有人讥讽说,中国人很奸,读字读半边。大概就是指的他这种人。到了上拼音课的时候,他做出煞有介事的样子实际上是在装模作样。

那天正好是拼音的测验,他连声母韵母都不懂当然拼不出来。但当其他人在那里小声拼读时,他听到几个字的读音后,马上联想到马克思的那句“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名言,迅速填写了上去。

当场改卷后,郑主任问他,你没有拼音的基础我晓得。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抄袭了别人的卷子?

他回答:我从心底最痛恨的就是那些考试作弊的人!我今天是听到他人念出“世界”啊,“无产”啊之类的读音我才猜想到可能是这句话的,不知答没答对?不知算不算作弊?

郑主任一听,哈哈哈大笑!不算!不算!你太聪明了,就到初三年级插班吧。

那时的课外书籍,在卻明的眼里,那简直就是世上稀世珍宝。一遇上稀奇好看的书,他的“贪婪”之心便无从排遣克制。

母亲在他十岁左右带着他去表姐家走亲戚,表姐夫家祖上是读书人,有不少藏书。

即使穷,表姐夫也喜欢买书。他十分清楚的记得,表姐夫家中堂上有这么一副对联,上联“功名生万物”,下联“富贵眼前花。”

见到表姐夫家里的藏书,他控制不住的心痒难耐。在‘怦怦’心跳之时,拿起这本,又拿起那本,每一本都舍不得放下,爱不释手。他把书捧在手里,夹在腋下,压根就没有想还回去的意思。他诺诺着向表姐夫开口借书,表姐夫瞪着他看,问他要借哪一本?他嗫嗫嚅嚅说,想……都借……。爱书如命的表姐夫差点气得半死,冷着脸把书悉数拿回,摇摇手不再理他。

接下来的时间他好像忘记了书的事,却瞅准无人注意,跑去藏书的地方,将自己最喜欢的那几本诸如《尤三姐》,《孔雀东南飞》等书偷偷藏在了贴身的棉毛衫里。之后,走到母亲面前捂着肚子假装突发疾病,要求回家。母亲不明就里,明问暗问他都不答,只好依了他领他。

母亲大惑不解,也十分无奈,只好连忙向亲戚打招呼道别,在他的身后追着喊着,一路小跑才撵上他。

这是他第一次擅自“偷”别人的书。可孔乙己说“读书人的事,窃书不算偷也”。所以,从来对偷的行为深恶痛绝的他,内心对此很是坦然平静。似乎孔乙己早就为他作了无罪无错的辩护。

那时他尚在读小学,许多生涩字都是凭了小聪明,连估带猜蒙对弄懂的。看《尤三姐》却也为柳湘莲的草率粗浅痛恨了一回;更为妙人儿尤三姐的忠贞,刚烈惋惜不已。

至于《孔雀东南飞》,书中的焦仲卿与刘兰芝,生前心心相印,死后化为孔雀团聚,虽然不乏揪心之处,其结局终于使人舒缓过来了那口气,甚至有几分羡慕起他们来。

附近劳改农场里面有很多劳改就业人员,其中不乏旧军人,旧知识分子。有一个国民党显赫人物的侄子,因为有国民党党员身份,以及也曾在国民党衙门任过职,而被强制在这里劳改,刑满后就留在了农场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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