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殊死决战

卻明出任县委书记一年后，他的雷厉风行，坚持原则，敢于碰硬，沉稳智慧，被上上下下广泛称颂，都与“少壮”；“铁腕”；“鹰派”几个词语挂上了钩。这个县在他到任之前，历年来各项指标在全市排名总是末位数。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第三。

卻明到任后，眼见着全县的方方面面的落后和不足，心里急得坐卧不宁。他通过马不停蹄的深入调查，实际研究，学习借鉴，当思考成熟之后，一整套的计划在他的心底形成了清晰的脉络。常委会上，书记办公会上，他苦口婆心，不愿其烦，在口干舌燥，心力渐觉不支的时候，终于统一了几乎所有领导层的意见，按他规划的蓝图，在他的铁腕与担当之下，开始了全面战略的推进和铺展。他对干部的要求是，讲实干，见实效，全面与局部统一，良性发展。前所未有的热火朝天的工作有力而快速推进了；各个方面的工作实绩和良好效益出现了，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他主政该县所取得的成绩令人瞩目。有几各方面的工作可以说是从根本上扭转了局面。

首先是领导班子的面貌，作风，认识，团结等等，从根本上发生了高度转变，早已一改往日涣散，扯皮，内耗状况，从而转变为高度团结，公正廉洁，风清气正，纪律严明，思想统一，步调一致的领导集体。

县的这个集体不仅仅包括县委，也完全包括了县政府。卻明的到来，把以往各自结帮拉派，名争暗斗，长期内耗的局面彻底根治和消除。而今明确了领导中心，形成了坚强的战斗力和凝聚力。那种朝气蓬勃，热血贲张，使卻明感觉信心百倍，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他前进的步伐。

期间，卻明对于老县长的彻底转变，颇感回肠荡气。卻明到任后的一系列施政手段和措施，以及一切以人民利益为本，一切以发展为主旨的义无反顾，丝毫不以个人利益和安危为虑，既显得刚正不阿，又充分彰显展现了他的公心与大义，无私与担当，光明与磊落。这些高贵品质和个人魅力，使老县长受到了深深的触动、感召和折服，心底深处的良知也由此被唤醒，猛然之间醒悟之后，决定对自己的一切过往进行认真仔细的梳理，顿时汗流浃背，大惊失色！他想，倘若不因为受到震动而及时清醒过来，而只是一味任随自己的越来越膨胀的权力欲，名望欲，自大欲肆无忌惮发展，其后果将如一条出笼的困兽，祸害无穷，也必将悔恨痛苦无穷！

他本受党培养，教育多年。在反思过错之余，此时便在内心严厉自责起自己来了“潘石啊潘石，你可要尽早觉醒，倘若再执迷不悟，朝着错误的方向继续往前滑动，那就犯的不是错误，而是犯罪，你就将是党和人民的罪人了！”每天深夜，他都会梦见自己因为自立山头，排斥异己，搞团团伙伙，搞暗箱操作等等违反组织纪律原则的种种不光明不规范不磊落，在梦中不听地接受问责，质询，调查，在梦中更深感自己的问题的严重性，每每醒来，都是一身又一身的冷汗，且那心跳，异常的急促恐慌。

于是，他总是谁不着觉，起来打开台灯，坐于床上，一只接一只的抽烟，弄得满屋烟气缭绕，像着了火一样。这时往往天都了还没亮。细心的妻子被熏得一阵猛然的咳嗽，惊呼呼的一蹦而起，大喊着火啦！着火啦！当猴急火燎的忙乱之后，发现是他坐在那里抽闷烟时，惊异的眼睛瞪大如铜铃，怀疑他犯了大错或遇上了大挫折。赶紧坐下来细心盘问，可无论她怎么问，他都回答，男人的事，你懂什么！少问为佳！

直至她后来急的几乎跳楼。他才因担心她真的出事，才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没想到，妇道人家反倒笑了。我说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是还没铸成大错，构成犯罪吗？那，不是什么都来得及吗？从今而后立即悬崖勒马，不仅仅思想和行动要完全回归到正轨上来，与书记，与上级，往深了说与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同过去的自己从根本上彻底决裂不就结了？用得着这么劳心费神苦苦折磨自己么？！

潘石听完这话，心里豁然开朗。是啊，我犯得着这么纠结么？！真是的！若不是老婆醍醐灌顶之语，这样的忧心忡忡不知要到几日才是一个头？！

想到这里，他精神一下抖擞起来了。起身站到屋子的中间空地，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大大的打了一个呵欠，响亮地“啊”了一声，仿佛将所有积蓄的怨戾气都通通一吐为尽了似的。临了，回过头来拍拍老婆的脸，说，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说完，走过去拉开窗帘，见外面景物清晰。原来天已大亮。

在一次全县干部大会即将散会时，县长向大会特别提出，要求在议程的最后增加一项内容。他有一份重要礼物要郑重其事地赠送给书记。

等主持人宣布大会进入最后一个议程,有请潘老县长上场时，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书记县长不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因此人们担心会有异样之事爆发，猜不透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只见已经年近六十的人，居然身手矫健，步履轻快地走到台前，一个箭步就迈上了主席台，随即一招手，工作人员慌忙按他的交代拿来了笔墨纸砚。他说，“在这里，我要当着全县所有干部的面，发自内心的向我们的书记敬个礼，鞠个躬！感谢书记的一身正气！感谢书记的心底无私！感谢书记的大气凛然！同志们，我潘石身为一个老党员，老县长，以前的种种行为是在犯错误啊！但没有人提醒我，没有人给我敲警钟！反而人人助纣为虐！如果没有书记的正气和强硬，敢于向一切不正之风作斗争的坚定！以我潘石的固执自大，必将会在错误的泥潭中越陷越深，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后，十分郑重其事地说，“我要以十分恭敬的心情，非常庄重的态度，为我们的书记书写一个发自内心的感佩的条幅。并以它坦诚相赠，以表敬服赞叹之意。”

潘县长书法非同等闲。迅速展纸磨墨，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书毕，工作人员配合他把宣纸高高举起，然后多角度向全体与会人员展示。

他写的是一副对联。上联是，“一腔热血，浑身解数，战胜种种困难。信心超凡，勇攀高地；”下联是“千般智慧，满腹经纶，攻克条条艰险。才能过人，突出低洼。”横批是，“开拓进取”。

卻明联想起近期潘县长的全力支持与无私配合，想起他的在大风大雨中不顾一切的身影，还被今天他发自肺腑的真诚言行所感动，便率先站起来鼓掌，紧接着，走上台去，双手接过了条幅，有些激动的欣赏着。

欣赏完笔力遒劲，字迹潇洒的潘县长的书法，卻明将来卷成轴简，递给了身边的工作人员后，随之激动的转身，与县长互相凝望着。未几，两人均各自伸出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久久不愿松开。

他感到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眼睛竟有些湿润了。

其次，三农工作，计划生育工作，整脏治乱工作，扶贫工作。从全市的倒数或第一或第二或第三，一下子窜到前面，变成了正数第一！

为了更好地安下心来工作，卻明动员罗飞把她的工作关系转到县里，同时，把儿子也转学到县里来念书。

罗飞很是犹豫，担心县里的教学质量不好，怕耽误了儿子。假使自己调过来了，把儿子一个人留在市里念书，她又放心不下。所以总是下不了决心。

卻明得知罗飞这一想法后，脸色沉郁。语气有些沉重地说，“我们都来自农村，地位有些变化，人就有些变味，这是很可怕的事！全县有那么多人，他们的若干子女都可以在这里入学，念书。为什么独独我们的子女就不可以呢？真的是已高人一等了吗？！”

罗飞见卻明分明有一些震怒，他同她相识以来，从未见他对自己发过脾气。此时感到问题可能有些严重。

她回市里以后，悄然把一切手续都办妥了。在一个星期六的早晨，带着儿子和一些简单的行李，乘坐大巴，历经几个小时的颠簸，于下午四时左右，抵达目的地------卻明在漠河县里的宿舍。

这可把卻明高兴坏了。

申冰转业到地方时，已是营职干部。本科学业是在部队读军校时完成的。到地方后，又继续读在职研究生。毕业后，只身去了深圳。与卻明又恢复了联系。至今一直未婚。

两人经常通过电话，短信，时常都在交流。申冰是一个知识涵养智慧并存的女性，他与她的交流，虽然温馨，愉悦贯穿始终，其实他们更多的是在相互学习。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申冰不禁使卻明的思想眼界有了根本性的提高，尤其重要的是，当卻明每每产生骄傲，自大，轻飘；或低迷，糊涂，弱视的关键时刻，冰都能够及时发现，并能够及时，准确地给予提醒。卻明出任县委书记以后的仕途顺利和成功，与申冰有着密切而不可分的关系。

市的民营企业家协会，由于最近要在漠河县举办一场大型联谊和公益活动，便由市工商联出面，专门派人送来资料，图片，以及邀请函。邀请卻明，及县长出席会议，并邀请明讲话。

卻明认真翻阅着这些资料，尤其认真查阅了企业家图片及简介。翻着翻着，他差点没叫出声来！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好久未有狂跳的心，突然狂跳了起来。他手都有些颤抖，拿起电话，迅速拨通了县工商联负责人的电话，简明扼要的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希望他进一步核实，确认林丹的身份。

没过多久，主席回电，资料上显示的林丹的确就是书记需要确认的那个林丹也！

这使得卻明的心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齐涌上了心头。

他想见她，又怕见她。可以说是五味杂陈。

那些图片一帧帧全是高清，岁月这把杀猪刀，不但没有使她变得苍凉。反而使她显得更加白皙，丰腴了。

自最后一次见面之后，卻明再没联系她。她对他也选择了沉默。

但她一直在他心里，他对她一直怀有愧疚。但又无法去倾诉，去弥补。

为了把本县经济搞上去，卻明对这次全市民营企业家的活动相当重视。他希望通过这次活动，能够大量的引进资金，引进技术，引进人才，引进企业。

他特邀所有企业家进行了一次小范围的座谈。他与企业家一一的握手，当握到林丹时，他凝视着林丹，深情地说，“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林丹虽然没有很快抽回自己那双纤手。然而却避开了他的眼睛，眼里淡淡的忧伤无法掩饰。她当即转头看着远方，装着平静地说。“我可知道你早已担任了领导职务，并一路顺风当了大书记，但是我们区区一介草民，怎敢高攀，打搅呢？！”

卻明慢慢把手松开了。他知道，林丹其实怎样对待他都不算过分。

大会及公益活动如期举行。卻明代表县委县政府致欢迎词，并作了简短讲话。

他发自肺腑的真诚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企业家。赢得了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林丹作为企业家代表作了发言。她从地方手工艺，民间技艺谈起，简单介绍了自己的企业从手工作坊开始。由于始终坚持自己的民族特色，地方特色，传统特色。现已成为全市名列前茅的民营企业之翘楚，利税大户。

她当场表态，投资二百万。在漠河县建成一个场厂合一的分公司。

除了对贫困学生，希望小学，残疾机构等进行捐赠外，此次活动取得的最大的成功在于：若干企业将入驻w。这给漠河县经济大发展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

卻明知道，林丹的实际行动才是给予自己的最大的支持。

一年一度的雨季来临。漠河县一到夏季就会爆发山洪。凶猛的洪水犹如野兽一般，到处肆虐，无情地吞噬着庄稼，牲畜，村庄，房屋，甚至夺走人民的生命！

由于每年洪水季节，人民的生命和财产都经受着极其沉重的考验。每一年都会有不少人死于洪灾，每一年洪灾过后，财产损失粗略估算多在一个亿左右。

这个灾害非同小可！

卻明高度重视防汛抗洪工作，亲自兼任防汛抗洪指挥部指挥长。

暴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卻明每天都穿着雨衣雨鞋，带着人，马不停蹄地到处查看灾情；到处调配人员，物资，车辆；到处疏散群众，财产……

紧挨县城的乡镇，大桥被洪水冲垮了；小学校被洪水淹没。几十名小学生的生命危在旦夕！卻明冒着暴风雨赶到了现场。见只有几个老师在和洪水作着殊死的搏斗，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从洪水中把学生救起，再一个一个的背出来，送往安全地带。

由于过于劳累和被水长时浸泡，有的老师脸色已变得惨白。随时可能会晕倒在洪水当中！

卻明带头冲进了洪水，几乎是吼叫着说，“同志们，水情如敌情，救人如救火！我以漠河县委书记，漠河县抗洪救灾前线总指挥的名义发出动员，但属漠河县居民，以及外来经商或暂住的所有人员，希望大家都能全力投入我县的抗洪抢险救灾战斗。因为我县面临的灾情特别巨大和异常严重，我们任何一个企事业单位的职工，特别是国家公职人员，都要毫无保留，不惜牺牲一切代价地投身到这场与天斗与地斗的严酷战斗中去！每一个共产党员，都要起到模范的先锋带头作用，冲锋在前，吃苦在前！第一是尽最大力量，最大限度保障人民群众的宝贵生命，使之不遭受无情洪魔的戕害；第二，竭尽全力将国家财产，人民群众财产转移到安全地带，不遗余力把损失降到最低。我们每一个参战者的神圣职责，就是要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奋勇向前！我们的党员干部，考验你们的严峻时刻已经到来！希望你们都能够交出满意答卷！对于消极懈怠，玩忽职守者，将依照纪律制度严肃查处！构成犯罪的，必须依法移送司法机关予以严惩！”

县城及其周边乡镇受灾特别严重。但因连接县城的大桥被冲毁，所有人员和物资的疏送皆受到严重的阻碍。两岸的人马只能各立于断桥的另一面，隔河对望。虽然人声鼎沸，但在滔滔的洪水面前，人人也都只有干着急的份，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可想。

林丹带着她的队伍，器械，物资，义无反顾地来了。在最关键的时刻，在最紧急的关头，她同潘老县长一道，坚定地站在了卻明的身旁。

卻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用绳索捆在对岸的那几棵参天大树的顶端，再用长竹竿将绳索的另一端隔河传过来。那边砍树，这边拉树，使大树按照需要，正好倒伏在两岸之上。只需略作调整，临时浮桥便在此基础之上，搭建了起来。

就在这时，有人匆匆赶来告诉卻明，罗飞不顾自己身怀有孕，也加入了县城的抢险救灾行列。在洪水中提前分娩。一胎二子，所幸的是，母子平安。

卻明心里颇为担忧，不过又觉得生孩子事小，抗洪事大。因此皱了皱眉，回答，“只要母子平安，其他复何多虑？！麻烦带信过去，就说她们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县上的工作尚还紧张。等大局稳定，自会回家看望他们母子！”

话刚说完，即有人前来报告瞬息万变的洪灾险情。他当即朝前来通报母子情况者挥挥手，一声“走吧！”就又随着险情报告者投入了紧张而激烈的抢险救灾工作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