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云山雾开

当年，他凭着一封信跋涉到区中学，终于得予在那里上学。虽然名为区中学却不在区上，而是在远离区公所十余里的一个地方。这里被两列长长的巍峨大山拥护，学校就建在一座荒凉偏远的坟坡上。它是将几百个坟茔迁移，将山顶辟为平地、屋基后修造起来的。这里远离人群，学校四周围的矮小山坡上，灌木或草丛里，仍有数不胜数的坟茔。学校占地面积广博，两栋教学楼，一栋教师宿舍，一栋学生宿舍，一栋教职工及学生食堂，一个蓝球场，一个操场，几乎把整个山头全程覆盖了，教师学生加起来，不会低于三百人。但是，别说是晚上了，就是大白天，由于远离村寨，一个人走在狭长的过道，幽暗的走廊，仍会有阴森恐怖的感觉。那时候，弟弟由于身体欠佳，已经暂时休学回家了。卻明总是一个人孤独孑行。

卻明在这个隔着一个深深的洼子，可以远远的看得见对面高山脚下的浩大寨子，可以影影绰绰看寨中人畜活动的动态。除了有一条弯曲，宽阔，似公路非公路的大道进入学校外，其他三面都只有凄楚荒凉的山岭。教室的窗外，隔着一个深深地凹槽，对面的山坡上，从山脚到山顶，在密不可分灌木丛里，遍布着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坟墓。说来也巧，卻明所在的那个公社，居然只有他一个人在此就读。他来之前，本来有几个学生在这里就读的，等到他一入校，便转的转学，退的退学，毕的毕业。他单人匹马，身小力薄，然而却聪明大胆，调皮显眼。校园之内，历来不乏那些专门以欺负人，捉狭人为乐事的人存在；有些人虽然从整体来看，不是十足的坏人，骨子里却有着严重的道德品质方面的恶性与劣根性，偏偏天生嫉妒别人，或总是对某些方面出众者心存芥蒂，心理不平衡。卻明，无论凭长相，论性格，遭遇到各种人等的攻击，找茬就是在所难免的事了。

无论哪一所学校，总有那么一些人，尽管他们是学生，虽然进入学校的本意是来读书的。然而，这类人永远都不会好好的读书，也永远都不可能把读书当成一回事的。

在离学校二十余里地的大山上，有一个浩瀚无边的大寨子远近闻名。他的出名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以全村上下老幼妇孺的刁钻，野蛮，强横无理著称。村寨位于大山的半腰上，从河谷之下爬上去，看山跑死马，的曲曲拐拐爬上半小时。那里山形地势十分凶险，山的状貌生的异常猛恶。村里有近百户人家，全都把房屋修建在了高高的高山顶上，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个村寨，自古不知出了多少恶名在外的人物。近年，不时有某人犯了抢劫罪，某人犯了盗窃罪，某人刀枪伤人，甚至杀人的传闻流出。这个村寨里的人，在所有犯罪行为当中，野蛮地，没有人地伤害他人身体的事，侵犯他人财物的事比例无疑是最高的，这常常使闻者，尤其是年幼的学生，对那个地方，对那里的人，充满了胆怯，充满了恐惧。

这个村寨在这个学校，恰好有十余名青少年结伴前来就读。这些人虽然是学生，几乎个个桀骜不驯，凶猛狂荡，丝毫没把任何人，包括校长，教导主任，保卫科长放在眼里。他们在校园内横冲直闯，呼啸来去。别说学生就连老师都要对他们忌惮三分，避让三分。卻明明明受到欺负，但也只能本着“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明哲保身。长期的饱受欺凌，使他深刻认识到了力量薄弱者在倚强凌弱者面前的巨大悲怜！要想不受欺负，只有变的异常强大！从那时起，他痛定思痛，紧咬牙关暗下决心，无论吃多少苦，受多少累，也一定要拿出最大的毅力和坚持，苦习苦练功夫。并发下重誓，此生不练成绝好身手，死不瞑目！

当练就了极强的身手后，卻明这才明白当年，在世界列强入侵中国，国人积弱积贫之时，中华民族的有识之士，为什么要大声疾呼，中华民族的强大，必须要从强健国民的体魄开始了。因为只有彻底摘掉“东亚病夫”的帽子，人人强壮精干，个个龙精虎猛，中华民族才有可能迈出崛起的第一步。卻明通过勤学苦练，执着的挥洒汗水，打熬力气，当武艺精进，体能非凡之时，他深有感慨，原来，强健的体魄，过人的功力，不仅仅使人具有了自我保护的能力，关键能令人充满高度的自信和冷静,心力能力异常强大！

在蛮牛江大峡谷一带，邪恶势力本有两股，一股人数较多，年龄偏小，也显得毛糙，张扬，浮浅一些。而另一伙，则年龄稍大一些，有些城府，也显得持重老辣一些。这两伙人但凡吃喝嫖赌偷，坑蒙拐骗抽，可说是干尽做绝。时常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横行于街市，乡村，恶名昭著。

人数众多那一伙是由七人发展起来的，故人称“七兄弟”；人数较少那一伙，是由三个结拜兄弟发展起来的，故江湖人称“三哥帮”。因为卞仁的事件，这些人略略收敛了一些，随着事件的逐渐淡远，这些人就又开始聚拢，嚣张狂荡起来。

“七兄弟”之中，对于对卻明的态度，内部并不统一。那天的所谓归顺，不过是权宜之计。浪子请客的消息，就是“七兄弟“中人传递给“三哥帮”的。有的人是暂时面子上敷衍着，慢慢相机行事；有的则在暗中冷眼旁观，等待机会。真心对待卻明的，是少之又少。

俗话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由于卻明不仅一身神力，练就了一身的铁拳钢腿，且整个身体腾挪闪转，踢腿挥拳，快如闪电。

那天“三哥帮”的三人，转眼间就被他在懵里懵懂中击倒，那些暗中观察并不现身的家伙，估摸虽然自己这边人多，如果真的对阵，胜算不大，因此，早已脚底抹油，悄悄溜掉了，事情就草草作了收场。

跟着就到浪子家里去，浪子虽然受了一点伤，但仍然很热情的招待卻明。那些来陪的弟兄，眼神，表情鬼鬼祟祟的，使卻明察觉异样，好像怀着什么鬼胎。

卻明满怀狐疑，示意罗飞赶紧吃完后，两人迅速告辞出来。出来不远，见场坝中间大树下正围着一群人，并传来很响的哀哭声。

凄凉的哭声令卻明心内一紧。脸上顿时变得严峻起来，他赶紧快步走上前去打探动静。

原来哭泣的是一个老年妇女，她旁边坐着的是她的老伴。只见他满脸伤痕，衣服的领口，衣袖都被撕得破烂。他失神落魄，唉声叹气，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原来，两老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喂养了一头大肥猪，赶到街上来卖掉后，得款八百元。钱还未捂热呢，突然一群奇装异服的年轻人朝他们冲了过来，拥挤之间，钱眨眼就离了大伯的手，不知所终。大伯依稀感觉是其中的手臂上有刺青的那个年轻人撸走的钱，便拼命跑上前去，死死抱住他不放，谁知竟招来了一顿众人的飞脚弹腿，掌掴拳击。

卻明便执意要帮他们到公安派出所报案。被大伯大妈坚决阻止。

这个时期，正是中国开展第一次严打以前。那时的社会治安混乱不堪，在这一带，流氓烂崽到处游荡，横行霸道。当街偷抢，强拿硬要，调戏妇女，乃是司空见惯的事。

大妈为何要选择忍气吞声？原因是怕遭受到极端的侮辱和疯狂伤害。她悄悄告诉卻明，她们村有一个女孩子，人长得挺拔素净，样貌出众，肌肤细嫩白净，真的像一朵花一样诱人。因而她每一次只要上街，就会在大街上公然遭到他们的强行追逐，无耻调戏。姑娘不堪忍受，便跑到派出所报了案。谁知这一正义之举竟激怒了他们！他们趁姑娘再次前来赶集的时候，在偏僻的半路上候着，等姑娘一露面，便如狼似虎一般集体出手，扭得扭，捩的捩，扛的扛，不顾姑娘喊叫哭闹，生拉硬拽强行将姑娘挟持到山上去，集体对她实施了丧心病狂，毫无人性的轮奸。如花似玉的姑娘，被他们直折腾到了傍晚，等到家里人打着火把带着人好不容易找到她时，但见她双目呆滞，衣裤褴褛，头发蓬乱，蜷缩在一个草窠里，不断地重复着两个字“强盗”。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丽姑娘就这样被他们折磨疯了。

这种事每天都有发生，我们只能假装看不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然后唯有祈求这种事不要落到自己身上就好。谁知是祸躲不过呢？！我们惹不起，躲得起，只能自认倒霉了！

卻明听后，恨得钢牙紧咬，眦裂发指！一股子正义之火，在心底熊熊燃烧！俗话说气力，气力，有气必生力。卻明这人一旦生气，身体就会出现特别怪异的现象，力气不但会快速窜向全身，且远比往常不知大了多少倍！

他带着两个老人，返身找到浪子。见他正引领着一个貌似头目的人出现。便厉声询问，“这事是哪些人干的？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也干得出来么？请问这些人还有没有父母？有没有爷爷奶奶？！如果干这事的人不把钱一分不少的还给两位老人，不支付必要的医药费，不赔礼道歉。对不起！当心老子以暴制暴，打断他们的双腿！”

这段狠话一说完，他“咔嘣”一声紧握起右拳，带着风声向上挥了挥。

浪子是地地道道的街上人，那些个混迹于街头的人们，无论是单人匹马，或是团团伙伙，所有人的来龙去脉，各种底细，他都是一清二楚，如数家珍的。本想支吾，抬眼瞥见卻明那剑一般犀利的目光，直刺得他心里发毛发虚。再说，他本身也挺佩服敬重卻明，便拉着欲言又止的看上去挺好说话的头目模样的人，连忙跑去追查摸包的人去了。

久等不见浪子返回。两个原本就有些犹豫的老人，害怕地站起来说，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看我们还是不麻烦你了。那钱我们不要了。

老人话音未落，，只听一阵杂沓，混乱的脚步声向这边传来。卻明抬眼一看，大事不好，“三哥帮”与“七兄弟”会合，不下二十人的队伍，正浩浩荡荡朝这里杀奔而来。

卻明倏然而起，厉声喝问浪子，又逼问头目，这是什么意思？

浪子结结巴巴的解释，说这个头目是个小头目，人很好的。他们两人都挺佩服敬重明哥，他们真的去找了，知道了摸包的人正是他们的老大带领的人。连忙赶回来汇报，谁知大部队就紧跟着来了！

小头目生的白净细瘦，秀气文雅，眼神还有一些怯生。他也赶紧跟着声明。

卻明端详了他一会。相信他没有讲假话。

“三哥帮”马上有人站出来说，你也太过分了吧？居然敢断了我们的财路，既然不想让我们好过，我们就与你势不两立！

两个老人顿时吓得浑身颤抖，连声说，天啊，惹大祸了！惹大祸了！钱我们不要了！大家千万不要动手！千万不要动手啊！

卻明赶紧叫罗飞把老人带到旁边去，冷静观察着向他涌来的歹人，脑子里飞快地寻找对策。他见有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个正在那里指挥着其余人朝他冲来，于是他飞也似的朝一个拿刀的愣小子飞奔而去，眨眼功夫就使出空手入白刃技艺，把那小子撂倒在地，并把明晃晃的长刀，夺到了自己手中。

络腮胡突觉异样，不知什么时候脖子已被卻明右手紧紧扼住，尖利而冰凉的匕首也顶在了他的头上。

这些气势汹汹而来的人，手里都明火执仗，全都操有刀枪棍棒。

卻明面朝向步步逼来的歹人，拖着络腮胡朝高处退，一边以络腮胡为人质，喝令他们闪开。

“七兄弟”"三哥帮”人员越聚越多，仗着人多，他们也从一开始的与卻明保持一定的距离，见卻明已没有可退之处，突然向卻明狂扑而来！

似乎他们已不管络腮胡的生死。

卻明赶紧拼命一拳砸向络腮胡头顶，顺势把他朝人群一扔，旋即跳入人群，一阵快拳猛腿，很快打倒了五，六个。但是，毕竟对手人太多，手里又有可以远攻的棍棒等武器，他们远远地把卻明围在垓心，卻明进他们就退，卻明退他们就进。

僵持间，卻明头上突然挨了一闷棍，脖颈上也挨了一棒！眼看形势就要发生逆转，正在这时，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枪响，同时还传来声音很是威严的喊话，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原来聪明的罗飞乘着歹徒对她的的疏忽，悄然溜出去，叫来了公安干警！

枪声一响，警察又高喊“全体蹲下！胆敢逃跑特别是反抗者，我们将会直接开枪！”

歹人们正想逃跑，当他们抬眼见到四面八方都是倾巢出动的公安人员时，均乖乖的服从命令，被警察用枪指着，依照命令依次抱头蹲下。

卻明与罗飞积极协助公安人员维持着秩序，跟着他们吆喝着把这些人押到了派出所。由于他们人数众多，涉及的犯罪面十分广泛，当地派出所向县公安局请求支援。

当晚，派出所里灯火通明，若干警察聚集于此，直忙了一个通宵才基本做好初步的笔录。局长指示，先把他们全都押赴县公安局看守所，带每一个人的违法犯罪都查清楚后，再做出进一步的处理决定

紧接着，全国性的声势浩大的第一次严打开始了，凡是有犯罪劣迹的流氓烂崽，地痞恶霸，全都一个个接受了查处，根据不同的罪错劣迹，分别进的进了劳改队，进的进了劳教所。

蛮牛江大峡谷经过这一场大风暴，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美丽。到处呈现出一派平安，祥和气象。

卻明与罗飞的大峡谷，稻花，玉米飘香，桃花李花开的娇艳，一切是那么美好，一切是那么温馨，一切是那么醉人。

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对人们像有着无限的神奇旳魔力，吸引着他们前来观赏，体验。对卻明来说，则犹如魂魄尽数失落在了这里的山水村寨之间无法收拢一般！他使总是死缠烂打舍不得回去；回去了没几天就会魂不守舍的赶回来！每一次前往蛮牛江大峡谷，都恨不能以火箭般的速度飞翔，搏击。

他对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魂牵梦萦，万般留恋。他多次故意超假，为的就是要留在这里不用再走。满叔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经常催促他赶紧回去上班。而罗飞，也希望他不能玩物丧志。大丈夫必须要干出一番事业来。

他们一致认为，好男儿不可无志；好男儿不可碌碌无为……。

卻明一个激愣，猛然想到了春秋战国时期的信陵君。醇酒与妇人这几个字，颇使他脸儿发烫。因为***元帅、北洋军阀吴佩孚都曾写诗批评信陵君。陈诗说“醇酒与妇人，公子死游戏。惜无远大谋，不能自为计。”吴诗则说，“棋枰未定输全局，宇宙犹存待罪身。醇酒妇人终气短，千秋谁谅信陵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