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从闫氏那里套来些消息,回到自己家中便暗暗筹划。吩咐了人,叫人出去在府里传话,就说三小姐有意要争这个进京的机会,含蓉见此,便问了出来:“好奶奶,那花梦轩总爱和您别着劲儿,您干嘛还要帮她?若是抬举了她可不是趁她的愿了,二小姐即便如意了,也不会谢咱们这里。”
徐氏叹息道:“我何尝不知道你说的理儿,可是两害相比取其轻,那二小姐即便能入世子爷的眼,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不足为虑,若她一旦得了意,现出原形,早晚都是自取死路;可三小姐就不同了,她为人低调内敛,我们虽不深知她的底细,可单看她那一手琴艺,就不容人小觑了去。若是她有了帮扶大爷的能力,你看咱们有几只手来几只脚去支应?”
含芳听了,对视一眼,和含蓉对视一眼,她这才明白徐氏为何要在大奶奶那么千般万般的夸三小姐,无非是要激起这姐妹之间起了嫌隙,让大太太厌恶了三姑娘去,那二小姐只要不笨,便能趁机突出。
一时间,褚府大院之内,风生水起,各自奔忙,好不热闹。大太太知道了,只是冷笑,她接到了泽珮的信,里面提到送三妹来,可是老三真能帮上忙吗,她还想再看看。
杨老太太从江南省亲回到府里的时候,又快要是一年中秋月圆之际了。
府里的事情,老太太人还在外面便知道了,故而一回来,她便先招了大太太赵氏来慈萱堂说话。
屏退了左右侍女,老太太盯着大太太肃声说道:“老大家的,我知道你的心思,为母则强么,凡事自然都为你自己的儿女打算,从前你做的那些个事情,我知道也只当不知道。可是如今孩子们都大了,你需知兄弟齐心才是兴家立足之本,外人再好,该算计你的时候绝不会手软,唯有骨肉亲情,才是打不散割不断。你万万不可因为一己之私,坏了他们手足之情。”
大太太哪里敢认下老太太这话,她涨红了脸连连摇头,解释道:“老太太,媳妇不敢胡乱作为,如今府里的家事也早已经交到宝翎那孩子的手上,我也只管闲闷了就和孩子们说说话,早晚受她们的问安,余者并不多问。”
老太太听了便阖目点头应道:“这也罢了,老话说的好‘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啊,我老了,只管吃吃玩玩,也不问你们的事,如今你也做了婆婆,自然有清闲也且得清闲,凡事有老爷看着呢,之鹤和立鼎也都是好的,你很不必操心。就说泽珮的事情,姑娘在家的时候千恩万宠着娇养大的,出了阁在人家的家里做媳妇难免会有些磋磨,我看那孩子聪慧温柔,只要世子爷喜欢,慢慢儿的自然也就会好的,我怎么听说你还想送泽琴她们姐妹当中谁个去支应泽珮?”
大太太一听这话,心里转了几个圈,只暗恨不知是哪个耳报神将此事传进了老太太的耳中。她面上却不显,笑着回道:“老太太,您有所不知,非是媳妇心疼自己的姑娘,叫谁个去陪伴泽珮,实是世子爷看泽珮孤零零的一人远嫁而来,着实冷清,加之她春上的时候又不小慎小产了,这才提议说不如接了家里姐妹去陪陪她也好,世子妃也同意,我们不敢不听,这才有了那么一出,我们也不敢拒绝,只盼着送了哪位姑娘去陪伴好了泽珮,等珮儿转了心情,身子养好了,家里自然还是要接人回来的。”
大太太这话说的漂亮和软,老太太听了自然不能驳,她点点头笑着揭过此事不提,转而和大太太倒说起了在江南时候的见闻,又闲谈了一番家务人情话,等大太太告退下去,老人刚刚倦怠的神情哪里还有,她看着晃动的珠帘,深深的长叹了一口气。
伏侍老太太的贴身老嬷嬷翠姑笑道:“老太太,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大老爷他们弟兄三个处的也和气,下一代的几位少爷小姐俱都不错,您就安安心心养老吧,大太太如今也做婆婆了,您还管束她,仔细儿媳妇心里抱怨您!”
一席话打趣的老太太也笑了起来,回身骂道:“你个促狭的老鬼,我还怕谁心里骂我不成,再骂也不敢骂到我的面前来,何况无非抱怨‘老而不死是为贼’之流的话,那又怎样,到了我这里,还不是面上恭恭敬敬的供着我!”
翠姑掩口笑着点头应道:“老太太您这话说的是,大老爷他们兄弟自然打心里敬服您,就是少爷小姐们,也很孝顺,媳妇们再心里如何作想,这婆婆该敬着的时候也要尊敬着,毕竟一代做给一代看哪!”
跪在榻上轻轻给老太太捶背的丫头琉璃看两位老人家说的有趣,轻轻的笑了出声,杨老太太回头瞥了丫头一眼,不以为意,苍老的容颜上笑容慈和。
且说大太太杨氏回到了自己的正荣堂,余怒尚未消去。
跟随大太太去老太太那边请安的人是大丫头应蔻、应丹两个,路上便听大太太发话说要去查查,看有谁将家里的事漏到老太太耳边去了,因此两人一路小心的陪侍着大太太回来,并不敢多话。
赵嬷嬷留在家里看屋子的,她一见大太太脸上的神色,还有两个丫头一脸小心的样子,心里便咯噔了下,小丫头佳穗儿打了帘子来,赵嬷嬷跟着也进了房,她接过红霞递过来的茶,亲自送到大太太的手上,问道:“太太您这是怎么了,难道老太太那里说了什么?”
大太太接过茶搁到榻上矮几上,疲惫的挥挥手叫人散了,她拉着赵嬷嬷的手滴泪发狠道:“抱月,可怜我熬的一把年纪,都已经做了婆婆了,居然还被老太太训斥,也不知道谁多嘴多舌的,将家里的事都说与了她老人家知道,若是被我查出来,定然叫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