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听说云仙妹妹挨了罚受伤了,我来瞧瞧。”话音刚落,帘子便被人揭开了,墨言迎上去假借请安欲要拦着这人,却被她绕开,只听见她笑着说道:“你这丫头不用多理,我一听说这事就心里焦急的跟什么似的,便忙忙的来看了,好端端的一个小美人儿,我们爷怎么就忽然间给冷了心肠呢,他可竟舍——得?真是好狠的心哪!”
云仙静静的看着这又一个不请自来的人,也是无语了。别瞧人家面上儿说的情深意切,可谁不知道这是来看——笑话儿来了!
那人莲步轻移,连说带笑之间三步并两步就走到云仙的榻旁,水嫩嫩的脸上好一双桃花眼打量着云仙,似笑非笑,嘴上说着抱怨心疼的话,面上却是明晃晃的是一幅幸灾乐祸的神情。
云仙微微颔首,应酬道:“崔姨娘怎么有空儿来我这里了,我这里可没你的妹妹,姨娘仔细别混认错了人。”
崔氏一愣,她扭头看了一眼泽萍,捏着帕子掩口笑道:“姑娘担待我是个实诚人罢,我每日里没事瞧着咱们府里如今多了那么多莺莺燕燕,便替我们爷计算着,想来迟早有些人啊都会入了爷的后院,这提前叫声妹妹,想来也没什么的。”
虽则泽萍心里是愿意给了世子爷的,此时却恨这崔氏话说的难听,什么叫“莺莺燕燕”?说的那么不堪,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啊。然而,她心中虽然不豫,但为着日后少点麻烦,便将不满暗藏在心底。
云仙可没想那么多,直接喝问道自己的丫头们:“你们都是死人么,我竟不知这屋子里何时又出了一位主子奶奶,都能直接替世子爷纳人了。我这里是供不了大佛的,你们还不赶紧的去请世子夫人来瞧瞧,真是稀罕的新鲜事哪!”
不待崔氏阻拦,站在廊下还没进来的静水就应了一声,一溜烟的朝前面上房跑过去了。
崔氏见阻拦不及,扭头瞪着云仙问道:“云仙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不过是白说一句笑话,你就翻脸了?”
云仙慢条斯理的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淡淡回道:“崔姨娘呢你该知道,我不过是别人买回来的一个小丫头,如今虽住在正院里,到底是个奴才,你这随口就乱认姐姐妹妹的,我怕你的话传了出去,旁人不知道倒说我心给养大了呢,你说这个锅我岂能替人背着?我这人呢,不爱惹事儿,你若有心替你们爷张罗呢,不如直接到夫人那边说话,愿意的人自会领你的情,我的也能清白自证,大家两下里都利落,岂不干净!”
云仙一席话,将崔氏将要责问出口的话给堵的严严实实的,她想了想竟然是驳无可驳,辩无可辩,气恼的冷哼了一声。
前院很快来了人,玉簪进门来扫视了一圈,对着云仙笑着说道:“姑娘,夫人吩咐你,不必与不相干的人动怒,好好儿的养着身体即可。”说完了话,她转身对崔氏行了一礼,说道:“崔姨娘好,夫人说,难为姨娘这么热心,也清闲的很,故而请你抄写一百本《心经》、一百本《金刚经》,眼见着先侯夫人的忌辰到了,到时候好舍了出去,也是一桩功德呢。这期间,就请姨娘每日里焚香沐浴后,静下心来做成此事吧。为着显见得心诚,还请姨娘每日里斋汤素饭,荤腥一律不得沾边。”
等崔氏听完玉簪的吩咐,她已经垮了下来,顾不得和人理论,脑子里一直回旋着 “两个月”那几字来,若是被关了两月,丢人且不说,万一被爷给忘到脑勺后面了,如何是好呢!
玉簪知道云仙向来不耐烦和后院的人搅和,且她如今是爷和夫人捧在心尖子上的人物,故而没几下便将崔氏打发了出去,见云仙面有倦色,便告辞了,临走前,她意味深长的朝泽萍瞥了一眼。
等人都走干净了,泽萍望着云仙,不无担忧的问道:“那位姨娘的话也没说的十分过分,云仙妹妹何苦这样,白得罪了人,日后你怎么和人相处?”
云仙抬头朝泽萍看了一眼,反问道:“二小姐觉得她的话不过分吗?”
不等泽萍回答,云仙自言自语道:“我这人素日里你们最是知道的,不爱算计,可却不代表我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的话,我也不怕这些小算计,即便打了她出去又如何,再说日后,我为什么要和她相处?”
泽萍因心里有着些想头,被云仙这么一问,仿佛是知道自己那些小盘算的,她顿时满面通红,急着分辩道:“云仙妹妹这话问的好没道理,你天长日久的住在这里,难道不要和大家打交道么,自然凡事都给人留点余地才好!”
苏云仙并不接话,她望着面红耳赤的泽萍,默默无语。
墨言站在一旁,听泽萍说话越来越不能入耳了,心下腻烦,便堆着笑脸招呼道:“二小姐,我们姑娘才吃了药,刚刚儿入睡便被惊醒了,这会子估摸着药效要兴起来了,好歹容她歇息一会儿,您看——”
泽萍听了墨言这么一问,便再也坐不住了,忍着火气笑着和云仙道别,云仙也未虚留她,吩咐人将那两匹纱包好,好生送二小姐出门。
水芦和水苇见主子出来了,顾不得才和陪着的静云静水说了半截窝子话,忙收了话头,就从廊下坐着的美人靠上起身,和紧跟着泽萍的墨语点头示意了,便急急跟上来。她们见自家的小姐虽然面上平静,可那微蹙的娥眉泄露了姑娘此时的心情很不好,她俩对视了一眼,心内打着鼓服侍着一齐出了正院的门……
才回到翠羽阁,还没站定,泽珮的大丫头岫云便进了来,含笑请泽萍去正屋里说话。
泽萍心里有些不耐烦,可也不敢怎么着,她笑吟吟的点头,抓起才搁下的扇子,便跟着岫云出门往泽珮的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