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楞了楞,笑着回道:“想来古人曾道‘摔破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素来琴声为知音赏,妾身昔日里闺阁里那点子微末技艺原只是打发闺阁时光,如何和姑娘相比,听姑娘的琴曲,倒是让我自愧不如了,不敢乱评。”
泽琴低头含羞,行了一礼回道:“不敢当侧夫人的赞,雕虫小技尔,亦难登大雅之堂。小女以此也是消磨时光的,今献于人前亦是不敢违国公夫人命,勉力而为!”
林氏见泽琴的态度迥于上面的那两位姐姐,说话行事并不张狂,故而自己的态度不知不觉的也软和了下来,笑着回道:“三姑娘不用自谦太过,你的琴艺确实了得,妾身今日有幸得以一饱耳福。”
她说着话,扭头看了一眼褚泽珮,见褚氏很是洋洋自得的样子,便说道:“褚姨娘,这会子只恐二姑娘的画儿也快作好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的为好,夫人不在,爷还需人伺候呢。”
褚泽珮原是对林氏爱理不理的,听她这话,心里一激灵,想了一回,点头回道:“林姐姐的话正是道理,我们也合该早点回府,不然爷回来来,可叫他怎么办?”她说着便回头对孟氏笑着解释道:“还请国公夫人谅解则个,我们家世子夫人走亲戚去了,此时正该我们为夫人分忧时候,看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姐妹扰您这么久,也是回去的时候了。”
孟氏看伺候泽萍作画的丫头小心翼翼的捧着才画好的画儿往这边来,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她掩口打趣道:“原是我糊涂了,只顾着叫你们陪我玩,倒忽略了你们年轻人,你们年轻人蜜里调油似的,小人家家儿的一时也难分离的,倒是我不是了! ”
林氏暗暗纳罕,这位夫人说话也忒不讲究了,竟然开这样的玩笑,她哪里知道孟氏也是出身商人之家,只因机缘巧合,才做成了万国公的填房夫人,可前面的夫人虽离世了,但人家有诰命,有做世子的儿子,这府里孟氏也只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逞逞威风,今儿因见了身份地位尚还不及她的人,且又是旧时乡邻,因乐而忘形便一时没绷住,露出些下层来,要知道平时她无论如何且端着国公夫人的架子的,做个体面的高贵妇人。
泽珮并没有觉得国公夫人的玩笑话过分,这话就对她的心思。如今夫人不在家,可不正是该拿出手段的时候么,若世子爷能留一宿两宿的,说不定那个没缘分的孩儿重新投了来呢!别说抢在世子夫人之前有了子嗣有好处,便是抢在旁人前面生了第一个庶出儿子,也可大大的提高些地位。放眼看如今府里,世子爷纳的妾室内并不多,有名位的也就她们三人,而自己的出身是最低的,除却那些养在丛芳园里艳姬舞女的不能当人看,算不得什么,可虑的也就那崔、林两个了。
因此,她佯装羞涩,却依旧温婉大方的回道:“夫人您别笑我张狂,只是我们夫人不在家,我真是有点担心我们爷呢,他素日里上差听用的,原就不易。回府里来若没有一口好茶一口好汤水用的,定是我们姐妹失责。因此林姐姐一提这茬儿,我竟是归心似箭了!”
孟氏一边接过丫头呈上来的画像看,越看越满意,也就一边称赞道:“说起来,也是你们懂事,知道替你们夫人分忧,可怜我身边如今就缺这样的人儿,多早晚要有这样一个体己人,我也能省心好多,我们国公爷也能安逸一点。”
她不待褚氏等说话,将画像反过来给众人观看,笑着问道:“你们看二姑娘画的这小像,若真有此人,只怕我们国公爷千金也舍得花下,求取回来呢!”仿佛害怕泽萍画的不实,她又连忙扭头问已经走到自己身旁的褚泽萍,问道:“好姑娘,你画的别是从什么画本上看来的吧,世上果真有这样的美人儿,我竟不能够相信!”
泽萍连连解释道:“夫人,小女怎么敢骗您,这就是云仙妹妹的肖像,只是我技拙力怠,只画出其神韵两三分来吧,若您见来她本人,就知道我这水平可真不怎么样了!”
孟氏听了这话,高兴极了,忙点头说道:“果然如此,我就合该替国公爷求回来,怕你们还不知道,我们国公爷早前一个心爱的宠姬去了,他难过的什么似的,若有了画上此女,想必他一定会爱若珍宝,我也好放心些。”
林氏听到这里哪里还能坐得住,今日这局,她虽看得不甚明白,可此情此景,岂能不叫人多想!
她连忙站起身来,回孟氏道:“国公夫人,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该告辞了,多谢夫人招待。想是我们夫人回府,自有表谢,今日我们叨扰您了!”
孟氏见今日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一半,心里满意,也不耐烦再和她们周旋下去,如今定襄侯府能当家作主的人也不在这里,她亦懒得再待客。见林氏提出告辞,她含笑点头允道:“你们夫人不在家,正该是你们出力的时候,我就不虚留你们了,只是往后你们还和我这里常来常往的好,二姑娘三姑娘都是好的,但凡见了你们,倒让我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
她顿了一下,又对林氏说道:“林侧夫人,你回去代我向你们夫人问好,还有这位苏姑娘,我们想求,也不知道世子夫人有什么条件没有?按理说这样身世的人,一个玩意儿,也无需费心,只是这位姑娘生的确实好,怕是要拿出点诚意来,说不得过几日,我还要往你们府里去,说个章程来。你回去先替我跟你们夫人说一声也使得。”
林氏心里对褚家姐妹,对这位国公夫人都颇为不耻,可她一个做妾的,也无权利多说什么,因此只含笑告辞,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