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你和白诩,先去锦华帝都安排好一切,拿着本教主的信物,去暗泫宗寻宗主清渊。”
“是。”凌若和白诩当即抽身离去。
下午启程的时候,陌影找了个空档对欧阳琛说道:“教主,圣女先咱们一步走了,陌离和陌孟在跟着她,可否需要带她回来?”
“不必。”欧阳琛俊雅出尘,矗立如山,徐徐启唇道:“保护好她,只要她不逃离本教主,她想做什么,都由着她。”
“教主,当日您刺伤她的那一刀,也是为了救她,何不……”陌影是个直肠子,自家主子的一腔情意,莫非真的要错付情衷?
欧阳琛略惆怅地扯唇,“你不懂她。”云暮心底的寒冰,似冰山之高,责任的枷锁桎梏着少女的青葱岁月。欧阳琛虽不明白她缘何会有噙满仇恨与隐忍的眼神,却知晓她从不会直面自己的感情,红尘蒹葭,一世繁华,她志在四方,翱翔碧霄,却从不会为了情爱而停驻半分。
锦华王朝·帝都。
古色古香的二层楼正门前,两匹高头大马扬蹄止步,自马车上跳下的女子气若幽兰,身穿碧霞罗逶迤拖地烟岫裙,面纱随风轻拂,倾城俏脸若隐若现,明眸善睐,令人不自觉间被摄了心魂。
“少主子,就是这里。”常羽的目光落在正门前挂着的匾额上,‘木府商会’四个大字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只是,不同于两侧店铺的门庭若市,曾经权倾一时的木府商会,此时却门庭冷落、满目萧然,连那曾经由洪宣帝亲笔所书的匾额,都落了拂尘,有了细碎的裂纹。
“我们进去。”云暮说道。
唐毅勾人的桃花眼轻眯,“小云暮,有尾巴,我去引开他们?”
“不必。”云暮按了按眉心,“既然能一路跟着咱们进城而不被发现,就不是随随便便能引开的。”
商会一楼的大堂,柜台前本该在兢兢业业地算账的掌柜的,正枕着算盘呼呼大睡,甚至还有一丝疑似哈喇子的水线交织在算盘珠之间。
几套用于和客卿商讨事宜的桌椅器具都七零八乱地摆在大堂的一角,红木的家具满是黑漆漆的灰尘。
通往二楼的楼梯断了一截,尖锐的木刺就这么大剌剌地展露在外。
云暮见状,怒火在胸中翻腾,星辰般的凤眸里是暴走的肆虐。
倾云国四大商会之一的一个分号,就如此破败不堪,云暮赫然明白了荀晟睿所言……
“木府,洛阳,三都,京畿四大商会群龙无首,与其被官府的老家伙吞了,倒不如……”
“喂,醒醒!”唐毅食指微曲,在柜台上敲了敲。
有一圈小胡子的灰衣掌柜刚冒出的一个鼻涕泡赫然破开,身子一抖,整个人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一声惨叫,算是清醒了个彻底。
“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啊?”他凶神恶煞,因为云暮几人的装束虽讲究,却因不想打草惊蛇,只用普通的料子,并无权贵气质。
“唐毅。”云暮蹙眉道。
唐毅微微颔首,食指、中指伸出在眉心一晃表示收到,下一秒,他铁钳子般的大掌紧紧的扣住掌柜的右手,狠命一掰。
“啊——”商会的大堂,传出屠宰场杀猪一般的嚎叫。
“咯嘣——”唐毅反手一下,调笑道:“只是脱臼了而已,在下这不是给你接回去了嘛。”
“少爷,两位姑娘,你们,你们来此,有何贵干啊?”掌柜的乖了很多,从前是孟加拉虎,现在瞬间变成虎斑猫,语气都有些打颤。
“我问你,木府商会,为何如此破败萧然?”云暮的声音自纱帽下传出,空灵澄澈如幽涧滴泉。
“唉,一看你们,就是许久不问世事了吧,这木府、洛阳、三都和京畿四大商会,本就是倾云国前朝的产业,现在云家所有人都死翘翘了,后台消失得一干二净,四国没料理了我们就已经是万幸了,这个时候不收敛锋芒,难道要等死吗?”
掌柜的说的吐沫横飞,理所当然。
“砰——”一只铜镖,猛地扎在了木制的柜台上,入木三分,极尽骇人。
“老先生,麻烦你想好了再说话。”唐毅尤且被气的怒极反笑,更何况是被称作是“死翘翘”的云暮。
他若是再不出言打断,恐怕下一秒云暮容易直接削了这个有眼不识泰山的掌柜的。
“若不是你们各自为营、只顾蝇头小利而不看大局,木府商会何以至此?四大商会又何至于此?”常羽亦上前一步,绯色的裙裾随之轻动。
商会,由商家前来挂售自家的货物商品,买主前来购买,可以省了逛铺子所花费的时间和人力,做到足不出户而货比三家,择优购买。商会则从中抽成,以中介的方式赚钱。
可是这木府商会……掌舵者为了眼下的利益,接一些残次品的单子,以正品的价格卖出,一来二去,谁还会来木府商会挂售商品?
“我只是个小小的掌柜,俗话说得好,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啊!”掌柜的振振有词,“商会的十二长老,这两年里,跑了八个,仅剩的四个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我们走。”愠怒过后,云暮心底有了主意,凤眸凝视着满目的苍然,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心。
“少主,咱们怎么办?”
云暮眼底露出狐狸般的笑意,在常羽和唐毅耳边嘀咕了几句,三人进了一间规格颇高的成衣铺子,名叫宝月楼。
过了近一刻钟的功夫,唐毅扶着一名带面纱的女子往东走,另一个穿着不起眼的女子三千青丝轻垂在脸侧,向西走。
“离哥,跟哪个?”陌孟在街角觑着宝月楼附近的情况。
陌离眼神闪了闪,手指西方,“故弄玄虚,这边。”
许久,唐毅扶着的那人抬手扯下脸上的面纱,正是云暮。
“小云暮,你就那么肯定,他们不会跟过来?”这一刻,唐毅对云暮佩服得五体投地。
“呵……教主多疑,他的下属也一样。”云暮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周围的情况,“再说,要是我真的失算了,大不了,再找个成衣铺子,让你男扮女装呗。”
“咳咳——”唐毅成功地,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了。他们家小云暮在外人面前清贵雍容,在他们面前,神马都是浮云。
帝都·东风楼。
云暮一走进去,就有一穿着绿绮罗锦衣的美貌侍女迎了上来,“姑娘要看什么首饰?”
现在有很多高门小姐,都会带一些被改装成首饰的防身暗器。
“我想找荀晟睿荀公子。”云暮寻了个没人的空档,低声道。
“姑娘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侍女一怔,满眼的迷茫。
云暮从袖子里取出数日前,荀晟睿给她的那块黑玉令牌,在侍女面前晃了晃,“现在可以了吗?”
侍女神色一霁,眸色瞬变恭敬,“姑娘,请随我来。”云暮满脸黑线地拉过把一个小侍女调侃得面红耳赤的唐毅,跟上了那绿裙侍女的步伐。
这人心系白蔻,倒不是花心公子,只是……唐毅曾为获取情报,在青楼楚馆潜伏过,是以花花公子的面具已形成了他自身独特的保护色。
走到三楼的兵器铺,侍女看似纤弱无力的手按在青玉狮头上,旋转了一下,墙壁上的石门瞬间发出一声轰鸣,徐徐开启,里面赫然是一个精致的雅室。
“姑娘,荀公子并不在此,这位是梵昔,我叫雅兮,若您有需要,我们会尽力满足。”侍女指着雅室内看着公文的男子说道。
梵昔半边脸上带着块黑色的面具,起身的动作亦展现出极佳的素质,可见是经过特训的。
他不善言辞,棕色的瞳仁却透着冷肃与恭敬。
云暮微微一想,也便释然,东风楼分号遍布旭芜大陆各地,哪就那么巧,能在此处碰到荀晟睿?且他来无影去无踪,此时此刻尚不知身在何方。
“可否请二位,去木府商会,帮我挂售东风楼的武器?”云暮朱唇轻启,语气是十足的诚恳,并不因梵昔和雅琪的恭敬而倨傲。
求人,就要有谦卑的姿态。在祁连山,八歧先生教给她的这句话,云暮一直铭记于心。
“需要挂售多少?”梵昔甚至不过问缘由,饶是云暮都有些意外他的爽快,要知道,木府商会的破败程度,挂售武器,相当于是在白费功夫,而且还要支付商品总额两成的中介费用。
“越多越好。”云暮凤眸闪着睿智的光芒,自信的模样,为她本就雍容华贵的气质增色不少。
“放心,十日之内,我会将这笔中介费双倍奉还。”云暮不是贪小便宜的主,她看重的,从不是东风楼的财富,而是它对四国的影响力。
“姑娘客气了。”梵昔与雅兮哪敢端架子,偌大个旭芜大陆,能得到荀晟睿所赠的黑玉令牌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云暮正欲说话,一枚飞镖,利剑般地刺破窗户纸,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