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夜魔教·暮吟阁。
槐花如雪,映着舞剑女子潇洒不羁的清姿。
她玉手执剑,青丝如瀑,黛眉浅画。为了便于习武,她加入夜魔教已有两年,一直只穿简素的男装。
每一招、每一式,不同于男子之阳刚,她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看似柔若无骨的拳头挥出,拳改掌,带着劲风呼啸而出。
“咻——”石子破空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女子凌空一个翻滚,石子擦着头发飞过,却如同什么利器,斩断一缕青丝。
那一缕青丝自空中散落,不过转瞬,白驹过隙,快得令人抓不住。
“你的速度,太慢了。”教主欧阳琛鹰眸轻眯,缓步走近,看着自己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关门弟子。
云暮单膝跪地,倾城的俏脸散发着独有的魅力,不卑不亢,“参见教主。”
欧阳琛打量着这个如蝴蝶般纤弱轻盈的女子,下属禀报他这个小徒弟经常为了顿悟剑法的某个招式整夜未睡时,他心底滋生出从未有过的震撼。
如蝶的女子,必然有着破茧的坚强,也有着羽翅一样纤细柔软的内心。
所以,他没有对这个有故事的丫头强取豪夺,而是亲自教导,将她培养成插入敌人心脏的利刃。
“这次的新人选拔赛,你的表现……差强人意。”
凌云俯视太久,欧阳琛压根不知道何谓委婉。
云暮在比试中险胜获得的新人第一名的位置,在同阶的人中已足够耀眼,然而与欧阳琛独步扶摇的实力相较,她也只是垃圾废铁。
“教主,”云暮仰头看他,眉眼如画,“可否放郑宵一命?”
欧阳琛神态慵懒,眸底荡起一抹不容忽视的凌厉,“郑宵?”他当然知道,这个在暮吟阁厢房蹭住的……男性。
“是,虽然他在选拔赛里成绩很差,但是,教主,两个月,属下保证会……”云暮清冷如常,试图讲情。
那个经不起打趣、总是腼腆地含笑不语的少年,那个温润和缓、与人为善的少年……
“云暮。”欧阳琛冷冰冰地打断,“选拔赛的倒数三名,是没资格活在这里的,夜魔教的规矩,相信凌若已经给你科普过了。”
夜魔教中,郑宵和左护法凌若,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对她没有敌意的人。
“可……”
“况且,”欧阳琛狭长的墨眸转深,展现出独属于霸主的凉薄,“离他远点,与本教主的女人关系匪浅,只会让他死的更快。”
“可是,我明明不是……”你的女人。
云暮凤眸里氤氲着疑惑,在某方面特别迟钝的她,压根就不明白有一种欲望叫占有欲。
“不是?”欧阳琛蓦地擒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距离之近云暮甚至能听到那胸膛传来的强劲有力的心跳。
“若你想,本教主不介意收了你。”他修长的手指触及她的腰身,惹得那娇躯一阵轻颤。
看着那有几分邪肆的俊颜在面前放大,云暮下意识地后仰逃避,整个人直直倒在了院子里放着的躺椅上。
左护法凌若踏进院子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云暮半躺在躺椅上,欧阳琛的一只手垫在她脑下防止她摔伤,令一只手使了个巧劲箍住她的腰,既不弄疼她,却也足以让她动弹不得。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极其暧昧。
“教主,西北密报。”左护法凌若温润的脸上透着少有的肃穆。他一身橙色冰纹劲装,背着雌雄双剑,温润如玉。
他不自觉地低眉去看被欧阳琛压在身下的云暮,纵然云暮推开欧阳琛后冷情的神色无一丝变化,凌若依旧莫名地有些烦躁。
欧阳琛接过他递上的密信一目十行地看完,沉声道:“你们两个,随我去书房。”
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之微妙,凌若向云暮投以担忧的眼神,两年之交,他二人已异常熟络。
云霄阁。
“琴萱,你退下。”欧阳琛对迎上来的少女说道。
琴萱已有双十年华,身着浅紫色风铃花常服,丹凤眼,透露出算计的神色,在欧阳琛身边待了十多年,是夜魔教的元老。
“是。”琴萱诺诺称是,夜魔教中,无人敢在恶魔教主面前放肆。
“锦华女帝,要有大动作了。”欧阳琛斜倚在金丝楠木的椅子上。
云暮一惊,侧眸去凝他,夜魔教的势力,竟已渗透到了锦华王朝……不过转念一想,便已释然,夜魔教教徒三十五万,在四国各处潜伏,不足为奇。
凌若上前一步抱拳,“教主,可否需要属下派人接回沐白小姐?”
欧阳沐白是欧阳琛的义女,夜魔教的大小姐。
“去吧,别让她误了本教主的大事。”人的天赋很说明问题,欧阳沐白在锦华王朝潜伏三年,也不过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提供的情报大多浮于表面,与朝政有关的动向,她看不透。
书房再次安静,欧阳琛鹰眸一瞬不瞬地凝着云暮逶迤倾泻的长发,直到云暮赫然抬头,四目相对,“教主,属下有一事不解,还请教主为属下解惑。”
“说。”欧阳琛扬了扬下巴。
云暮极力与气场强大的欧阳琛对峙,“当日,教主真的只是恰好经过,才顺道救了属下吗?”
“不是。”欧阳琛甚至不屑于骗人,他似笑非笑,“你以为,我夜魔教是开善堂的?”若是“顺道”,欧阳琛如何会单枪匹马闯入十数万人的军营?
琴萱端着一盏清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画面。
欧阳琛在伏案疾书,云暮一袭莲青色常服,正在为他磨墨。
琴萱眼底闪过嫉恨的光芒,她在欧阳琛身边十余年,欧阳琛却从不允许她接近书房的铁梨案,整个夜魔教最核心的秘密,皆汇集于此。
可欧阳琛诸多的规矩,在云暮到来后,全部都破了功。
“出去!谁允许你在教主的书房逗留的?”她悄然来到云暮身边,压低了声音呵斥。
然而,欧阳琛耳力极佳,手中的狼毫笔顿了顿,“滚出去!”
琴萱得意地给云暮让出一条“滚出去”的通道。
然而……
“琴萱,出去,本教主的规矩你忘了?”琴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像江南烟雨中受伤的小兔子般,朦胧的眼眸氤氲起一丝雾气。
虽不服气,她却是不敢忤逆这个一教之主的,微服一礼离开,还不忘狠狠地剜了云暮一眼。
云暮无奈,这个梁子,可是结结实实地结下了。
“你是倾云国的人?”两年,欧阳琛头一次问起云暮的身世。
云暮抿唇,极其谨慎谦恭,“是,因属下与倾云国同国姓,所以得了皇宫贵族的赏识,有幸入宫做女官,可惜……”
她眉宇间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惋惜,仿佛倾云国灭,只是云暮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云暮走后,欧阳琛淡淡地唤了声,“陌影。”影卫队的队长,自房梁上翩然落地,悄无声息。
“去查查云暮。”欧阳琛并不相信云暮的说辞,两年以来,他动用影卫,不知道帮云暮挡了多少次来自四国的追杀,虽然欧阳琛从来不提,可并不代表他相信,一个小小的女官,值得四国如此倾力追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