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琉光都被她们桎梏着,她的身子仿若散架了般萎糜至极,双脚似是被带了撩拷每一步都走的异常艰辛,雨纷纷落落扑面而来,但却稍微可以让她清醒几分……
琴声悠悠,羲若阁的水月楼前男人一袭白玉羽裳倚风而立,腰佩寒山温玉,墨发轻扬映着那绝美的俊颜,仿若遗世飘逸的天人,而那如黑黢石般深邃的眸中次刻偏是离了冷戾,却多了几分帝王少有的思怨。
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白幕帷幔随风而颤,又是一年雨下醉蝶,男人望着落窗忽而自嘲一笑,他长袖轻拂,大掌也开始不住地抚摸着身边的那把凤尾湘琴,一丝一弦皆是情,可你却已不在,我的羲若……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琴上翩翩而过,琴音婉转,时而宛若清泉幽怨冷涩,时而又宛若阳春三月桃蕊的那一缕芳香,叫人为之惊鸿沉醉,为之痴迷悲怨。慕浩宸轻轻一笑,眼中尽是过往的那些美好的回忆,又有谁会想到,原来一代傲世群雄,逐鹿中原的帝王竟也会有如此多情的一面。
“皇上。奴婢有要事禀告。”
琴音戛然而止,男人微微侧过那冷峻的眉,那眸中的一缕怨思温情蓦地消失,而留下的却尽是罹寒,凛冽威慑的幽光。
“说!”话语中不置可否的透慑着帝王之威。
“公主……静和公主在祭祀时罔顾我朝礼法,不愿奉以祭香,此举乃是对先帝有着大不敬之说啊!
“你说什么?”男人一甩华袖,眉眼尽是蕴着怒气,仿若九尺玄冰,那个女人究竟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让她得以冒犯先祖。
“皇上,奴婢自知此事事关重大,顾而让她们与公主在门外侯着,一切还等皇上发落。”
“把她带上来。”慕浩宸凝着剑眉一脸不悦的坐在高堂上央。
“是……”
阁外两个宫婢得了慕浩宸的命令,一息便自是搀扶着虚弱的琉光进了水月楼,她们松了松手,转眼琉光便失了支撑而瘫伏于地。
痛……自己这是在哪儿?为什么头会这么痛?琉光吃力的支撑起身子,转而又揉了揉自己的额穴想让自己舒服点,恰而落窗旁边的光线很好,那清凉的风竟是蓦地把女人刚才的血幻感吹熏得无影无踪。祭乐司说的没错,那幻魂香的药效终究只能是维持一会。
“公主难道竟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吗?见了皇上还不下跪……”
沅宜本想再继续说下去,可见主位上的慕浩宸轻扬华袖后,便自是会意垂首不再言语。
皇上?慕浩宸?那个男人……琉光的手指慢慢绻缩着继而揉攥上自己胸前已湿了的衣襟,她微微仰头,睫毛颦颤似要看清旁边周遭的一切,这是一间布置精巧的玲珑楼阁,翠竹屏风幽雅淡然,白幔随风轻曳,紫木兰的芳香亦是久久萦绕着……怎么会这样?这里是哪里?适才自已不是在轩稷殿的吗?琉光一阵恍然,她两手捶打上自己的头,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适才发生的一切。
“慕容琉光,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对先王不敬。嗯?”魅惑不羁的话语赧然响起,主位上的男人正戏谑地在把玩那青璃盏,他庸懒随意的后倾着身子,剑眉轻抬,忽而生冷地扫了一眼那阁央的女人。
什么?琉光诧异的偏转过头,可恰好对上的却是慕浩宸那深壑如墨的寒眸,他望着男人一点一点向她走近,心却是不由得纠了起来,这个男人,他又要干什么。
“呵……”慕浩宸蓦地攥起琉光的皓腕,继而大掌用力一扯将女人紧贴于自己的胸膛,他揽着琉光纤细的腰,以一种打量卑贱猎物的眼光在她那张姣好的玉颜上四处游离着。
“敢对先帝不敬,朕还真是小瞧你了。”
“放开!”琉光挣扎着,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在说什么?什么对先帝不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琉光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琉光冷漠地偏转过头,至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自是也解释不清楚,她只恍惚地记得她接过那玉珏后,便出现了那不真实的血幻感,好像都是血,难道……
“公主的意思,莫不是奴才们冤枉你了。”沅宜倏忽跪在地上说道,她凝着琉光,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难道……琉光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不禁苦笑一声,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只是她不明白她和她们无怨无仇,又何以致如此。
“别那么高傲,朕说过,你不过就是一来还债的卑贱的奴才。”慕浩宸望着琉光那一脸孤漠的神情不由得黑黢着脸,她擒过女人的下颚:“对先帝不敬,你可知这罪责……”
“杀了我。”琉光心中一涩,还未等慕浩宸说完,她竟是生冷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琉光不想解释什么,就算是向他解释,说她是被陷害的,他又会信吗?与其让他一遍便如刀刃入骨地伤害自己,那还不如一死来的痛快。
琉光那淡漠如水的风眸浅浅盈笑,仿若那几个字可以轻微的说出后,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可男人接下来的话却是无情地让她的心戴上了一层深深的撩拷。
“怎么,想死?”慕浩宸邪魅地勾了勾嘴角的弧度,他戏谑地抚摸上女人的脸颊:“不过可惜,区区贱物恐怕连求死的资格都没有。”
男人说完后便一脸鄙夷地推开女人,那眸中的一缕黑雾自是骤降不散。
“为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琉光咬过唇,那眼梢的泪已是轻缓滑落,她不欠他的,不欠他的……
“来人,将公主关入暗堂,罚抄梵文以敬天德。”
“奴婢遵旨。”那楼央的宫婢领了慕浩宸的指令后便是二话不说的将琉光带出了水月楼。
“皇上,奴婢觉得……”水月楼央沅宜垂目着,她欲言又止,望着女人远去的背影,那眼中似闪过一丝不甘,难道就这样放过她?
“你想杀了她?”慕浩宸微微挑眉凝着沅宜,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负隅而立于楼窗旁,弦音袅袅,轻拢慢捻,那修长的指尖自是又开始游绕于那湘琴上。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替皇上……”
“嗯?”琴音蓦地绷的一声,慕浩宸紧拧着剑眉:“闭嘴,朕的想法,是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才来踹度的?”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沅宜一阵恐慌,她跪在地上忙的谢罪磕头。
“够了,今天的事情,朕不想再见到第二次。”几乎是冷入彻骨的幽寒,男人傲岸的身姿迎风而立,宛若九天修罗,让人无法直视,他的指尖擒着一珠璃瓷杯,转而狠戾一捻,那瓷杯竟在这无形的内力中化为了星星点点的碎末。
怎么会这样?难道皇上已经知道了?沅宜来不及思考,只得一个劲的继续磕着头,那於青便也自是赧然
的显现了。她凝着那碾落的碎末,额头上的汗自是渗冒不止。
“请皇上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滚!”男人华袖一甩,继而便兀自走向了主位。其实早在琉光进入水月楼的那一刹那,她贴于自己胸膛时,她糜弱的气息,他便就已知道她中了幻魂迷药,而这种药自是会让人暂时失了意识。
“是……是”沅宜垂目不敢抬头,她连忙应允着一息便惶然跪着出了水月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