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现在这狼狈模样,恐怕就连那发配至蛮荒的罪臣都不如。”女人冷笑一声,仿若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那恍若隔世的种种。
“断壁残垣,卑贱如蚁,这人景相称,陌雪倒是觉得甚是相得益彰。”
话语字字若锋刃,北陌雪昂着头沓着碎步,女人媚态妖娆,白皙纤细的指只来回抚摸上那皓腕上的翡翠镯子,蓦而她悬空着手落在蓿卿的面前,神情却有些莫名的恸然。
“你瞧瞧这镯子的色泽,温润如玉,可谁又曾知道它经历过什么?荒蛮之地凄楚寒凉,若不是上天眷顾,而今它又怎会有这重见天日的一天。”
北陌雪眸光闪烁,又像是在自顾言语,泪珠却被她强忍而逝,她偏转过头只一提袖,唇畔便自是勾起了一抹罹狠,她向着蓿卿一点一点逼近。
“慕容蓿卿,只怕你父亲和你早就盼着这镯子碎了多少回吧?”
“北陌雪,你别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好人,你知不知道当初就是我家小姐向老爷求……”
“歌儿!”蓿卿打断着丫头的话,她摇摇头示意歌儿勿再说下去。
“昨夜那人,是你?”柔语间泛不起任何的波澜,如六月清泉,一眼有着见底的澄澈,蓿卿淡着眸走到北陌雪身边,柳眉舒平浅浅,现在不论女人说什么,她的心中也自是早就有了一份答案,诛心散,恐怕也只有北陌雪才会这样做,更何况她也向来都想让自己承受一番锥心之痛。
光影幽麝在那碎绿之中,听见蓿卿如此说,北陌雪不由得将那抹阴鸷漫溢的更甚。
“没错,是我又如何?慕容蓿卿,你究竟安的什么心?你是在向我示威,向我证明你还好好的活着,还是证明你还可以趾高气昂的站在我北陌雪的面前可以嘲讽我们北府那不堪的过往!”
“我只恨,我只恨那诛心散没能让你尝尽那锥心的痛楚!”北陌雪歇嘶里底的喊着,血色渗入她的眸中,在日光下更为毒栗,漪滟成七月流火,仿若要烧尽一切。
蓿卿望着情绪失控的女人,只哽咽下多少言语,她蹙着眉微微叹了一声。
“北司马的事,终究是怨不得别人,当年的奸臣乱党,为祸朝政,你可知有多少志虑忠纯之士死在你父亲的手里,他落得那样的下场本也是他咎由自取。”
“你住口!”北陌雪后退几步用纤细的指直指上蓿卿,怨念之深,日复一复,如在炼狱般煎熬,北陌雪恨不得现在就想杀了她。
北府惨遭灭门,若不是慕容华宇亲率百官参书弹劾,皇上又怎会动怒。
女人垂眸阴冷的笑着,只落下一斜度,那只翡翠镯子便就这样碎了一地,翠玉的残缺,尖角落地的清脆,此刻俨然是那样的刺耳。
“喂,你干什么?”歌儿忙拉过蓿卿的衣姎,也自是甩落了些许那碎片沾上的粉末。
“慕容蓿卿,你放心,你的报应就要来了,不止是你,还包括你身边每一个你所在乎的人。”北陌雪字字剀切,冷若冰霜,而蓿卿听着她的话,心却是在此时落空了几许。
“喂,你真是个疯女人!”见着北陌雪转而离去的身影,小丫头不免嘟囔了一句。
“小姐,你别理她。”
“她心里恨我,能说出这一番话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这恨怕是解不开了。”
蓿卿接过歌儿的话,语息却愈渐的弱,她的眸中泄着微滞的光,待北陌雪离开后,女人只无力地缓缓滑下身子,无形中似有一种萎靡的美态,秋风轻柔地拂着她的鬓发,指尖只轻触碰上那镯子的碎角,锋刃之处硌的人生疼,蓿卿顺着那纹路往下滑动,已无力去想什么,可心却是慢慢生凉。
慕烟的夜仿若来的格外的快,也格外的静,今年的雨水天多,一入夜,还总会夹杂着几丝冷风,
如墨的夜空缀着斑斑点点的璀璨碧珠,熠熠生辉仿若川河。
微弱的烛火还燃着光热,这间偏屋内墙隅的几处也早已剥落,除却此时软烟罗的窗隅下晃映着翠竹的影颇生出几分景致外,除了空寂便只剩下寥寒。
灯烛将尽,打下的光晃晃游移在女人那张娇俏的脸的一侧,自是衍生出幽若静谧,案杌上,蓿卿正小心翼翼地将那药粉涂抹在丫头的每一道伤
痕上。
“歌儿,都是小姐连累了你。”望着丫头天真无邪的笑容,蓿卿的眉宇虽是舒着,却由是赧然勒着愧疚,她这皓腕上的伤,虽是她不愿说,想来也总不过是因为自己,慕烟最为卑贱的妃,又还有谁会将她们放在眼里,终不过是百般刁难罢了。
“才不是呢!”望着蓿卿黯淡下的神色,歌儿只嘟噘着嘴。
“歌儿跟着小姐是歌儿的福气,歌儿还只盼着能够天天受伤呢!”
“你这丫头,莫不是傻了?”蓿卿被她逗的挽袖轻笑,她故意凝着一脸困惑的样子轻轻触碰上丫头的额头,继而假装语重心长的说道:“嗯,看来着实病的不轻,快让小姐给你把把脉。”
……
苑外风只萧瑟的刮着,火把愈渐高扬,此时的秦湘殿的殿院忽而变的明亮,急促的脚步声接踵而至的声音亦也是传入了偏殿的这屋。
“给我搜,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嘈乱之声纷纷扬扬,时而有些兵刃碰撞的裂碎音。
嘭的一声,门被人生狠踹开,还未等蓿卿她们反应过来,掌诸沅宜便带着一众人闯了进来。
“将这里仔仔细细的给我搜!”沅宜对着侍卫呵令道,手中的绣帕只一个劲的打着旋。
“慢着!”蓿卿不明所以的望着那些兵士粗残的肆无忌惮的在屋中乱翻着东西,本宽落下的心此刻却又是悬了起来,她缓缓走到沅宜身边,只当沅宜定又是奉了楚嵛阭的指令特意来羞辱她一番。
“姑姑不论奉了谁的指令,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带着一众侍卫闯入这秦湘殿,怕是有些不合时宜吧?”
沅宜冷哼一声,她望着蓿卿这般淡漠的神情只露出一抹阴狠,右手只一轻抬,那后面的侍卫便就押着一个小宫女走了过来。
“姑姑饶命啊,奴婢不敢欺瞒沅宜姑姑”那宫女被人押制着只惊慌不已,而那张脸的两侧早已被人打的红肿。
“你放心,若是你说出实情,本掌诸定是会在皇上面前向你求情。”沅宜只微勾着唇轻抬上那宫女轻抬上那宫女的下颚,眸中有说不出的阴冷。
她转而望着蓿卿:“来,你告诉本掌诸,今日你们娘娘可有来过这秦湘殿,可有和慕容主子发生过争执。” 话语明明是那样的温声,可却像是一种毒药,入骨难愈。
难道是北陌雪?蓿卿愈益的云里雾里,可下一刻那宫女却疯了似的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慕容主子,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家娘娘。”宫女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那叩头的声音也是尤为的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