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贼人,见了皇上还不下跪!”
那郎令将军本就是个武粗,他袭着铁盔衣,只留着满嘴的大胡茬子,现如今见被那绳索捆绑住的贼人一脸不屑的鄙态,便狠狠地抽出剑往那人的后腿上一劈。
“哼!”
那贼人冷哼一声,满是勾壑的眸子只怒瞪着坐在石杌上面的楚嵛阭。
“老实点!”
郎令将军怒气冲冲,手中的那柄利剑分毫不差地抵在那贼人的后颈上。
“怎么回事?”
冷若彻骨的几个字从石杌上传来,男人重重地扣下他手中的杯盏,俨然有了几丝不耐烦的神色。
“启禀皇上,这是混入禁卫军中当中的贼人,昨夜这贼人伙同他的几个鄙人偷偷潜入这玉佛寺宝华阁,也竟还杀了几个僧人。”
“哦?是吗?”
楚嵛阭微眯着眸,他的话语带着几分冷冽似的玩味,他站起身负手走到那被桎梏住的贼人面,只反手那么一扯,那贼人的面纱便就这样生生被他撕碎。
“你是风凌的人。”
“哼,暴君,你要杀就杀,何必废话。”
那贼人铁青着脸,眸中俨然勒着血丝,可适才那面纱之下的却是一张女子的容颜,女子两侧的脸上满是伤痕,皲裂的褶皱下有着一双血眸,本是花信年华,但却有着几分半老徐娘该有的沧桑。
“这世间最容易的事莫过于一死,你说,朕说的对吗?不过朕今日高兴,你若想死,朕就给你个风凌的死法,朕听说你们风凌最不缺的就是骨气,如此,便就用你的肉骨祭天。”
楚嵛阭的眉宇紧蹙,用手中的那把褶扇将面前人的下颚钳抬起,他手中的力度甚重,女人不由得吃痛的低吟了一声,似乎还能听见那种骨骼错落的碎裂之声。
“啐!”
那女子狠狠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眼神中透着漠然的鄙夷之色,可那嘴角扬着的那抹笑意却是尤为的旖艳。
“咻……”
就在女人的嘴角的血滋愈渐浓郁时,一小株叶片却是蓦而从她的嘴角飞衍而过,楚嵛阭的速度极快,如时过境迁般掠过,而那女人自是也瞬间颓落在地。
她怒喘着气眸中死死地迸裂着火花,而一旁那郎令将军也自是会意随即往那女人的嘴里塞了一块碎帛布。
“唔唔……”
女人像疯了般拼命挣扎着,眼里流露出的是深不见底的恨意还有几丝不甘。
“把她带下去!”
楚嵛阭背过身华袖一扬,只见那贼人随后复又被那郎令将军给钳制着押了下去。
“皇兄,用那贼人的肉骨祭天,这……”
石杌上的楚嵛飞耸了耸肩,他挑着眉咽着那手中的茶酿,可只觉得比适才还要无味上几番。
虽是男人心中明白他这皇兄一向对风凌之人恨之入骨,等等,不对,风凌之人?可皇兄适才是如何知晓那贼人是风凌之人的?
“皇兄,你适才是如何看出适才那贼人是风凌之人的?”
“那人脖颈上勒着的图腾雪狼。”
“暗影……”
像是早料到楚嵛飞会如此问,男人只淡然地坐回那石杌旁,语气一贯的不冷不热,他拿起那上面的杯盏,修长的指亦是停留在了那茶酿中央,没人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
而那暗影随即却呈上了一支银羽,是那日在京都城门不知从何处射来的银羽。
“你可认得这银羽?”
男人兀自浅酌着蕣泺,他抬眸望向楚嵛飞:“只怕是那人有些按捺不住了,有意思……”
“这银羽臣弟倒的确略知晓几分,这上面尖羽处的图纹也果真是风凌独有的标识。”
“不过只可惜他并不是真正的风凌人。”
“不是真正的风凌之人?皇兄的意思是这银羽的来历和刚才那贼人并无多大关联。”
“嗯。”
楚嵛阭淡声应允着,他的眼中多了一抹不一样的意味,刚才那贼人的脖颈上尽管是有着那雪狼图腾,亦只有风凌暗中培植的暗卫才会有那标志,可适才那人的右手却生有六指,六指倒是不值得稀奇,不过那人的两指间却涂着若隐若现的靛青,这是中原南蛮的一种信仰,中原南蛮人信奉六指人为魔,是魔就需得用他们远古天神的靛青来压制住这种魔气。
“皇兄,若是那贼人不是风凌之人,如此,便也定是和那老狐狸有关。”
楚嵛飞敛着神色,此刻颇有几分肃明。
“这两年皇兄吩咐臣弟盯着那老狐狸,虽说是乏味的很,不过闲来无事和他斗斗智也算是当当那美酒的料。”
男人口中的老狐狸是当今右相司马邕,司马邕是两朝元老,先帝在时原是护国将军,他跟随先帝南征北战多年,功勋赫赫,在朝中享有威望,不过自楚嵛阭继位以来,他老成持重,不断地在暗地结党营私,倨功自傲,在封疆屯兵十万,其不过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罢了。
“这老狐狸只怕是还暗中记着皇兄的仇呢,皇兄上次下旨查封了他手下将令的兵械库,臣弟听说他可是称病足足免朝了三日,如今这九曲星玺在雝城的消息早已传入各国,只怕慕烟的周边再是不得安宁了,如此良机,那老狐狸又怎舍得放过。”
楚嵛飞说完便慵懒地斜靠在身后的阁柱,他双手环臂眺望着远方的一隅,湛蓝的眸中浮着与他平日里不一贯的深色,九曲星玺自古就为中原群雄所追逐不休,而今只怕是那些个南蛮小国都会蠢蠢欲动。
成王败寇,在这乱世,唯有群雄逐鹿,才能满足人的欲望,灏月居中原漠北一带,如今更是处于水深火热当中,若是灏月上下君臣一心,借此和漠北诸国结盟以御外来之敌,那对于慕烟来说事情也会变的相当棘手。
而楚嵛阭此刻听着男人的话却再是没了言语,手掌顶扣在一旁的石杌边上,青筋乍现,骨节分明的指腹还似在颤颤而动。
……
风起幽苑,叶落无声,花飞花谢几度争春,几度叹秋,流水无殇,浮尽空悲若欢。
从玉佛寺的后山回来后,蓿卿的心里便是愈渐的繁乱,整个人仿若置身于一张细密的网中,她想挣扎,可最后却落了一地的伤,为什么,为什么那个联姻的人选偏偏是她,那个男人为什么又口口声声说恨她,说要亲眼看着慕容府,乃至是整个风凌是如何的下地域的……
女人漫无目的在寺内游离,竟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了这玉佛寺里殿的阂门。
“唔唔……”
身子走至拐角处倏忽被人狠狠地撞击了一下,蓿卿不由得后退几步至墙央,她回缓过神抬眸,可浮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双满是哀怨的寒眸。
“本将军看你是不想活了!”
郎令将军攥扯住那贼人的发,走至蓿卿身边时也自是向她微行了礼。
“唔唔……”
被两个侍卫押制住的女人此刻见了蓿卿却是如同发了疯般地挣扎起来,她的嘴里塞着碎帛布,可那双眸仿若有着千言万语。
“慢着。”